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 第4章 游逍

“爸，这是霍医生。”游逍加重后面两个字。

游喜明点点头，又重新叫，“你好，霍医生。”

周院长问过这一个月的情况后开检查单，递给游逍说：“我等下有事不在，检查完你找霍医生就行，你爸的病例他都清楚。”

游逍接过道了谢，旁边站着的霍医生主动说道，“我办公室就在旁边。”

游逍答应着又向他道谢。

出了办公室，他仔细看了单，每个月检查项目都差不多，检查室他早已清清楚楚，有几项人多，让胡叔先推他爸下去排队，他去缴费。

等胡叔推他爸进了电梯，他回头又返回周院长办公室，还没敲门刚好里面人推门出来，正是霍医生。

他放下已经举起来的手，后退半步，欠身笑了笑，说：“对不起霍医生，我爸不是故意的，他说话不清楚，他其实叫的是您名字，只是发音不准确。”

安静了至少半分钟，游逍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一双冷静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他，眼神幽深不见底。

他一向淡定，少见的有些慌，又笑了笑。

“没关系。”对方终于开口说话。

游逍心里松了口气。

听到他继续说：“游先生不用跟我说敬语。”

游逍忙说，“霍医生叫我游逍就可以了。”

“好，游逍。”对方郑重叫道。

游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一上午终于检查完，还不能回家，有几项是下午出结果，要在这边等，还有几项要等下周才能出。

检查到最后游喜明开始烦躁，或许是医院环境唤醒他最恐怖的记忆，一到这里他就情绪很大。

游逍哄着他说中午吃肯德基，他才愿意配合。

出了医院门，拿出帽子给他戴上，严重车祸伤，三次开颅手术，在头上留下了嚇人的伤痕。

他本不愿意给他爸戴帽子，不愿意接受他爸跟正常人不同，可他更不愿意看到别人投来的，或好奇或嫌恶的目光。

游喜明倒是挺喜欢戴帽子，以前给他戴棒球帽时很抗拒，见钓鱼的人都带着渔夫帽，回家嚷着要买，还非要买三顶，要求两个儿子陪他一起戴才行。

他自己在网上选了红黄绿三个鲜艳颜色，游逍因为收货那天回家晚了，喜提一顶翠绿色帽子。

游逍计划今天请胡叔吃饭，先去肯德基给他爸打包了汉堡和鸡腿，带去餐厅。

吃了饭在商场逛街，给他爸买衣服，又给胡叔买了双品牌的运动鞋。

这几乎是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活动，请胡叔吃顿大餐，用心送他份礼物，无论贵贱。

胡叔可能是想起这一年来游逍对他的好，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跟游逍谈谈。

游逍不想当他爸的面儿谈，主动说等他出差回来后再说。

下午三点多取了报告，让胡叔推他爸在下面小花园散步，他自己上7楼找霍医生。

不同于其他楼层的熙熙攘攘，7楼安静异常，不像医院更像研究室。

出了电梯，游逍不自觉放轻脚步，手上不敢用力，小心拿着检查单，生怕捏出一点折痕。

他很少有紧张情绪，唯有到医院，到了这个科室才会变得神经质般的小心翼翼。

霍医生办公室门上没挂名牌，估计是因为他刚回国到医院还没有转正。能被周院长亲自请回来，必然是业内精英，难道精英们也有试用期？

游逍在门口整理下衣服，轻轻敲了三下门，没等来里面的声音，犹豫举手想再敲，刚曲起手指，门从里面打开了。

霍医生出现在门口，一张没戴口罩的英俊脸庞猝不及防的闯进游逍眼睛里。

他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天怎么邪了门了，总是还来不及敲门就被霍医生拉开，每次都撞个正着，搞的一惊一乍。

虽然在腹诽，脸上却带着笑说：“霍医生，您好，我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请您帮忙看看。”

“我说了你不用跟我说敬语。”霍医生固执的站在门口。

游逍搞不懂他的坚持，答应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现在记住了。”

霍医生像是满意了，点点头让开身，“进来坐。”

医院办公室构造都差不多，他这里跟姜医生办公室几乎一样，只是大一些，游逍进来后稍稍放松情绪，在桌子对面坐下。

“你爸爸呢？”霍医生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桌子上。

游逍无法不注意到他的大手，手掌宽大结实，手指骨节分明，皮肤是麦色的黑，一点也不像外科医生的手。

游喜明有一双大手，从小到大，这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掌是游逍最安全最幸福的寄托，只要握着爸爸的手，任何时候都不用害怕，所以一看到类似的大手掌他就控制不住眼神多看几眼。

