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问题?”
笥檀举起手:“殿下,我跟那些异教者打过交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传教的时候,都说过什么?”
“我知道,”简山南点头:“他们说所谓磁极翻转都是骗局,方尖塔才是造成这些灾难的罪魁祸首,对吗?”
“殿下怎么看?”
他笑笑:“无从佐证。我只知道,即使是那些异教者,也不敢离开方尖塔的庇护范围——还有问题吗?”
“有!”还是笥檀抢着开口:“这次任务这么重要,我觉得我要少了,能不能现在涨价?”
“协议已经生效,现在反悔的话,算是违约,双倍返还,还有问题吗?”
笥檀不忿地往地上喷了一口水。
有这么一插科打诨,其他人也都稍稍放松下来。
“殿下,晶核是什么形态?什么样子?有多大?坚硬度呢?叛道者会用什么方法毁掉?”
“不清楚,即使在圣堂中,关于晶核的记载也寥寥无几,这是我们在多方核对下才确认的信息。在现实中更没有人见过,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圣堂……”森久盯着火堆的目光闪了闪,忽然抬头问:“既然圣堂中关于晶核知道的都不多,叛道者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是圣堂出来的人?”
“是,”简山南对此也不隐瞒:“但他与圣堂的纠葛与本次任务无关。”
“什么纠葛?如果有关系呢?总该说出来才知道。”森久锲而不舍。
简山南平静看他:“究竟有没有关系,圣堂会判断。我们既然同样来到情况未知的地方,面对的敌人也是相同的,我敢面对他,你是不敢了?”
所有的信息都是模糊的,众人互相看了看,刚有人想说点什么,在火堆边盛水的人忽然跳起来,一梭子弹向半空中甩出去。
所有人都登时起身,摸着家伙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什么事!”
那人呼吸沉重,稳住持枪的手,向黑暗的前方一指:“刚刚我看到……那边有一双眼睛。”
几道光柱照向那人指的方向,几双巨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形状各异,从上到下不规则地排列着。
“是白桦。”
这种古老的树种一直顽强生长到现在,而且性状稳定,变异概率非常低,是木材的主要来源。
“大惊小怪!”有人不满地嘀咕一声。
手电的强光又向四处照了照,确定四周安静,只有白桦树上分布着枪孔。
虚惊一场,也算是好事。再没有人有心思提什么问题,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陌生环境里的第一晚,守夜是必不可少的,为保证最好的休息,简山南指了二十四个人分三组轮守四个方向。
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谁都知道不能离开太远。
见到众人四散离去,他才转身,看到笥檀倚在那棵白桦下对他招手:“哥哥,来。”
笥檀真不是个听话的,在屏蔽服里闷了许久,吃饭的时候就把头盔扔去一边了。
精致白皙的脸随着一头乌发半隐在晦暗不明里,像是诱惑着要取人性命的海妖。
简山南的嘴角含着一抹笑走过去,黑暗给了些许勇气,他的手指第一次抚上带着微卷的乌发。
“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干什么?”
笥檀微微歪头,也不躲闪:“哥哥,你这么不解风情,我会考虑把你卖掉,换一万晶石。”
“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知道,我居然这么值钱,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么。”简山南的手指屈起抚在颈上,柔软细腻,让人有冲动狠狠掐下去:“哪儿来的妖精,我的笥檀呢?”
“谁是你的?”笥檀向后退,离开他的指尖:“哥哥可真是不会讨好人——讨好不会,使唤我倒是很拿手。”
简山南歉然一笑:“职责使然,我也不好在队伍里对你太偏帮,现在已经解散,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心做到。”
“讨来的瓜不甜,难道还要我教你?有滋味的事也没意思了。”
“也不一定没意思,不试试看吗?”
“那好啊,哥哥,空气清新,景色宜人,”笥檀带着坏笑,抓着他的手指从领口往下移:“不野战一次,说得过去吗?”
简山南看得出笥檀的心不在焉。
卫澜向他转述过笥檀的拒绝,大长老知道笥檀期望的佣金价位是多少。
因为都知道笥檀爱胡闹又口无遮拦,大长老干脆不浪费那个讨价还价的时间。
其实连他也清楚,不过是说笑而已,谁都不会放在心上,除了他自己。
只是与他那点小私心比起来,笥檀如今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很是欣慰。
见他犹豫的目光,笥檀笑得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我听说圣堂不禁这个,哥哥难不成还是个雏?要不要我教你?”
