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冬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红榜纸的最后一行,正是单独列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能够留在风央派无疑是令人惊喜的,可是成为缥流云的徒弟,这种仿佛像是被针对的感觉让她又有些心虚不安。
她也有些说不清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知道缥流云收她做徒弟的动机从何而来,怎么其他人不收,偏偏选择了她呢?
九冬想起了初见缥流云的时候,想起了她不施粉黛,美的浑然天成的眉眼,以及那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难道她的身份是被怀疑了?她收她为徒就是想要刻意把她留在身边,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
就在九冬胡思乱想之际,木忍冬拍了拍她的肩膀,拉回了她的思绪。
“怎么还在看,是不是被惊喜到了?说实在的我也有些惊讶。”木忍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入了缥缈峰尊上的法眼,当下对她也多了几分敬佩和羡慕。
“听着你说话的语气,感觉做缥缈峰的弟子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那可不是,缥缈峰尊上,飞虹七剑唯一亲传弟子。你想想这名号一说出去那得多响亮。”木忍冬抬头仰望天空,呈45度角,好似也在憧憬着。
“别了吧,我只觉得心中惶恐。你说她为什么收我为徒,而且还只收我一个?”
木忍冬顿了顿,眨了眨眸子:“你的意思是说,表面她收你为徒,实则是另有打算?”
“还记得前不久江湖的消息吗?无相门人潜入十玄宗偷窃魔晶石一事?我想我可能是被这缥流云当成歹人了,她收我为徒,实则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
“这……”,木忍冬虽有些疑惑,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这应当不会,兄弟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筑基期,此等天赋被看中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两人交谈着,四周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此时天色已晚,各处也都点燃起了灯盏。
与她相熟的仇莹莹、顾澄、严清等人也在忙完事情后走了过来。
“我看忍冬师兄说的很对,虽然仙缘柱没有发光,却也并不代表就没有天赋。也许是因为天赋太高,以至于仙缘柱无法测量呢,这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仇莹莹摘掉了遮挡面容的纱巾,背着手朝他俩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招徒大会的事情忙完了,她也瞬间活泼了许多,恢复了平日里快乐洒脱的样子。
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别说,你这运气还真是叫人羡慕呢。”顾澄微微笑着,也摘下了面纱。
“先不说这些了,大家去我那,我给兄弟你做几个菜庆祝一下,我前几个月腌制好的腊肠腊肉估计这会吃风味最好。”
众人聊了几句后,严清便要请客,他的做菜手艺向来很好,色香味俱佳。
严清的小屋建在虚无峰右侧的峭壁上,离弟子宿舍要远很多,屋子看起来颇为整洁,厨房、客厅、书屋、卧室、练功房等一应俱全。
他们几人也将这小屋当做是“秘密基地”的存在,按照他们的话就是,大家避开众人商议聚会的地方。
进了小屋又聊了一会,便见严清速度的端出了腊肉炖笋干、黄豆烧猪蹄、蓑衣黄瓜、清蒸腊肠、莲藕野雉汤。看着这端上来的一道道美食,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这种手艺若不是专门学随便捯饬是不可能做到的,随即九冬便好奇心起,问起严清修仙前是做什么的。
据他说,他修仙以前本来是要接手父辈的衣钵,做一个大厨的。因为他家里是厨师世家,父亲是黄鹤楼的著名大厨,远近闻名收入颇丰。
某一天,一个修仙者在楼里吃了他父亲做的菜,非常满意,银子不够又时常想念,他父亲见是仙人,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跟他说,你只要收了小儿做了徒弟,那么我天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就可以来。于是,他也这才走上了修仙之路。
九冬听着倍觉奇妙,提起黄鹤楼也让她想到了崔颢那首著名的诗句。
只是不知道这个黄鹤楼与那个黄鹤楼有多少关系了。
“说完了我的,那道友你呢?我也想听听。”严清看向了九冬,他说了自己的故事,同样也想听听她的故事。
九冬笑笑,咀嚼完嘴里的菜,喝了口茶水:“我从小就出生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仙世家,不过因为那些江湖上的恩怨,最终落得孤身一人。后来我便努力发愤图强,为的就是想要找到当年恩怨的因,也顺便将从小失散多年的小妹找回来。”
她虽然只用“恩怨”、“孤身”这种较为模糊的词汇,不过她的话说的很坦诚,没有一处假话。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说的模糊,也很少有人会追着深究,大多听完也只是脑补了一下,随即唏嘘几句。
“我的也说完了,那么说说你们的?”
