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 第3章 上青门外好风景 春心萌动奈若何

比试之期渐近，看台上众人皆引颈四望。未几，苏山手提断剑现身，一袭黑色练功服，高高束起的马尾洋溢着蓬勃朝气，几月修炼下来，精气神饱满，精瘦身形于寒天中仍挺立如松。

其面容清俊，眉眼秀致含英气，褐色眼眸深处透着沉稳，恰似幽潭，深邃而不失灵动。他缓步上台，李乐见其断剑，当即嘲讽：“苏山，你这是打算直接认输？拿把断剑，是瞧不上自己，还是太自负了！”

“李公子，赛前寒暄大可不必，等你输了，再琢磨怎么骂人也不迟。”苏山神色平静。

“好大的口气！”李乐怒喝，长剑一挥，剑气森寒。

比试伊始，李乐抢先发难，纵劈而下，来势汹汹。苏山侧身避开，李乐剑锋一转，横剑砍来。双剑相交，灵气激荡，二人皆后退数步，引得看台上一阵惊呼。

李乐暗自心惊，没想到苏山如此轻易便接下自己两招，上次与胖子交手时，胖子躲避都颇为吃力。他心中郁闷，嘴上却不饶人：“有能耐别躲！”

苏山不发一言，脚下步伐不停，暗暗布设阵法。

李乐对阵法毫无兴趣，自然看不出端倪。瘦子翟永薪却瞧出了门道，笑着对身旁胖子道：“有好戏看了。”胖子虽能看出些许，可这阵法模糊难辨，不明就里。翟永薪解释道：“这是借力阵，乃上清门长老季芜所创，形式简易，低阶弟子便能施展，且不受阵法等级限制，威力全凭施阵者能力。此阵之上还叠有一个隐藏阵法。”

“那有啥好看的，借力阵不就是借用别人灵力嘛。”周围弟子纷纷围拢询问。

瘦子笑道：“看着便是。”

场上，李乐对苏山穷追猛打，却未占到丝毫便宜，反倒累得气喘吁吁。他心知这样下去不妙，便停手观察局势。苏山见阵法已成，蓄力进攻。李乐见状，心想正合我意，遂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剑，全力回击。

“嘭”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如流星般飞离比试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坠地，还因惯性滑行一段距离。李乐躺在地上，满脸茫然，回味着那股刚猛熟悉的力量。

短暂寂静后，看台上爆发出阵阵哄笑。瘦子笑得前仰后合：“李……乐，被自己的灵力……打回来了。哈哈哈！”

比试落幕，人群渐渐散去，有些笑点低的弟子笑得眼泪直流，一边抹泪一边拉着同伴离开。苏山跳下台，拉起地上发懵的李乐，淡淡说道：“李兄，承让了。”瘦子和胖子也走过来，拍拍还在愣神的李乐。

李乐回过神来，他倒也洒脱，拍了拍身上尘土，回道：“这次是我输了，我认。”瘦子赶忙打圆场：“大家初来乍到，有点误会正常，多切磋几次就熟了。”

苏山应道：“之前我在上青门时间较多，以后的弟子初训，我会和大家一起。”

胖子忙说：“那就太好了，几天后理论课就开始了，到时候一起。”

“好。”苏山爽快答应。

瘦子试探着问：“听闻苏山兄曾是乞丐？”

苏山坦然自若：“是，父母在大战中亡故后，我便流落街头，幸得师父收留。”

“南边苏家？”瘦子继续追问。

“是。”三人闻言皆惊，瘦子道：“如此一来，宗门多加照拂便说得通了。苏家为九州拼死奋战，其后人受此礼遇，当之无愧。”

几人闲聊片刻后便各自散去。

苏山练功至月上柳梢，拖着疲惫身躯返回上青门。一路上寒风呼啸，一进山门，温暖结界瞬间驱散周身寒意与疲惫。他抬脚迈向西侧温泉，混沌思绪经轻纱长屏轻抚，愈发迟滞。水汽氤氲中，一道倩影背对泡于水中。苏山大惊，急忙转身，闭眼慌乱道：“抱歉师……姐，我没留意……有……人，我这就走。”