指尖已经触到了锁骨,纤细修长轮廓清晰,简山南倒有些感激大长老,让他有机会在这个游戏里扮演他喜欢的角色。
“谢谢你教我,也许我做的比你教得还好,”他攥住细瘦的手腕,向后压在桦树光洁的树皮上,轻声耳语:“听说你别人叫做不死者,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死。”
笥檀笑起来,另一只手圈在他的后颈,点在脑后致命处。
“哥哥,一万晶石而已,犯得着这么纡尊降贵吗?”
“一万晶石可是很大一笔钱,做什么都值得。”
简山南的鼻尖几乎已经要触碰到颈间的皮肤。
气味是陌生的,在屏蔽服里捂了一天多,闷热汗味也并不是那么好闻,却能够让他沉睡已久的感官愉悦。
笥檀的指尖在他的后颈划来划去。
“这么说,还是我占了便宜?如果没有这笔交易,殿下也用不着让自己冒这个危险了。”
“危险?危险在哪里?”
简山南想要禁锢住怀里的妖精,可这妖精到底不是他能摆布得了的,那只手能离开要害,他已经该感谢不杀之恩。
笥檀像滑手的泥鳅一样脱身而出,闪到一边,手指向帐篷那边一指。
“我不杀你,可有人想呢。”
简山南知道他说的是森久,从这次任务接触时起,森久应该就察觉到哪里与往常不同。
这次任务里,圣堂也的确将森久列为“叛道者”的重要嫌疑之一。
“没有吧,”他笑笑:“不用担心我,以他的本事,还杀不了我。”
笥檀吹了声口哨表示惊叹:“是我看走眼,以为哥哥只会祝福呢,你杀杰米的那一手,怎么做到的?”
“跟你的萤火虫一个道理,改天我可以教你。”
“在床上吗?”笥檀向他勾手指:“我可以用你来练手吗?”
“不客气,”简山南忍不住微笑:“回去睡吧,养好精神,明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我睡不着啊哥哥,”笥檀挑眉看他:“我好怕一觉睡下去容易,再想睁眼起来就难了。”
“怎么说?”
笥檀的嬉笑收敛起来:“哥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真的是叛道者的幻境吗?”
简山南轻轻摩挲着指尖,回味刚刚的温度,与他对视:“那你觉得是哪里呢?”
“如果是的话,那叛道者一定很孤独,才有这么多耐心慢慢消遣我们。”
既然得不到答案,笥檀也不再多纠缠,抿嘴一笑,拍了拍身边的桦树。
“哥哥应该记得吧,我们过来的时候,这边长的根本不是白桦。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擦肩而过时,他听到极低声的两个字。
“行岚。”
他恍惚一下,转身问:“什么?”
“没事,与你无关,”简山南的目光停留在笥檀刚刚抚摸的树干上,淡淡回答:“我只是想起来从前的人而已。”
直到看着笥檀钻进帐篷,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记得了……真是一件大好事。”
***
夜里零点时,笥檀被叫醒,准备值守第二班。
夜风微凉,他刚裹着毯子坐下,一同守夜的同伴也前后脚地跟来。
“喝点吗?”一袋水递在他面前:“虽然没有你请我的苦棘汁有滋味,先凑合一下,回去再补偿你。”
笥檀失笑,抬手打开:“我自己有,这鬼地方瘆得慌,喝多了不好出去放水——怎么,还在记仇?打算搞这个整我?”
“怎么敢呢?”简山南也收回水袋,在这种地方内急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这话该我问你,还在记仇吗?”
“记什么仇?”
笥檀伸展手脚,靠在身后的背包上。
“因为不告诉我这是哪儿?殿下真是在圣堂里安逸惯了,没干过我们这行,别的雇主的怪癖可多着呢,你这不算什么,给钱就行。”
这里的夜过分静谧,除了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只有树叶莎莎摩擦的声音。
两个人一旦不说话,就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简山南揪着脚边的草:“还有很久才换班,我们聊点什么吧,你是在哪里出生的?家里的人呢?怎么就做上这一行了?”
“哪一行?”笥檀仰头看着天空,明知故问:“躺着赚钱吗?”
简山南停了一下,声音仍平静无波:“为什么要做这个?你需要很多钱吗?”
“又爽又赚,客人们在床上总管不住嘴,南来北往的事儿我都知道,想不听都不行,一本万利,为什么不做呢?”
笥檀笑嘻嘻的,对此完全不在乎。
“我跟你说,我现在扫一眼,就看得出来哪个厉害得要人命,哪个怂成软蛋。那个森久,别看虎着脸挺吓人,其实根本不行,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简山南立刻有了反应:“你和他做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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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寂静之森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