“在楼下玩儿，没上来，要叫他来吗？”

“不用，”霍医生往椅背上靠了靠，问道，“他排斥来医院？”

游逍点点头，“有点。”

霍医生没接话，拿起检查单仔细看了，说道：“还算正常，现在吃的药继续吃，血压和血糖还是要控制，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尤其是头疼、头晕、呕吐，及时来医院。”

游逍身体前倾，认真答应，“好，霍医生我想再问一下，我爸以前左手没有知觉，水果都拿不住，这个月开始渐渐能动一两下，这是在恢复吗？我们要配合做什么康复吗？”

霍拓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认真殷切带着讨好，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

可游逍的眼神似乎又跟其他人不一样，像是风平浪静和波涛汹涌同时在海面上演，是一种看淡一切的疯狂。

他笑了笑说，“是好消息，等周一另外两个检查结果出来，再详细定下一步方案。”

游逍惊讶的发现，这个高大冷峻的医生竟然有一颗虎牙，笑起来时只露出一点点，然而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

“好，谢谢霍医生。”

霍拓盯着他眼睛，神情专注的说：“不用谢我，这是你的功劳，周院长跟我说过你爸爸的情况，他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家属护理比医生更重要。”

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游逍被盯的不好意思，谦虚的笑了笑，继续问道，“我下周一再过来，霍医生周一什么时间方便呢？”

“都可以。”

“早上8点可以吗？因为我周一出差，要赶上午10点多的飞机。”

霍拓没马上答应，点开电脑看了看，说：“可以。”

游逍再次道谢。

因为游喜明今天表现很好，游家两兄弟决定给他奖励，吃了晚饭推他去游戏厅玩了半个小时......

回来游逍先给他洗澡，顺便帮他把头发推了。

游喜明房间当初花了挺多钱装修过，空间布置、护理床、家具等都是按照行动不便人设计的。

以前家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他出事后，在他房间加了一个，洗手池、马桶、淋浴也都是专业护理设计。

虽然50多岁了，可游喜明是个高大的男人，比游逍还要高六七公分，每天晚上帮他洗澡弄上床要费一番力气。

这些年下来，这一套流程对游逍来说已经像是身体的惯性一样熟悉。

打开电视，遥控器放在他手边，游逍问：“爸，还看昨天那个跳舞的吗？”

他爸最近迷上一个跳舞的综艺节目，每天都要看，电视台不播时，就把前面两季翻出来反复看。

“嗯，嗯。”游喜明点头。

调好节目又帮他按摩，虽然两腿失去知觉，避免肌肉萎缩，每天要帮助按摩，为此游逍和游弋都专门去康复医院学了手法。

每天四十分钟，按完游逍出了身薄汗，这个天气还不敢开风扇，游喜明探身过来抬手在他额头上抹了抹，又放到后脑勺轻柔。

他的手掌很大很厚，游逍故意靠上去，在他掌心上蹭。

“小小累了......”

分不清是问句还是感叹句，游逍笑着答，“可不是嘛！”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胳膊，“爸你看我身上这肌肉，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游喜明也学他一样拍他胳膊上薄薄的肌肉，眼睛里没有平时小孩子一样的懵懂，是属于成年人的，藏不住的心疼。

他讨厌黑暗，房间灯光都很亮，晚上起夜时哪怕有自动感应夜灯他也要开大灯。

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的心思和表情一样无处可藏。

游逍在他掌心握了握，笑着说：“今天这头刮的太光，都有点发亮了。”

游喜明握紧儿子手一起哈哈大笑。

周六不用上晚自习，游弋跟同学出去打球还没回来，难得的清静时间，游逍慢悠悠收拾行李。

姑姑打电话说明天晚上就过来住，奶奶闹着非要跟回来，让游逍把她房间也收拾一下。

他奶奶快八十岁了，半辈子都住在这个院儿里，游喜明出事后实在照顾不了她，姑姑就接了过去，她自己心里明白，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家。

奶奶很想留下来帮帮游逍，可这么大岁数了，游喜明又是个高大男人，她根本照顾不了，孩子们也担心她天天看着心里难受，万一出事更是添麻烦。

老人恋家，每个月都要回来住几天。

板凳在院子里扭扭捏捏的叫起来，游逍在屋子里笑，这货爱多管闲事却又没那个胆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它吓的直哆嗦，怪模怪样的叫。

游逍出去，见它躲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等他最近了，这狗东西立马狗仗人势，汪汪汪的狂叫起来。

两束车灯从巷子口拐进来，晃的板凳又嗷呜嗷呜的往院子里躲。

哈哈哈哈，再次改了文名和封面，这次应该是真的确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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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游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