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快乐 第4章 幸存者

对面的陌生人眨眨眼，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S型初始机已经与你融合，假设你不同意，区别也只是‘被我抹消’还是‘被其他人抹消’。”

金眼睛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合作内容很简单。你需要和我共同行动、提供支援，并且为我保密。作为回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阮闲没有贸然追问，只是小心地打量对方——来人面貌出色得过了头，比起真实的人，更像是一个虚拟出的完美形象。

那人皮肤有着和环境丝毫不搭的细腻，微长的头发干净清爽。四肢修长结实，指甲剪得圆润整齐。衣服样式接近尸骸身上的制服，有点褪色，却板板正正、没有多少破损，连袖口都十分干净。

没有稳定的生活环境，人们很难维持住这样的仪表。

或许情况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糟。

阮闲斜了眼阴影中的怪物尸体。尸体就在不远处，那人却看都没看一眼。他特地确认了对方的装备，没有发现类似武器的东西。如果这不是个精心设计的玩笑，来人的实力应该有保证。

虽说不清楚“S型初始机”和“融合”的详情，这不妨碍他进行推断。金眼睛的目标应该是那个初始机，可他没有费心进一步威逼利诱。比起把死亡作为威胁，那态度更像是“你死了事情会稍微麻烦点，活着比较双赢”。

至于合作中那个保密要求，阮闲更是一头雾水。然而金眼青年脸上一片完美的空白，无法分析对方的情绪，他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再次瞄了瞄离自己最近的武器，阮闲估算了下武装自己的可能性。可惜它离他还是有点远，对方还有意无意地站在了最容易阻止他的位置。

就这个状况，金眼睛只要愿意，空手扼死自己也不算难。虽说身体恢复力强得异常，阮闲不确定被扭断的脖子是否也能变回原样。

想要活下去，最佳选择只有一个。

“我同意合作。”将右腿从硌人的碎渣上移开，阮闲尽量镇定地表示。“如何称呼？”

“唐亦步。作为‘被救援的幸存者’，你可以叫我STR-Y型307a231，或者231。”那人点点头，貌似对他的答案并不意外。“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资料。”

有几个瞬间，阮闲简直以为自己眼前的是台机器。

然而他能看见那白皙皮肤下静脉的青色。在这个距离，唐亦步体内血液流淌、心脏搏动的声响十分真切。这位拥有“编号”的人无疑拥有鲜活的肉.体。

……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被救援的幸存者？我得知道更多细节，不然无法配合你。”阮闲尽量自然地套着话。

果然，STR-Y型307a231——或者说唐亦步，停住了动作，定定注视着他。

“你的情报没有及时更新。”唐亦步笃定地说道。

阮闲心里一沉，面上堪堪维持住了礼貌的微笑。

唐亦步凝视了他一会儿，目光扫过他的腿，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这样的安排倒也合乎逻辑。”

阮闲继续微笑，表情纹丝不动。

“我会告诉他们你受了刺激，暂时记不起太多事情。”唐亦步板着脸表示，“至于需要注意的地方……不要向其他人提起我的事，也不要对我的行为表现出兴趣。如果违背合作协议，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看来对方要把自己带到“其他人”那里。

“没问题。”这次阮闲的微笑发自内心。现在他最缺的就是信息，人越多，能捞到的情报就越丰富。

“我需要你的名字和资料。”唐亦步又重复了遍。

“阮立杰，28岁，咖啡厅服务生。”阮闲紧盯对方的眼睛，“记忆到2095年3月1日为止，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不错的身份。合作愉快，阮先生。”唐亦步站起身，伸出一只手。

阮闲犹豫片刻，将手递过去。结果唐亦步没有半点握手的打算，反而直接把阮闲从地上扯了起来，用右臂架住。他空余的左手探入阮闲外套的破口，唰啦一下将它扯烂。

阮闲来之不易的衣服顿时消失。

“这身不行，容易惹人怀疑。”唐亦步严肃地表示，将脚下的碎布片踢到一边。“我去给你找套合适的。”

他甚至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阮闲赤.裸的身体，表情没有半点尴尬和不自然。

阮闲缓缓摆脱那条手臂，坐回地面，抱住光裸的膝盖，一言不发。就算这里是废墟，唯一的旁观者是同性，他也完全没有裸奔的意愿。

唐亦步并没有察觉到新搭档的尴尬，他转身走向最近的废墟，一把掀起最上面的混凝土板。沉重的石头和混凝土似乎变成了泡沫塑料，他轻松地拨开他们，从废墟深处刨出来个金属柜。

它的样式和阮闲见过的那个很相似，内容物也没有差太远——唐亦步剥桔子似的撕开铁皮，从里面摸出套密封的制服，以及一双胶靴。

“给。”唐亦步拍拍手上的尘土，坦荡地递上衣服和靴子。

阮闲瞧了眼那双轻松撕开铁皮的手，麻木地接过衣服。这回他没指望唐亦步自觉移开视线，自己艰难地转过身子，勉强套好制服，将装有罐头的腰包系回腰部。

现在他清楚为什么唐亦步没有配备武器了——就对方这异常的身手，别说屈尊扭断他的脖子，光是随便踢一脚，自己都未必能撑过去。

还没等阮闲整好衣领，唐亦步就又在他身前蹲下，低下头，脸挨得极近。就在两人鼻尖几乎相碰，阮闲开始正式考虑是否要后退时，唐亦步缩回身子，从腰包中掏出绷带和小瓶。

这位古怪的超人类比划了会儿，在绷带上喷了些药剂，拿着它就往阮闲脖子上凑：“你没有受伤，这样不太自然。”

“一拆开就露馅了。”

“没人会去拆。”

