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抱着他的花儿入眠。
花儿很乖顺的任他抱着,他抱得太紧,呈现出蜷缩的姿态,花儿可能以为他这样是不舒服,就用被子把他裹成了发面馒头,一点缝儿都不剩。
他感觉,花儿好像要开了。
*
“听说了没?毒害七阎殿的竟然是两个生魂!”
“什么?地府哪儿来的生魂...嘶,难道是...!”
黄金楼前熙熙攘攘,不少鬼差衙差支起了临时的桌椅小凳,围在一起闲聊八卦。
“就是你想的那个!我听说,这还跟西街那狄老板有关。真是看不出来啊,这狄老板一向良善,竟也掺和到这些事里。”
一衙差质疑道:“不是吧,我怎么听说狄老板是无辜的?”
“怎么说怎么说?”
“我听说啊,是狄老板生前的两个族中小辈,落魄无能,来檐下赌场赌来世气运,想飞黄腾达。然后无意间碰见了去赌场交接生意的狄老板,这俩臭崽子就冲狄老板卖惨,说自己现状多么多么凄惨,希望能得到狄老板接济。”
几个小鬼差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呢?这跟投毒什么关系?”
衙差哼了一声,“就是这两个臭崽子搞来一批什么茶叶,请狄老板帮他们在茶馆售卖,以换取生计。狄老板心软的很,就答应了呗。结果谁知道这茶有问题,不少大人喝了都产生了不适症状,我家大人也是。狄老板转头就把那茶下架了。”
“这样吗...那为什么别的大人只是有些许不适,七阎殿大人却险些...”
“害,一看你就是入地府不久的新鬼吧?”
衙差解释道:“七阎殿大人早年间曾经遭奸人陷害,魂魄一直不太稳定,靠的是他那一身令人艳羡的法力才能无虞。听说这茶中有一味成分正是损害魂魄的利刃,对别的大人事小,对七阎殿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啊!”
几个小鬼差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还有如此说法,这么看来,七阎殿大人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可不是吗?还好七阎殿大人没什么事,不然檐下赌场和南苋城主都玩完了。听说阎王大人正在准备上书材料,这次定要向檐下赌场那边讨个说法。”
“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希望冥主大人此次能果决一些。唉,衙主大人不在,冥主大人是时候该成长啦。”
一个衙差不满道:“可是,不是说七阎殿也在檐下赌场闹了一番吗,没来由地跑去人家地上撒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他旁边的衙差赶紧缩小了讲话的圈子,神色紧张,“这话你敢在黄金楼门前说?你瞧瞧那门口站岗的,要是被他们听去了,分分钟把你拖进厉刑司。”
“怎么了,他敢做我还不能说了?黄金楼就知道护短。”
另一个衙差讥笑道:“你拉倒吧,人家是七阎殿,撒个野怎么了?南苋城主又没计较,听说还送了几个貌美的画皮鬼给七阎殿玩儿呢。你倒是先急了。再说,这件事上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南苋城主顶多坏了张桌子,七阎殿大人是坏了魂魄!”
“说得好像这事儿跟南苋城主有关系似的,要说无辜,南苋城主才是最无辜的!”
这一看就是两派的对垒,不属于八卦范畴,正常鬼差衙差才不稀得参与进去,纷纷退避三舍。
没人观战,这俩人也吵不出个名堂,没多久便偃旗息鼓。
八卦听得差不多了,聚着的人散走了大半。这会儿还活跃着的都是一些仰慕梵筠声的底层小鬼差。
其中一个最为显眼,哇啦哇啦地嚎哭着。鬼虽流不出眼泪,但就凭她那声调都能听出其中的真情:“七阎殿大人恢复的还好吗?真的很担心他呜呜呜......”
旁边的衙差安慰道:“放心吧,听说七阎殿大人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几日正在自己院中复健呢。”
*
“岁安啊,当我的拐杖累吗?”
正在院中复健的梵某人紧紧倚靠着戚岁安的手臂,步子是笨拙了些,精气神看着倒是很足。
戚岁安全神贯注地搀扶着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拐杖的角色,“不累。你注意脚下。”
他俩现在都是可怜兮兮小残魂,暂时肉身的重量轻如鸿毛。要是刮来一阵强力罡风,估计都得被吹飞。
但戚岁安魂魄之力到底是强些,佐以修补魂魄的丹药,几日的时间已经接近痊愈,手臂上的伤痕也早已恢复如初。
院子里小鬼差们布置地格外妥当,每隔几步便设了桌椅以供歇脚。
大壮和阿鱼各占了路线中的一处,仿佛是什么关卡的看守,等着梵筠声走到他们面前,然后给予奖励。
“奖励”确实是有,大壮的是此次事件的最新进展,阿鱼的则是阎王对梵筠声工作时间及职务范围做出的修改。
这俩翘着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着清茶吃着小点,别提多舒适。
梵筠声一步一踉跄地走着,抬头扫一眼悠哉游哉的二人,实在受不了了。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有点以下犯上了?”
大壮抢先道:“我认为没有!阎王大人让我务必监督您每日围绕府院走五个来回的任务,他的命令更具权威性,您的控告无效。”
“没错。”阿鱼立马跟风:“必须得这样,不然您又要犯懒了。要是每日都躺在塌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是谁前几天才哭戚戚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背后讲他游手好闲了?
