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云端承认自己是个“小”财迷。

——“小”的意思，就是有那么一丢丢财迷，而非忒贪财的那种。

相较碧霄门的其他同门，她自觉已经很不错啦——虽然还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可也不至于抠唆地跟慧琳师姐似的，一根灯芯草能用一个月！

没办法，谁让修仙是个烧钱的活计呢？

或者说，没钱，修什么仙呢？

修仙的人都晓得，有钱不一定能修成仙，可没钱，是万万不能修成仙的。

因为，修仙——太费钱啦！

固然，修仙首先得看天赋，然，于大多数修仙者而言，天赋这玩意儿就跟天边的晚霞似的，看得着摸不到。那些传说中“天赋异禀”的修仙天才，都是师门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自家的这群庸庸之辈，么得天赋，就只好靠后天的努力，再加上玩命儿地烧钱，才能指望一二。

云端在入门拜师之前，以为修仙者就是神仙，或者说“预备神仙”。然，一入修门深似海，待得她晓得修仙是怎么回事儿后，已是悔之晚矣！纵捶胸顿足，也只能徒呼奈何！

——谁叫她拜师时年岁太小，傻得可以，被某人三两句话就忽悠得辨不清方向呢？直至入门大半年后，她才晓得，原来修仙既不是预备神仙，更是离真神仙差得十万八千里。说穿了，修仙，就是在缥缈的成仙路上修出点能耐和道行！或者求个数百载的寿数，或者得点道行，在世人眼中，也算是身负神通，忽悠忽悠啥也不懂的常人是尽够了。

会穿云驾雾，算不算神仙？

会斩妖除魔，算不算神仙？

这些本事，于修仙者，都是必须要学会的。然而，他们照样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还会时不时地为了什么爱恨情仇的陈年旧账，找人干一架啥的。

所以，所谓传说中那些寿与天齐、法力通天、改天换日、移山倒海、驾龙驭凤的神仙，咳咳，权且可以当作修仙者鼻子前的水灵胡萝卜，看着挺诱人，就是吃不到啊！

有时，云端会暗搓搓地想：人人都道神仙好，为了做神仙，抛家舍业，爹娘家人都扔掉，可谁真得做了神仙呢？天下这么多修仙者，从来只听说哪家门派的哪位长老闭关百年生死不知，却从未听说过谁一步登天，踏破虚空成仙而去。那么，神仙在哪儿呢？成仙后的日子真得如神话传说中的那样吗？怎么就没个神仙下界来露个脸呢？

当然，云端只敢这么偷着想想，却没胆子跑到师门前这般大放厥词——于这种诋毁神仙打击道心的行为，师门不拿大棍子把她逐出师门才怪？

这世上，有多少修仙者与云端有着类似的想法，不得而知。然而，一心求长生求大道的狂热分子，也比比皆是。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修仙的门派了。

云端所在的碧霄门就是其中之一。

东土有“五宗八门”之说，意思是天底下的修仙者，都是出自这十三个大宗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天底下只有这十三个宗门，但其它的门派，却多多少少都与这十三宗门有关系，或者是分支、或者是附庸。总而言之，大宗门山头林立，小门派各个儿都得找个靠山，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然，分分钟给你灭门！

——是的，修仙就是这么现实！天下的灵气宝物就这么点儿，有人占多了，必然就有人得少。门派里若没个超级厉害的长老坐镇，就如同肥羊游街、小儿抱金，单看谁动第一刀！

所以，碧霄门也有靠山，靠山就是天下第三宗——白石宗。

虽然靠山很硬，可碧霄门的开山祖师却并不好高骛远，反而非常务实。这一点，从他给自己开创的门派起了个“碧霄”的名儿，就看得出来。啧啧，低调又亲民！

——相传天有九霄，三清天尊高居于三大胜境。因紫最尊贵，故尊称三大胜境所在的天界为“紫霄天”。

与紫霄天的高不可攀相比，碧霄天则是距离凡间最近的一层天。开山祖师认为自家小门小派，最好是夹起尾巴乖乖做人，故此，世上有了“碧霄门”。

开山祖师的务实精神代代相传，碧霄门的弟子们深得精髓。

从一入师门，他们就被教导：我们比不得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宗大门，所以，孩子们啊，量入为出，省着点花啊！

