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东土大陆，是地球上最大的陆地，四面环海，即便是距离最近的冰雪大陆，也隔着宽阔的极北冰海，相距一千二百五十万里。

这片大陆东西宽阔外鼓，南北两端突出。若从千万里高空俯瞰，仿佛一只胖嘟嘟的巨大芋头。而这只“芋头”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东部漫长绵延的海岸线外，并无一个岛屿。

然，三千年前，却并非如此。彼时，东土大陆的东侧外海，无数大小岛屿星罗棋布。有人的，无人的，美丽的，荒芜的——这些岛屿如一粒粒海中明珠，链接成长短不一的串串珠链。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却在一夜之间将无数岛屿毁为齑粉。

地震、海啸、狂风、暴雨。这些灾祸仿佛商量好似的，一窝蜂地骤然出现在东海海域，爆发了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偷袭。

无数的船只被碾作碎片，无数的海族被挤压成肉饼，无数生灵的性命在天崩地裂中被收割。只一昼夜，浩瀚美丽的东海变成了血雨腥风的人间地狱。

大难当头，东土大陆上许多国家立时动员起来。谈判桌上针锋相对的官员们，开始联手草拟救援的方略。战场上正欲搏杀的两**队，齐齐掉头，奔赴各自的救援之路。在民间，百姓们也以各种方式参加救援。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和对立，在大灾大难面前，变得浅薄而脆弱。

当然，并非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都会有此同心。

东土大陆西侧的国家，距离东海数万里之遥，对发生在那里的灾难，难以感同身受，更勿论放下成见伸出援手了。甚至有心胸狭隘的政客鼓噪，说“这正是攫取东方利益的大好时机”。

这时候，一场席卷整个东土大陆的舆论如漩涡般爆发。

舆论的主题各不相同。有的是“论‘趁他病要他命’的合理性”，有的是“论人力可否胜天”，有的是“天灾与**，哪个不得救赎”，还有的是“今日我冷眼旁观，他日谁会助我”。各种舆论交错纷杂，却总脱不开发生在东海海域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巨大灾祸。

无数人被卷入舆论漩涡中。文人、政客、平头百姓，甚至素不过问人间世态的修行界，都在这场各抒己见的舆论中挣得口沫横飞。

一场舆论并不能统一世人的思想，却能令世人耳聪目明。即便是大陆西端的穷乡僻壤，也有人知晓了那似乎比太阳还要遥远的东海。

舆论的力量是无形的，具有难以估量的威力。鼓噪的政客被一筐臭鸡蛋撵下台，再冷漠的人也会在听到“东海”二字时竖起耳朵，而世人眼中的神仙——那些修行界飞来飞去的高人们，终于不再目下无尘，下凡了。

东土大陆的绝大多数修行者，都属于“五宗八门”，或者依附于“五宗八门”的各家小门派。除去散修不提，这些或大或小的门派，都依灵脉而立。

灵脉是天地造化的福余，隐匿于缥缈之间。或万里云巅之上，或是高山深泽之间，总之，都是凡人绝不可及之处。

灵脉或有枯竭。此时，依灵脉而立的门派就得另谋出路。要么寻觅新的灵脉，要么开辟秘境，以大神通将方圆百万里甚至千万里的天地灵气一并掠夺，藏于秘境之中，然后阖派迁入秘境，有如自成一国。

这自然会引起凡间国家的强烈不满。

灵气乃天地造化，为天道所赐，人人皆可享有。怎地有修为就可以当强盗了吗？把天地灵气强夺而去，这片土地上的凡人可咋活？土地开始贫瘠，山泽相继干涸，失去了灵气的地方，逐渐变成一方死地。

虽说单就个体能力而言，凡人绝不是修行者的对手——差距之大，说一句“蚍蜉撼树”都是夸张。然，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蚂蚁都能咬死大象，当千千万凡人的力量汇聚起来的，连正牌天神都得变色后退，更何况还连天界门槛都摸不到的修行者？

大概，那几个被凡人国家的军队拔除的门派，直至覆灭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吧？

自此，修行界便稍稍改了下行事风格。那些原本嚣张的、目中无凡人的，终于学会了低调。而那些门风正派，与域下国家关系不错的宗门，也难免心头一凛——莫看今日是个乖乖兔，难保他朝不会变老虎！

修行界各宗各派，竟心有灵犀地齐齐后退一步，愈发远离了凡人界。于是，修行者与凡人界之间，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疏离却不断绝的关系。

说来也怪——大部分修行者都是凡人出身。甭看他现今是金丹长老还是元婴真人，可当初都是从凡人娘肚子里出来，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只是，一朝迈入修行界，便仿佛脱胎换骨般，心心念念地修成大果，或得道，或成仙，眼里哪里还放得下凡人。

然而，宗门要长长久久，总得靠门下子弟传承。弟子从哪里来？凡人界是最大的“供货商”。

总不能打眼一望去，弟子们都是一水儿的妖精吧？

——“喂喂喂，七师弟，把你的耳朵收一收，太不雅相了！还有，你——说的就是你，八师妹，别舔爪子啦！成何体统！”

