脖子僵硬后转,止水躲避地狼狈,呼吸慌乱,胸口起伏剧烈,浮躁急促。
邢楠定定看着眼前人绷紧的侧脸,一根根颤动地颈脉就像敲打在他的心尖上,撞得他胸口发酸,心里忽然软软地,揉成一团甜香软糯,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招惹地他疼惜不已。
他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可是……若不强求,何来拨开云雾见天日的一刻。
“为什么要杀他?”,喉结轻滚颤动,虽然看不见那人的眉眼,目光却带着穿透的灼热,逼迫止水回应他。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厉地杀意,欲杀之而后快。
是不是因为……他也和自己一样。
因为记得前世的事,所以明明没到相遇的时候,却早早地来找他。
因为傻傻顾惜前世从未深交的点头情意,就放不下他,处处维护。
也因为前世都是一样死无全尸的结局,所以和他一样,都是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恶鬼。
如果说这一切猜想都是正确的,那么自己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到极致,所以变得冷漠无情,那么止水呢,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对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么执着,却还要一边隐忍着,躲得跟避瘟神一样。
跳动的胸膛满是紊乱,止水偏着头,手上被人抓住的力道只要他想甩开,轻而易举就能把人远远推开。
他应该拒绝的!
那人的手指冰凉,从衣服渗入的温度却像要把他的皮肉烧烫开一样,明明他就算在滚滚岩浆中也能行动自如,此刻倒像要被心中的炙热毁灭,尸骨无存。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好不好”,轻柔且坚决,邢楠拉住止水,两人间的距离伸展出长长两臂宽,退已不能再退,进也无法再进,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只等那个把自己关进心中死牢的人哪怕敞开一丁点缝隙,就算只容许一点光芒照进去也好。
在黑暗中待久了,难道就不渴望光明吗,止水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有些事,求不得,有些人,贪不得。
“与你无关”,止水全身僵硬,所有的自我都只能感受到手上的那点执拗禁锢,他的心底在叫嚣着,对那人迫切地渴求着,但是嘴上说的话却是完全相反,一双热烈的血目黯然紧闭,一次次把那人伸向自己的手无情推开,他真的好累。
手指蓦然收紧,在衣服上压出深深皱痕,再一次被拒之门外,邢楠却是越挫越勇,他轻轻一笑,言语温柔如暖风,传入那个对自己百般抗拒的人耳中,“怎么会无关,我也想杀了那个人,我们有一样的敌人不是吗?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觉得前世没有来得及救我,所以心怀愧疚。”
紧抓的手猛然被甩开,止水连连后退数步,眼中酿着狂风与暴雨,心中的痛楚被人狠狠撕裂,旧伤难愈,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心上被划了多少道伤口,却道道都是为了眼前这人。
是的,他就是如此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一次次死在自己面前,感受他短暂的生命在时光中无情消逝地绝望,而自己却总是无能为力,每一次,他都要问自己,值不值得这样无止尽的等待下去,如果这人再也回不来怎么办,如果这一次的死亡便是永别,他还能等到下一次的新生吗,他一遍遍反复问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只有在见到这人再一次回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才会再次响起跳动的震响,凭着这点希意继续在无尽的孤独中坚持下去。
止水双唇紧抿,抿地发白,压抑着不能控制地颤抖,双眸混乱沉痛,浸着邢楠始终也无法看懂地苍凉悲哀。
但他的退避,他表情中流露地悲伤,却也让邢楠确定了一件事。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邢楠喃喃低语道。
是不是因为你前世想要来救我,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才会心中有愧,不敢亲近我,如果是这个理由,那又算得上什么。
一句话,震得止水脑袋嗡鸣,双眼愕然瞪大,眼前的人影天旋地转扭曲起来,他看见,一道血色人影正慢慢朝自己走来,他的步伐坚定,明明满身是伤,鲜血在那人的身后铺开一条红色长毯,就像唱着高亢的战歌一般,在他脚下开出胜利的彼岸花海,无所畏惧。
他的脸上还是一样笑得温柔,对他尽是无限的慈爱包容,舍不得一句怪罪。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为什么总是这样,每一次都要原谅我的过错,是我害了你,却还要被你这样无私包容,我凭什么接受你的原谅,我不配!