背后是没讲,现在直接搬到面上了。
好好好...真服了这俩活宝。
还好他的府院里能走人的地方不算大,绝大多数占地都是后院种着独活的花圃。
成功绕完三圈,梵筠声抵达第一个关卡点。大壮拉开两把椅子,等他俩坐下后,自己站了起来。
梵筠声有点累着了,拿扇子扇风的手都软绵绵的,“消息传出去了?”
大壮杵着长枪,“是,黄金楼那边已经传起来了,现在想必已成气候。”
“不错不错。呼~在大家口中我一定很无辜吧,多么惹人怜爱啊。”
“这倒是,”大壮道:“有几个您的倾慕者已经跑去拟绘城,要找南苋城主讨个说法了。”
“...啊?”
怎么有人比他还着急。
戚岁安突然问:“那个野鬼,怎么处理?”
“噢他啊,供出幕后指使者后就被我扔去厉刑司了,芙倾大人自会处理。至于那两个魔族,阎王大人正亲自押着他们,等七阎殿大人再恢复些,就该押着他们去冥主大人殿中听罚了。”
梵筠声戳戳他,“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这话是在诈他。就一直以来的反应来看,戚岁安说不准还认识那两个魔族。
对血茶一开始就刻意回避、打掉那混了毒物的糕点,这说明他一定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不过梵筠声不在乎。
知道就知道呗,不说就不说呗,戚岁安都为他舍生忘死了,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但还是架不住好奇,他又戳了一肘子,“要不要嘛岁安,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吗?”
狗屁,才不是一个人,阎王带队,而且目的性强烈,那必定是浩浩荡荡的场面。
“可以。”戚岁安把他乱动的肘子放回原位,“坐好,小心跌跤。”
“我感觉我成了府里地位最低的人。”梵筠声沮丧道:“岁安你也命令我。七阎殿府的天要变啦!主仆契在我识海里哇哇大哭你听见了吗?”
他在行使病人的权力,无理取闹。
戚岁安不觉得这是命令,但依旧反思。大概是自己语气不好,所以听上去像命令吧。
但他也不会用别的语气说话,只好把声音放得小了一点:“抱歉,我只是下意识提醒,你可以用主仆契反命令回来。”
怎么这么可爱。梵筠声拿扇子捂住下半张脸,但眼睛还是弯成了月牙,“好~我知道。咱们继续走吧。”
下一个关卡,阿鱼手里拿着个册子,看到他俩近前了,就把册子摊开在桌上,“您看吧。”
“不看,累,你念给我听。”
阿鱼居心不良地瞥了戚岁安一眼,“要不,让戚公子给您念?”
哟,你小子上道啊。梵筠声冲他投去满意的目光,然后把册子推了推,“岁安,你念。”
“好。”戚岁安将册子正到自己眼前,看了会儿,眉头逐渐拧紧。
他抬头回望梵筠声,一向平静如水的黑紫色的眸子里是难得的窘迫,“...怎么念?”
场面僵住了一瞬,阿鱼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立马捧起册子,“想是二位大人刚刚走太久了眼有些花,这字又密,还是让小的来念吧。”
“告七阎殿梵筠声,即日起,于黄金楼的上工时间由非休沐日上工更改为三日一上工,休沐日一切照旧。另准七阎殿梵筠声一月病假,视其恢复情况酌情增减。”
阿鱼在册子后面摸了摸,“还有一张阎王大人塞的小纸条,您自己看吧。”
梵筠声接过去,区别于平日的书面公正字迹,阎王把小小一张纸条写得密密麻麻。
“方才那是应付上头的,书面些也能平不少口舌。什么时候彻底恢复了什么时候再回楼里,不用着急。前几日堆积的公文太多了,阿尽与我忙等得晕头转向,等得空了便去看你。”
结尾处用墨点子画了个小爱心。
梵筠声把纸条仔细收起,问阿鱼:“你是不是还要去向阎王复命?现在去,等回来刚好在后院监督新来的鬼差浇水,一个个手不知轻重,昨儿险些把我的花儿淹了。”
说起这个阿鱼就怂了。他昨日想着反□□里多了那么多鬼差,自己能偷懒则偷懒,便没去亲自督促着,结果险些酿成大祸。
“是大人!”他自知理亏,不敢多留,“小的这就去,即刻便回!”
阿鱼和大壮都走了,此刻院中闲着的就只剩他俩。
梵筠声捏着手里的纸条,忽然问:“岁安,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吗?”
“不知道。”
之前他们签下主仆契时,戚岁安虽见过那几个字,但笔画太复杂,便没记住。
“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不会念那册子。”
出乎意料的坦荡呢。
梵筠声单手托着下巴,看他,“岁安,关于你的过往,我虽好奇,但不会再逼问。”
他朝戚岁安那边轻扇了扇,“现在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了。不是说你不重要啊,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想说了再说。”
他支着桌面站起来,戚岁安条件反射地递上手臂。
“去书房吗?现在。”梵筠声抱着他的手臂,指着书房的方向,“学会写我的名字吧,岁安。”
“你想的话。”
谈恋爱模式,启动!(欸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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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