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于成年之际,离开西国以后,犬夜叉便知晓外面的世界是预料之中的不友善。
犬夜叉遇到过许多人类,也遇到许多妖怪。
极少部分的,曾经对他展露过善意,给那时候还处于彷徨的自己施予援手,可大多数的妖怪和人类却是秉持着他们的想法,对半妖这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异类,不是避而远之,就是明目张胆的厌恶欺凌。
面对这些将自身剔除在外的驱赶,犬夜叉唯有让自己更加舞爪张牙起来,才有能力继续活下去。
渐渐的,他变得更强了,之前还会忌惮的妖怪和人类也都奈何不了他,而他也不再畏畏缩缩,可以昂首阔步,堂堂正正地行走于世间,之前被欺晦的日子差不多也被他抛诸脑后。
现在仍然装载在他的记忆里的不愉快,也只剩下寥寥数个了。
其中一个最让犬夜叉记忆犹新的,便是刚离开西国不久时遇上的一群赤蚁妖。
形体细小的赤蚁妖,战力其实并不足以畏惧,偏偏赤蚁妖总是成群结队地前来攻击,让人防不胜防,无论怎样灵活地闪躲,还是会被小部分逮到,接着那小小的赤蚁妖便会一点一点的撕咬着身上被其占据覆盖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疼痛绵延不绝。
连痛呼都只是枉然。
那时,要不是自己碰巧在挣扎时,滚落进赤蚁妖惧怕的河流中,才得以摆脱了赤蚁妖的纠缠。
而现在,这种相似的痛楚正一点一点的在体内扩散传来,逐渐侵蚀体内的骨肉神经至遍布全身时,犬夜叉却只觉得麻木不已。
犬夜叉不是没有了痛楚的知觉,而是在他意识清醒之后,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着更巨大的彷徨无助,麻痹了他对这种痛楚的感知。
渐渐的,犬夜叉察觉鼻子好像可以闻到那微微樱花的香气,理应是那可以让他感到安宁的气息,可为何他的心空荡得让他觉得很冷呢?
为了摆脱这空荡荡的虚冷,他很努力地想着想着。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忘了吗?
他只知道那很重要,重要得无法失去的,是什么?
樱花的气息比之前更重了一些,不知怎么,犬夜叉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虽然有点艰难,可已经能起身,缓缓睁开了眼时,视界里还有些模糊。
他还在想着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
倏地,夹杂在淡雅樱气中的一抹清冽气息沁入鼻间。
记忆中那熟悉的,霸道的,总能轻易占据他心灵的气息。
心脏跳动得厉害,扑通扑通的敲打着犬夜叉心神,让他迷惑茫然的思绪被捅开了一个洞口,迎来了迷雾里的一道曙光。
犬夜叉迫切地站起来,就算四肢沉重得不能随意移动,他还是不顾一切拖着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那气息的方向。
他听到有人在惊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拦在前头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向,企图把他推回原地。
他大声嘶吼起来,用身体撞开那些障碍,因为无心思控制向前撞击的力道,在推开之后踉跄几步,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扑跪在地面上。
当眼睛开恢复清明,映入眼帘的身影,却让他不复之前的强悍,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连说出口的话语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可能的…」
他看见了一抹壮硕的身影仰望着漫天飞舞的樱色,专注而沉着,和煦的风流淌间,扬起了千绦万缕的银色长发。
犹如虚幻一般的存在。
自己还活着吗?为什么他会在那里?
心里不停地在汹涌的呐喊着,犬夜叉僵持在原地,直盯盯地不敢眨眼,也不敢出声惊扰
他知道半妖孕子的代价是什么,血献之术的代价又是什么,是今后两人再也无法同在于相同世界里的现实。
可他就在那里啊!在那里啊!
他看着那身影缓缓地转过头来,向他伸出了手。
「过来。」
如被蛊惑般,犬夜叉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地踏出了一步,唯恐下一秒眼前的身影会被被自己的莽撞,化作碎片散落满地。一步接一步地,犬夜叉的呼吸已经收敛地几乎无声,煎熬地跨过了那仅仅只是几步之遥的距离,自己颤抖的手终于握紧了那只手。
那气息是如此鲜明地萦绕在鼻尖,犬夜叉忍不住贪婪地呼吸起来。
那人的手覆上了他的脸,抬起了他的头,而犬夜叉也撞入了那一片深邃的金色中。
犬夜叉也伸出了手,指尖落在了那人的眼角后,掌心也贴在那人的脸颊上,感受着那温热的温度,然后踮起了脚尖,上前在那人的薄唇上轻碰了一下。
落在自己嘴上的触感很真实却又有些虚幻,犬夜叉贪恋着这种感觉,接着又再次碰上那柔软的所在。
这一次,带着一些试探,犬夜叉细细地亲吻着那片柔软的薄唇,描绘着那记忆中那总能自己怦然心动的触感。
唇齿相依间,流连于对彼此之间触碰,愈发强烈,又缱绻难舍。
犬夜叉觉得眼眶开始发热,连那人环绕在自己腰际的臂弯也开始用力起来时,他更希望那人还能抱得更紧,深深地嵌入对方的身体里才好。
他和那人相拥在一起,贴合得无比靠近,对方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侵染了自己以为应当麻木的身躯,而犬夜叉终于感受到那之前被他忽略的,早就蔓延全身,曾经最痛恨的痛楚,占据了他的知觉。
当再也无法忍受之时,犬夜叉口中溢出了一声痛呼,中断了他们之间不舍得结束的纠缠萦绕,然后在那人错愕的眼神中,犬夜叉咧起嘴角,满足地笑着,整个身体不受控地瘫软下来,跌进那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