——“嗨！大师兄，别光说我们呀！你看看你自己，尾巴都晃出残影啦！”

所以，修行界待凡人界，是远不得，也近不得！

总之，甭管追根究底是什么缘故，当东土大陆的劫难到来时，修行界也无法置身事外。

宗门与宗门联手，宗门与凡人界合作，很快，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行动展开了。

在这其中，既有可歌可颂催人泪下的传奇，也有痛心疾首的悲剧。英雄出世的同时，也是魑魅魍魉现形的时刻。

弦琴伴着嘶哑苍老的歌喉，传唱着行吟诗人们的篇章，飘荡在东土大陆的各个角落。

修行界的力量到底超乎常理。

在“五宗八门”的带领下，修行者们各显其能。在大救援行动进展过半时，传来消息。原来，这场天灾，竟是荒海所为！

都说“山外有山”，同样，海外亦有海。海外之海，便是荒海。

不同于四海之海，荒海是真正处于原始状态的荒蛮之海。荒海中，藏匿着巨大无垠的怪兽，每时每刻，都可能爆发不啻于地震的血肉厮杀。撕咬、扯裂、吞噬，是荒海中每一个生命的本能，也是荒海的本能。

荒海漆黑如墨，远望似一洋死水，便连照射在水面上的阳光都会被吞噬得一丝不剩。然，水面之下却危机重重，或许是千目水怪，又或许是毒刺海兽，单候着猎物在靠近的一瞬便卷入口中。

在充斥着浓郁死亡气息的荒海，唯有最残忍最嗜血的海怪，才能生存下来。

亿万年以来，海族们都担负着开辟荒海的重责。

一则，是因为海族子孙繁衍得越来越多，原有的四海已经不足以容纳了。便是龙族，也只能把子孙往大陆上的小川小河里塞，甚至还有了“井龙王”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分封称号。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荒海具有极强的扩张性和掠夺性。倘四海海族不努力开辟荒海，就意味着不进则退，只怕子孙们都会沦落为荒海怪兽的口中食。

海族们前脚开辟荒海，凡人们后脚就开辟新航路。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一种合作。只是荒海死而不僵，即便被海族开辟了亿万年，依然未能根除，照旧存在与各个大陆之间的某块不为人知的海域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是日行千里的修行者，也要靠着云轮才能安全抵达另一块大陆——唯有在云端航行的天水鲸，方可躲开荒海的危险。而衣身单枪匹马地自西陆跨海勇闯东土，仅凭那份不知填进去多少冒险者性命的航海地图，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孩子运道真好！命大！”

荒海蛰伏了千万年，不知怎地，却突然冒头了，竟偷袭了东海。

据前去探查的修行者说，荒海似乎打通了一条海底暗道，居然在海族未被惊动的情况下出现在东海。兴许是暗道狭窄，那些巨大的海兽并未现身，而是以荒海的荒蛮之力，引发地震海啸，掀起滔天巨浪，将东海上的所有岛屿，一并毁灭。

也亏得这些岛屿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分散了荒蛮之力，也如堤坝般阻拦了荒蛮之力，这才使得东海沿岸未被波及。

祷告皇文的烟火气息飘入东海海底，正忙着调兵遣将忙出满头大汗的东海东王霎时青了脸——他原身本是赤龙，脸一青，红红黑黑，简直没法看！

尚未来得及破口大骂，夜叉又急匆匆将修行界的信送来——送信的人说：“倘有任何耽搁，当心荒海怪兽一口吞了你！”

——额滴个神呐——夜叉都快吓出眼泪了！被荒海怪兽吞掉，可比被龙王扒皮还可怕！打小儿，他就是这样被他娘吓大滴！

呜呜呜，好可怕！

查出了缘由，接下来的行动就有了针对性。

东海龙王携四海水族，并在修行界的配合下，全力反击荒海。而东土大陆的凡人们，则众志成城地进行后勤支援。呃，最重要的贡献就是，不出海，不打鱼，不吃海产品！

还有，不往海里倒垃圾！

终于，历经百余年时光，在同仇敌忾的努力下，荒海被击退了，步步退缩，直至远遁东海，缩回老巢。而此时的东海之上，已是光溜溜一片——一个岛屿都无，好似无遮无拦的一马平川。

“五宗八门”的各位掌门与凡人界的头头脑脑们开了近一个月的闭门会议，达成了协议——修行界为东土大陆搭建巨大的结界，以庇护东土大陆免遭危险。而东土大陆的凡人界也做出承诺作为回报。

搭建结界容易，可要搭建出能够笼罩整个东土大陆以及近海海域的结界，却不啻于另一程度的开天辟地。

有人不以为然，斥之为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然，正应了一句老话，“人多力量大”。整个儿东土大陆，不论凡人抑或修行者，举阖陆之力，终于在五百年后，完成此震铄古今的巨大工程。

堪称壮举！

注：

文中的“地球”并非现实中的地球，只是借个名儿而已。笔者郑重声明：若本文中有任何与现实相同或类似的名称，纯属借用。本文不过一篇虚妄之言，做不得真。请读者切勿过多联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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