莫林声音慵懒温和：“无妨，我身着轻衣，不碍事。我有话问你，你……是南苏家的？”

“是，母亲是苏家远亲。”

“喔~”莫林清了清嗓，“那为何不来宗门求助？你应知晓宗门善待苏家后人的门规。”

少年沉默良久，神情落寞：“遭逢如此变故，并非所有人都能迅速信任他人。”

莫林心领神会：“宗门非李家私有，乃天下人之宗门。过往已无法更改，当着眼未来。你既留在上青门，想必已有决断。”

“嗯……抵御炽焰，是苏家责无旁贷之事。”

莫林轻声安抚：“莫要太过伤怀，若思念家人，可去默灵堂，那里有苏家全部灵灯，日后将灵牌逐一找回便是。”

“师姐也是苏家后人？日后若难过，能否找你？”

莫林被逗笑：“你这是小孩子气吗？”

苏山不语。

莫林无奈，拖长声音道：“可以~”

数日后，新生理论课开课。清晨，弟子们纷纷寻至课室，瘦子和胖子拉着睡眼惺忪的李乐走进室内，见苏山已入座，便兴高采烈打招呼，将李乐按在苏山旁边坐下。

四人坐定，互相问候。不多时，前辈孔林到来，他负责宗门典籍阁借阅事务，在新生中人气颇高，加之为人亲和，与众多弟子交好，翟永薪便是其中之一，众人见他纷纷欢呼。

孔林清了清嗓子：“各位小友，早啊！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绍，你们不少人都认识我。”

众人打趣道：“不~认~识！”随即哄堂大笑。

孔林也不恼，微笑道：“那我便简要说说理论课安排。”

众人不满，发出嘘声。

孔林洞悉这些小鬼心思，也不迎合，神色一正：“开始了哦，众所周知，理论课有考核。”

众人顿时叫嚷起来，纷纷坐直身子。

“不过，前两节课没有。”

屋内众人又瘫倒回去。

孔林看着东倒西歪的弟子们，忍俊不禁：“但轻松也就这两节课，第一节讲宗门历史，第二节介绍宗门各门派，方便你们日后选择。之后便是剑术、阵法、药理初级入门培训，要求每门课都不能挂科，否则需重新考核。时长半年，大家抓紧时间，不然无法进入下一阶段训练。”

底下一片哀号。

“好了，正式开课。想必你们在其他书馆听过不少宗门故事，今日我便简述上古之战以来的正史，如实道来那场大战究竟如何。”

“自炽焰现世，九州便无宁日。那炽焰喜食人，以猎杀为乐。大炽焰身高一丈八尺，体态臃肿，会用灵力攻击；小炽焰如犬般大小，攻击性强且敏捷，也就是各地时常出现的那些，想必有人见过。”

见过的弟子纷纷点头。

“起初百年，炽焰小规模出没，后来突然大规模进攻，便是我们熟知的上古之战。此前，四大宗门曾商议合力对抗，甚至有人提议合建宗门，提议者便是李家大公子、如今的宗门大长老李文昊，还有季芜长老、苏家的苏南玉以及她的师弟莫小楼。奈何事与愿违……”

“各家族势力错综复杂，即便大家族有意，依附的小家族也不愿改变现状。合建宗门之议未能达成，但各家族达成共识，各施其力对抗炽焰。南苏家阵法闻名遐迩，搭配北李家剑术、翟家医药术、孔家御剑飞行术，在九州各地共同修筑五方阵眼，镇压炽焰。”

“谁能料到，炽焰从南海岸大举进攻，彼时北方两座阵眼尚未完工。苏家为守护南方阵眼，也为给北方争取时间，拼死抵抗。修筑阵眼需阵法师，苏家家主苏南玉回援南方，留莫小楼继续。莫小楼乃千年难遇的阵法天才，只是他所用阵法诡谲生僻，晦涩难懂，鲜有人能学会。他性格乖张，不喜与人往来，与人比试下手狠辣，故而除了宗门几位创始人，旁人对他了解甚少。谁曾想，变数就出在莫小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