见唐亦步语气坚定，阮闲叹了口气，默许了对方的动作。散发刺鼻药味的绷带在他脖子上缠了几圈，束得恰到好处。阮闲刚打算再找个话题套套话，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对方打横抱起。

“……”

阮闲放弃了进一步和唐亦步交流的打算。他调整姿势，直接闭上眼睛，趁机积攒起体力。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高热带来的疲乏瞬间席卷身体各处。另一个人的体温过于舒适，阮闲眯眯眼睛，没能抵抗侵袭而来的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环境突然嘈杂起来。

“喂，醒醒！”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嚷。“池哥，这人是不是烧坏啦？”

阮闲费力地睁开眼。他看到了帐篷顶，外加一个大大的笑脸。

面前的年轻人各方面看起来都比唐亦步正常。

小伙子年纪最多二十出头，模样周正，顶着普通的平头，皮肤是久经日晒的黑红。一身迷彩T恤被汗水浸湿大半，散发出浓浓的汗味。

“池哥，他醒了！”见阮闲挣眼，他顿时开始激动地叫嚷，咧嘴直笑。

阮闲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塑料布上，身上出了不少汗，盖着条脏兮兮的薄毯。大脑像过了冰水，周遭再没有那种发闷的冰冷感，烧大抵是退了。

他侧过头，没有在狭小的帐篷里发现唐亦步。

“渴不？刚才你烧得可厉害了。”小伙子的普通话勉强算标准，带着掩饰不住的北方口音。他抓起个坑坑洼洼的铁杯子，晃晃里面的水。“哎，要我扶你一把吗？”

“谢谢。”对方关心的神色不似作伪。阮闲摆摆手，自己撑起上身，将那杯清水一饮而尽。

水润过焦渴的喉咙，阮闲发出解脱的叹息。体温恢复正常，莫名其妙的感官加强好像也消退了不少，世界渐渐变回他熟悉的样子。

“丁泽鹏，叫我小丁就成。”小伙子接过空杯子，“壶里还剩点，再来杯？”

“不用，谢谢。”阮闲再次道谢，指指自己。“阮立杰。”

“别担心，阮哥。池哥就在外头，马上就过来。”丁泽鹏大大咧咧地捏捏他的肩膀，“既然到了咱这，就不会再有事了。”

他话音刚落，帐篷帘就被一只手掀开，一个精瘦的男人低头进了帐篷。

“池哥”有着和丁泽鹏一样的黑红皮肤，看上去四十多岁。他的胡茬灰白了小半，整个人有点阴郁，腰间挂了把挺显眼的枪。

“小丁，离那家伙远点。”池哥一进帐篷便拉下了脸。“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别忙着套近乎。”

小伙子张张嘴，有点尴尬地瞄瞄阮闲。池哥则直接丢过来个金属盒，脸色不太好看：“吃一片。”

阮闲拿起铁盒晃了晃，里面叮叮当当一阵响，像是装着药片一类的东西。

“退烧药。”男人提高声调，没好气地补了句。对方的不耐伪装得不错，可惜阮闲认得那种表情——池哥在说谎。

阮闲扫了眼明显紧张起来的丁泽鹏，没有打开金属盒：“我体质不怎么好，对挺多药都过敏。万一吃出点事，还得麻烦您。”

“让你吃就吃。”池哥放缓语调，懒得再掩饰，一只手搁上腰间的枪把。

“231没说啥，池哥，咱不至于——”丁泽鹏终于忍不住向前踏了步，看起来有点为难。

“我可没见过这样细皮嫩肉的幸存者。231的情报八百年没更新过了，谁知道城里现在什么情况，真出了事，没人负得起这个责。”

丁泽鹏挠挠头，不再吭声。

“放心，你的脑子要是肉长的，半点事都不会有。”池哥再次看向阮闲，目光不善。

脑子是肉长的？

阮闲打开金属盒，里面是四五枚灰色圆片。它们泛着金属光泽，造型有几分像药剂。

“算了，我亲手来。小丁，你也看着他点，以防万一。”池哥握着枪，单手取了片药。

“那位金眼睛的人在哪？”阮闲决定表现得慌一点。

“外头呢，这回他不会帮你，老实吃了就没事了。”

既然专门提了合作，唐亦步不至于对眼下的情况毫无准备。对方没有表示，这东西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阮闲没再抵抗，任由池哥把药片塞进自己的喉咙，又被生生灌下小半杯水。确定阮闲嘴巴里没有药片的踪影，池哥才放下枪、挪走杯口。

危机暂时解除。阮闲捂住嘴，咳嗽了好一阵，一副被呛到的样子。丁泽鹏赶忙站起身，拍着他的背。

“看起来没有异常，让231照顾他。小丁，你跟我去联络老张。要是今晚还没信儿，咱们就回避难所。”

池哥出了帐篷。丁泽鹏从角落的布袋里掏出块饼子，塞在阮闲手里：“池哥就那脾气，他其实没啥恶意……”

“没事，刚才只是没搞清楚情况，有点慌……谢了，我还不饿。”阮闲友好地笑笑，攥着手，没去接那张饼。“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没有什么解闷的东西？转移注意力的那种。”

“哦，哦。”丁泽鹏把饼搁到一边，又掏出张A4纸大小的软板。“我这有点杂志。”

这收获比预料中的好得多。阮闲还没来得及道谢，丁泽鹏就又补了句。

“……都是世界毁灭前几年的，我只找到了这么多。”

糖：(*'へ'*)

软：∑(°ω° ; )

阮闲终于和真·人类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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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看到大家猜了好多hhhhhh我~不~剧~透~XD

感谢大家的支持呀(*/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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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