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海市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虽则有城主下设各司管辖，可除非发生了不得的大事，等闲不会有人去报官。

颇有些“江湖事江湖了”的意思。

一说到“江湖”二字，衣身的怒气也就慢慢消减了——小说上不都这么写吗？江湖人最不愿跟官府打交道，不然，就会被冠以“鹰犬”之名。唉，看在这家客栈算是“江湖客栈”的份儿上，衣身自觉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们计较了。

好不容易哄得衣身消了怒气，小黑想了想，腆着脸低声问道：“那个。。。。。。啥。。。。。。兑换的钱还够吗？”

哎呦喂！这话立马提醒了衣身——初初踏上海市时，她兑换了些当地的钱币。哪承想一顿饭贵得离谱，足足吃掉了三块银币。后来，住客栈又付了定金。这么一来，兑得的钱币就所剩无几了。

衣身捏着瘪瘪的小钱包，深悔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馋嘴，非得吃那么贵的菜呢？好嘛——这么一来，一顿饭吃掉好几天的开销，后面还过不过日子啦？

望着衣身满是懊悔的面孔，小黑心里颇为忐忑——金主没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现今，它只是个猫身，修为又低，在这漫漫旅途中，全赖金主供吃供喝。万一金主变成了穷光蛋，难不成它得去乞讨？

不不不，它可是将来要做星君亲卫的大猫妖，怎么能做那等没脸的行径呢？万一给星君晓得，那可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啦！

衣身捏着小钱包，攒着眉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打开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外掏——成卷的魔法符纸（高级魔法师利普斯教授亲制，品质一流）、一大堆亮晶晶的魔法药水水晶瓶（中级魔法师瑟西夫人亲配，品质一流）、魔星八音盒（利普斯教授和瑟西夫人合力制作，品质一流）、压缩饼干渣一小包（利普斯太太亲制，中看不中吃）、奶酪保鲜包（内存默克嬷嬷赠送的各式奶酪，好吃的都吃光了，剩下的都是令衣身痛哭流涕的品种），以及一小包珠宝和金币（瑟西夫人省吃俭用想方设法给衣身攒下的钱，全部拿出给她当旅费）。

她逐一清点着，又重新塞回了双肩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都不能动。

接着，她又打开了碎花布小包袱。

哗——顷刻间，各色玩意儿如喷泉般往外冒，只一会儿就铺满了地面。小黑的眼当即就看直了——额滴个神呐，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儿呀！

黑漆漆的一截扭扭歪歪的骨头，一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干草，几块花里胡哨的石头，失去了光泽的鱼鳞。。。。。。居然还有一只泛着惨白光泽的蛤蜊！

小黑的视线飞快地从这些破烂儿上掠过，最后落在角落里的碎花布上——唔！看样子那块小破布是个芥子法宝，倒还值点钱。只可惜小破布上的花纹太丑了，卖不出高价呀！

此时此刻，小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金主的全部家当，愁得够呛，只能长叹一声“唉——”。

金主是个穷光蛋——小黑对未来的旅途充满了忧虑。

“你知道海市哪里有寄售店吗？”突然，耳边传来衣身的询问。

“寄售店？哦，你说的是当铺吧？”小黑抖抖耳朵。

“嗯，差不多吧！就是类似的那种。”衣身飞快地把小山一样的“破烂儿”收拾成好几堆，指着其中一堆道：“我想把这些卖掉，多少能换点钱。”

小黑懒洋洋地挪了几步，凑到那堆破烂儿前，扒拉了几下，没精打采道：“就这？丢掉都没人捡。算了吧！”

衣身才不理它，只一昧追问，“快告诉我，哪里有寄售店？哦，当铺！你不识货，自有人识货！”

小黑自然绝不承认自己没啥见识。见衣身如此固执，它眼珠一眼，打起精神道：“既然你把这些当宝贝，又何必去当铺呢？我晓得一个地方，说不定有更好的识货人！”

“哦？什么地方？”衣身提起了兴趣。

“鬼市！”

“鬼市？啊——”衣身突然一声大叫，唬得正在伸懒腰的小黑好悬劈个一字马。

“我知道鬼市！在《白衣剑仙花娇娇》里就有鬼市——是个专销赃物的地方对不对？那些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不能光明正大亮出来的东西，都在鬼市里出售。买家和卖家都披着斗篷蒙着脸，鬼鬼祟祟的，也不说话，就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比划谈价钱。对不对？对不对？你说的鬼市就是这样的吧？”