顾澄笑了笑,起身去背囊里拿了一把折扇,只见这扇子上写着——江南第一才子。
她摇了摇折扇,作为这里的大师姐,她率先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祖父号称江南第一才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那时候,不论是谁看了我祖父的诗词赋论都会称赞不绝,本来应该是稳中三甲的,不过他考省试的时候,有人舞弊,也一并连累到了他。此后,他一生便与科举官场无缘了。
后来我家为谋活路,经营布匹钱庄生意。我父亲出生以后,我祖父便一反常态的不让他参加科举了,我父亲喜欢观星象攻算数,我祖父便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到了我出生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修者,砸进了我家后院,看到我时便说我与仙有缘,要收我为徒,我祖父便也颇为开明的让我去跟着修者学习,后来便入了风央派。”
“师姐,照你这样说,这科举考试倒像是成了一种禁锢了。”仇莹莹心思单纯向来直言不讳,为此也让木忍冬经常圆场擦屁股,不过此番倒是说了些颇有意思的见解。
“这天下的青年才俊,人人皆读书科举,可有几个能考取功名的呢?压抑自己的天赋喜好,去学不适合自己的东西。这世上因科举,该少了多少商人、匠人、医者、武将呢?”
顾澄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我祖父也正是有此感想,所以后来见我父亲志不在科举,便也不强求,我也有了修仙的机会。”
木忍冬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的故事便没有严清师弟和顾澄师姐那般有趣了。我出自清微派,自幼修炼,十三岁时通过招徒大会进入风央派,如今满打满算入门已经四年整了。”
木忍冬说完便轮到了仇莹莹:“我和忍冬师兄一样,来自轻微派,祖上也都是修仙人士,自幼修炼,后来参加了招徒大会,顺利通过成了风央派的弟子。”
几人谈天说地,也一并说着自己的故事,窗外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升了起来,皓月当空,万里清光,美得惊人。
木忍冬视线对着窗户的月亮,出神的看了一会,随后不禁啧啧感慨:“可惜了可惜了,此等良辰美景,此时此刻这么美好的时候,却没有酒。”
他拍了拍脑袋,止不住的惋惜,在他看来现在这样的氛围就应该喝点小酒的。
“师兄,还喝酒呢?喝酒可要触犯门规的哦,你别忘了你上次……”
“好师妹,我就说说,说说而已。”木忍冬投降,倒满了一杯茶水,举了起来,“今后九冬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作为同门师兄弟,以后你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都会尽量帮忙的。此番我就以茶代酒,为咱们几个的友谊干一杯。”
大家都站了起来,九冬看着他们这般,不禁有些感慨,也跟着站起来,举着茶水来和大家碰杯。
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他也发自内心的开心,即便没有喝酒,却也好似有些醉意微醺,沉溺在这样美好的友谊里。
朋友是令人愉快的,友谊亦是不能缺少的,与他们相处,九冬也是难得如此开心。
今天虽是收徒大会,却也不是立马当晚就能有地方住,新收的弟子也都御剑回镇上过夜。
吃过饭食,木忍冬便给他把小屋的卧室收拾了一下,留他过夜,省的他来回两头跑。
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九冬便早早的起了身,随后梳洗整理一番,便按照红榜纸上写的,去拿了两套缥缈峰弟子服。
这两套“校服”皆为青蓝色,文武袖制式,衣袂飘然,与虚无峰弟子的衣服一样,只是颜色稍有不同。
九冬换好了校服后,也不再耽误,御剑飞去了缥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