“不,不是……”,巨大的悲痛压在止水被折磨地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摇了摇头,双唇微微开合,嗫喏出声,缓慢却万般沉重。
这世间的人,若不能亲身经历另一个人所有遭遇过的痛苦,并且感同身受地完全将心比心去看待一件事,又怎么能真真正正地了解,何为万念俱灰,何为心死如止水,停止了一切**地横流。
邢楠直直盯视着止水,他只知道他所见到的前世点滴,管中窥豹,终不能得事情全部面貌,无知便会无畏,他只想求一个今生无悔,这是他仅有的一点求欲,为什么不能无赖地任性下去。
“止水,不要躲着我,不管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们都能一起承担不是吗,如果再分开,说不定我又要被哪个混蛋害的倒霉,然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山野荒丘了”,看出止水眼中的惊慌,怕这家伙死脑筋,转不过来就想甩开他躲起来,又来个暗中相互,那就真的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的一片真心,满心肖想就要付之东流了。
所以,邢楠非常不要脸的又拿自己柔弱的小命来威胁人了,反正这个是最有效的。
乱如暴风夜雨地血目果然被邢楠一句要命的话给定住了所有惊动,止水牢牢将邢楠脸上的神色映在眼中,那人微微歪着一点头,他的眼中满是柔亮水光,他也直直望过来,一对黑亮的珠子里似乎还带了一点怕被抛弃地委屈心伤,虽然掩在一片温柔大海中看不太真切,却要命的拿捏地恰到好处的勾人。
他的皮肤白净,阳光洒落下来,光晕笼罩,纯洁地就像一只迷了路地稚嫩小鹿,懵懵懂懂看过来,毫无防备正向一头饥渴的野兽发出啃食地邀请。
他在仰望自己的守护,希求着自己的陪伴,这些全都明明白白写在了邢楠的脸上,让本就被攻城略地,已经不剩几多领土的人,毫无招架之力。
英雄一死为红颜,女人的床,男人的冢,千百年来多少帝王折腰为美人一笑,如今,一个被人惦记了千百年的祸水主动送上了门,再强硬地护盾也立马碎如粉尘。
止水仰天闭目,长长叹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青筋暴突。
他已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却被某人步步紧逼,他自己筑起的高墙看似坚硬,但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只要那人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一点隔绝了一切情感倾泻的防备自制,硬石高墙也不过是危若累卵,轻轻一碰便会如灰飞烟灭的尘埃碎渣。
他是他的软肋,有求必应又有何难。
喝,止水苦涩轻嘲,看啊,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卑鄙,说什么绝不再越雷池一步,下什么决心默默守护,如果真的一点僭越的心思都没有,为什么要在这人的面前出现,原本,他可以在暗中相助,邢楠有危险就有危险,他不现身一样可以护他周全,可偏偏,自己非要在别人眼前闲晃。
然后,让自己入了这人的眼。
邢楠对他是这么信任,又这么地热切,这么地需要,可是他心底的龌龊却带着令他羞耻的肮脏欲迎还拒,装得雷打不动地高洁,却又呼唤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止水狠狠咬紧牙关,暗道,你啊,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为什么,我还要这样放不下,不要再接近我了,要不然,我真的就要到极限了。
“阿翼……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啊”,顾青青紧紧抱着张翼的胳膊,其实她是很想说,这哪里是有点奇怪,分明是气氛诡异到要冒泡泡了好吗,还是粉色的那种,哇,她这是见到真人了嘛!
“还……还好吧”,张翼笑得牵强,这要他怎么说,难道要说这两人貌似有些GAY里GAY气嘛!
他们两个透明人全程都在后面看戏,虽然前面的两个悄咪咪不知道具体说了啥,但是他们的眼睛又没瞎,拉拉扯扯,不是有鬼难道还一本正经逗他们玩,演一段爱情戏来耍人不成。
要死啊,从小打大张翼见过的男人都能绕着地球围一圈了,这种不明人种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啊,现在一下就来了两,还真是没啥日子好活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争先恐后地来现行,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一对逃难小情侣吧,就和他跟青青一样,不、不、不,实力派大佬怎么能算是落难的鸳鸯,该是再也不用顾忌世俗眼光游山玩水才对。
这世道,谈个惊世骇俗地恋爱好像也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