一开始，云端还没搞懂这是啥意思。不过，很快，她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真可谓至理名言！

凡人修仙，是逆天而为。那么，凭什么——或者说，有什么资本能支撑着凡人逆天而为呢？

天赋？对，很重要。没有天赋，就等着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吧！

可只有天赋是远远不够的！

天底下的聪明人何其多也，然，能在修仙界一鸣冲天的，屈指可数。若无师门如山似海的灵丹、仙草、宝物滋养着，单凭个人天赋想要突破一重重境界，简直比白日做梦还不可能。

而大宗大门为什么人才济济？除了名号响，要将钟灵毓秀之人收入门下很容易，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人家钱多！

钱多，就可以买到最好的灵材，最棒的法器！

钱多，就可以大把大把地给弟子喂灵丹助长修为！

钱多，就可以高价悬赏保镖，为外出游历的弟子保驾护航！

总之，一句话，有钱，啥都行！

因为有钱，五宗八门麾下弟子人才辈出，势力滔天。而因为势力大，吸引了更多的凡人求拜门下，以及更多的小门小派愿为附庸。

这是个相辅相成的循环，也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

碧霄门山门虽小，可因着靠山硬，所以，自成立至今近千年，总算是太太平平地过来了。只是，这样的太平岁月，并非没有代价。代价便是，要向白石宗上供。

咳咳， “上供”这词不大好听，好像庄户给地主交租似的。对外，他们都称之为——“送节礼”。

修仙者都是凡人出身，不过，他们并不过凡人的节日。什么春节、中秋、重阳之类的节日，除了会让门人心生思怀动荡道心，毫无益处。修仙者们口中的“节日”，是各自门派里的自定节日，譬如说：祖师创派纪念日、某位长老飞升纪念日，等等等等。

越是大宗大门，这样的纪念日就越多。盛大的纪念活动，除了可以彰显门派气势，炫耀门下精英，还方便各附庸小派以此为理由奉送财物。

碧霄门历代掌门都比较本分，纵家底微薄，却不大肯干那种打家劫舍的恶事——修仙的人，哪能那么不要脸？门下资财，一多半出自外门的产业收入，少半来自内门弟子的供奉。

这些钱来得都比较慢，除非天降横财，分到每个弟子身上的，就只够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程度。所以，弟子们想要求枚灵丹增长修为，或者为自己的法器增加点啥功能，都不大容易。能干的人，可以自力更生。可炼丹不佳画符又不灵的弟子，就只好想法设法地筹钱——用钱蹚出一道修仙路来。

云端资质中上，拜的师父是丹脉的秋叶长老，所以，炼丹不在话下。时不时地，有师兄弟们暗搓搓地寻上门来，央她帮忙炼个固元丹啥的，给的报酬还不错。因着这一手炼丹的本事，云端自觉在碧霄门中是个隐形小富婆，有时候遇上难得的灵材，咬咬牙，也敢心一横掏出钱包来。

只是，随着修为渐长，她遇到了瓶颈也越来越难以突破。尽管师父秋叶长老尽力扶持，可杯水车薪，解得了一时之急，却解不了将来的困境。

为此，云端打起了外出游历的主意。

修仙之人，到了一定时候，都要下山游历，以期增长见识，磨砺道心，堪破世情，方便来日突破境界，一举成名。

只是，游历这事儿，可大可小——既可以满天下地乱闯，四处交结狐朋狗友，或者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亦可在门中师长或高价保镖的护卫下，前往某个秘境或修炼场闯荡一番，也不无收获。

然，云端所谋划的游历，却别出一格。

——她竟然想去西陆游历！

“听说那里盛产黄金宝石，人傻钱多，正好可以趁机赚点钱！”她笑眯眯地给师父“进谗言”，摩拳擦掌的样子大有“猛捞一笔”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