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睡的苏芷秋,卯时做了个梦。梦里她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苍劲的低吟声在耳边回荡:“万魔之魔,以吾为尊。”
醒来后,看到枕边幻兽之心的粉色余晖还在,苏芷秋觉得心跳变得有些急促。
整个月华宫在仙门试炼结束后,陷入沉寂。四大殿均闭门不出,苏芷秋在东正殿跟云清修炼雷明心经。一切还算正常,她是偶尔听茗心说起:所有五星以上的弟子没日没夜的苦练,在为重启结界做准备。
就这样,约莫过去十来日,苏芷秋在云清的指导下,进步很快。雷明心经与世明的引雷符似乎是异相辅相成的,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但她不敢问云清,毕竟世明的功法见不得光,要藏好。
苏芷秋始终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天无秘境和世明的事,一是怕自己说不清楚,引起误会;二是整个月华宫的气氛都很紧张,且魔冢异动,本就是只有四方护卫才知道的秘密,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日清晨,刚吃过早饭。茗心就来了东正殿,说是庆修要见苏芷秋。二人出门,欲回遥岑殿,迎面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云清真人。
苏芷秋跟云清道别,云清笑着点头应允。茗心看到云清脸上的笑意有些异样,便问苏芷秋:“你这几日在东正殿,掌教真人可有为难你?”
苏芷秋有点奇怪茗心为什么这么问,“没有,掌教真人很好,不仅没有难为我,还教了我雷明心经。师姐,你为何如此问?”
“没什么,只是感到颇为怪异。白辰说,云清掌教并不是一个容易让人靠近的人。你没觉得她对你,有些过于宽容?就算是感谢你当时对她卧床时的照顾,也有点不合情理。她是掌教,我们只是在做分内之事。还有你冒充龙华转世的事,她非但没有追究,还传雷明心经于你,那可是五星弟子才能学的功法。”
“云清掌教确实对我很好,我有时也感觉像做梦一样。她说雷明心经是师傅托她传授与我的,这个有什么问题吗?”苏芷秋问茗心。
“没有,雷明心经师傅应该也会啊,为什么要托云清掌教传授于你?”茗心说着,眉心拧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来,笑着说道:“不想了,我们赶紧去见师傅,他老人家这几天总念叨你。”
“好。”苏芷秋也笑着答应,但心里已经有些疑惑。茗心说的这些,她都有想过,只是每次见到云清对自己那般和善,便忍不住懊恼自己的小人之心。但心与心之间的感觉很奇怪,云清对苏芷秋的好,隔着一层纱,一层她看不透的纱。
遥岑殿里,庆修正在檀木椅上静坐。看到苏芷秋和茗心回来,起身相迎,似有很紧急的事情,“芷秋,你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方式找到齐慕言?我要你回凤鸣山。”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苏芷秋急切的问。
“魔冢异动,你已经知道了吧。龙华当年的结界不日便会消散,四方守卫要效法龙华,以血为祭,重步结界,开启伏魔大阵。”庆修说完,哀叹一声。
“那重启结界,与芷秋有什么关系?”茗心有些不解。
“问题就出在,自称是龙华,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掌门信物上做了验证。现在云清准备将掌门之位禅让给你。一旦这件事成真,那后面他们定会用你的血去献祭,重启结界之日,便是你的死期。”庆修说着,看了一眼苏芷秋,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可是齐慕言刚答应我给我自由,我不想回凤鸣山。”苏芷秋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你必须走,为师不想眼睁睁的看你被祭。”庆修语气很坚定。
“那我去青南宗吧,我是红莲的转世,肖宗主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苏芷秋不确定的问庆修。
“不管你去哪,都要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让尚青备了快马。你从后山走,绕过桃花镇,从怡河去凌云山。”
庆修拉住苏芷秋的手,继续说道:“此去怕是难以再见,我们师徒一场是天定的缘分。芷秋,你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苏芷秋听师父这么一说,止不住的泪夺眶而出,茗心在一旁也是湿润了眼角。
庆修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又忍不住哀叹道天意弄人。即使他已经跟云清、长风和元洪说了,苏芷秋的血之所以跟掌门信物有反应,是因为天缘缚阴镯在她体内的缘故,并不能确定她就是龙华转世。但他们云清和长风执意认为天缘缚认主,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到后山的苏芷秋果然看到了尚青,跨上马,挥泪与尚青和茗心告别,苏芷秋一个人朝着凌云山的方向进发。刚走一个时辰,就被东勇拦下。