衣身兴奋地连蹦带跳——天呐！小说里的鬼市竟然在现实中真得存在呀？想想就叫人激动！

小黑毫不掩饰地翻个了大白眼，哼哼道：“错！海市的鬼市才不是那样！什么花椒菜椒的？小孩子才会把故事当真呢？”

蹦蹦跳的衣身止住身形，一脸不乐意，“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鬼市不是那样？”

“我去过呀！不然，我能晓得那地方？”

“那你给我说说——海市的鬼市是怎样的？”一听小黑曾经身临其境，衣身也不吊着脸了，赶紧请教。

海市是个贸易港，八方的客商都可以在这里交易贸货。

在这里，有大型的贸易市场，可供大批量的商品进行批发交易。也有各个商家开设的店铺，出售小批量以及零售的商品。而对于数量极其稀少的商品，又或者是不方便出现在商铺里的物件，便可以在鬼市中寻找买家。

由于出入鬼市的买家和卖家流动性很大，所以在鬼市里并不设立固定摊位。缴了入场费后，卖家便可寻个合意的地方自行摆摊。好摊位数目有限，先到先得，故而，许多卖家便会很早就进入鬼市设摊，甚至于三更半夜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而到了天亮的时候，生意达成，也就收摊走人了。

久而久之，鬼市的开放时间便从白天移到了夜晚。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在黑漆漆的半夜谈生意，那气氛——啧啧，用“鬼市”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小黑去过鬼市，是当年侍奉星君来此巡查时的事儿。彼时，它也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其实并未真正参与其中。可此刻被它说出来，就好像那鬼市是它一手一脚亲自建起来似的。

衣身听得津津有味，全然不觉小黑的话里掺了多大的水分。

“既然鬼市这么有趣，那我们就去那里卖东西吧！”衣身打定了主意，兴致勃勃地整理要卖的物件。

虽则小黑一口一个“这堆破烂儿”，可衣身却毫不气馁——小黑睁眼瞎，自有识货人！她可对自己的这些宝贝有信心得很呢！

鬼市并非日日都有，而是逢五逢十之日才开放。距离最近的开放日期尚有三日，衣身便在小黑的带领下在海市里逛来逛去。

这一逛，便令衣身直呼“大开眼界”。

海市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原本是异界星辰碎片撞击后的遗迹，至今残存上古大神为消弭天灾所留下的痕迹。

这里位居四海之中，却又与各方海域隔离开，自成一体，是个独立于世的小境界。城主是海市的统治者，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甚至没人能说的上城主是男是女是人还是非人。城主府并不设在海市中心地区，而是在海市西南角的圣印山上——据传，圣印山是上古大神为镇压巨大漩涡而祭出的圣印所化。圣印山方方正正，三面临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海市。

财神庙。

笔直粗壮的树木高逾数丈，浓密的树冠经年不凋，郁郁葱葱，宛若绿云，遮蔽着这座香火旺盛的庙宇。

小黑垫着脚尖，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指向远方，“你看，就是那里！”

猫爪指向之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山。石山方正如印，四壁陡峭如刀削斧劈，巉岩危峻，寸草不生。而山顶的平面上却葱茏一片，浓荫密林间依稀可见楼阁一角，飞檐如钩。

而就在面向海市的那一面峭壁下，凭空悬浮着一座座山石。山石呈长方体，大小长短几乎一模一样，彼此之间相隔数丈而排列成台阶状。远远望去，这些台阶就如同一块块整齐划一的印章，从高到低依列而降，将圣印山的山顶与山下的平地连接起来。

“城主府就在那山顶上。”小黑啧啧称奇，“委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衣身遥遥望着，不由想起自家的城堡。

虽则树木遮挡下的城主府只能窥得一两处檐角，可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的鲜亮色彩映入眼帘，让衣身立时断定——涂料里必然掺了黄金、宝石粉之类。

啊！她不由口水横流——真是有钱人呐！

想想自家破败得只能靠魔法遮掩的穷城堡，再瞅瞅人家那财大气粗的样儿，衣身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挣大钱，好生把城堡修缮一番，让妈妈拥有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富丽堂皇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