“芷秋,你这是要去哪?掌门要你回去。”东勇似乎对苏芷秋的处境不是很了解,语气很是轻松。
“东勇师兄,你放我一条生路吧,他们要拿我祭天。”苏芷秋带着哭腔哀求东勇。
“不可能,师傅对你很好,不会那么做的。”东勇并不相信苏芷秋所说。
“师兄,你可听说了魔冢异动?那龙华师祖的法阵是血阵。他们要献祭我,去重启结界。”苏芷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服东勇,不要将自己带回去。
“芷秋,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法力这么浅,怎么会拿你献祭呢?”动用依然不信。
苏芷秋:“这跟法力没有关系,他们认定了我是龙华转世。”
东勇:“你确实是龙华转世啊,那日你不是证明了吗?”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东勇师兄,我自知打不过你,但我真的想活下去。对不住了,我不能跟你回去。”苏芷秋说完,便施展了引雷咒。随着一道雷闪划过晴空,她整个人在东勇眼前消失。
原本苏芷秋向直接去找孟天明的,不想使用引雷咒。可是东勇的阻拦,使她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彼时,虽已近午时,齐慕言仍在书房内的石室中练功。前日他与子靖和旋风去了星星河,三人合力破了河边的真实幻境,找到了木屋却没有找到世明。齐慕言觉得有些奇怪,但屋内被三人翻找了好几遍,就是不见世明的真身。
刚刚有些分神,正在摒除杂念的齐慕言,忽然感受到了天缘缚的躁动。下一息,苏芷秋便出现,直直的落下,齐慕言伸手去接,一个趔趄,两人差点都扑倒在地。
“看来东正殿的餐食比魔君府好很多。”齐慕言的话让苏芷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笑话自己胖了,“那是自然!”苏芷秋没好气的回应。
“夫人,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齐慕言死死的抱着苏芷秋不放手,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语气依然冰冷,但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
“我,我是去找孟天明的,想着先到你这,快些,你不要误会。”苏芷秋觉得有些尴尬,赶忙解释。
“哦,那目的已经达成,你走吧。”齐慕言似乎有些生气,将手松开,把人放了下来。
“对了,刚才谢谢你接住我。走了啊,你多保重。”苏芷秋礼貌的扣拳相谢。但齐慕言直接背过身去,没有答话。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说了谢谢,你应该回礼才对。”苏芷秋绕道齐慕言正面,刚要用手戳他,却发现他的眼睛里竟出现一缕缕紫色的光闪。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在故作镇定的压制着什么。
“慕言,你怎么了?你样子怪怪的,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不对啊,你就是魔君,还能再入魔吗?”苏芷秋一紧张就话多起来。
“你走吧。我没事。”齐慕言又一个转身,他不想苏芷秋看到自己的样子。
“我去找憭无长老。”苏芷秋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齐慕言一把拉住她的腕子,说道:“这是修炼万魔印的正常情况。第十层,大圆满为化天,要化去所有的喜怒哀乐。我刚才见你,太过欣喜,心脉有些不稳。”
“这个大圆满怎么跟和尚一样,还要去掉七情六欲才能修啊?”苏芷秋有些不解。
“兴许是我刚突破厉影,还不稳定,后面可能会好些。”齐慕言的话并没有解开苏芷秋的疑惑。
但看到齐慕言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苏芷秋忽然有些不忍,随即说道:“你跟天明都是我的朋友,看你这个样子,走了也不是很放心,算了,我过两天再去凌云山吧。”
“你是心疼我了。”齐慕言说着就要上前。苏芷秋赶紧后退,“抱就免了,你已经说了给我自由,不能反悔啊。”
“我是说过你若想离开,我不拦你,可我没说你不再是我的妻子。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我的心永远都在你那里。”齐慕言说着,将苏芷秋一把拥进怀里。
“啊,又来。”苏芷秋已经放弃了反抗,齐慕言这种时不时的拥抱,让她不再反感,反倒是有些欣慰。
闻着他身上淡淡木棉花香,苏芷秋忽然觉得被他这样抱着,此时此刻很安全。不用担心有谁再要算计自己,这个男人让她很安心。
“你这会儿不怕心脉不稳了?”苏芷秋弱弱的问道。
“怕,所以,你不要动,我再多抱一会就好了。”齐慕言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魔君,墨辛长老求见。”子靖进来看到二人相拥的一幕,赶紧背过身去,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