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85章 Chapter.35

有那么一刻钟，欧米迪娜甚至觉得自己会因为窥破这可怖的秘密而被面具青年动手处理后患，却不料，下一个刹那，那张熟悉的面具就重新出现在青年脸上，对方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比她更加慌乱，就连自己的脸都不敢过度碰触，只是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摆出一个不会让人过度关注的姿势。

青年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会儿，精灵少女也在暴雨之间挣扎着握住檐梢，将自己的身体在屋顶上固定住，轻轻一跃攀上梯子。

“对，对不起，”欧米迪娜都快哭出来了，她颤抖着将身体缩成一团不敢动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

面具青年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这个反应，也仿佛没有在意她的道歉，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确认它还在应该在的位置。重新戴上那张遮住全脸的铁面具之后，他就像找回了自己原有的某些坚持似的，恢复成让队友们更熟悉的，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他似乎感觉不到这场暴雨，唯有修补屋顶才是他现在唯一关注的事情，只自顾自地手握木条修补屋顶，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存在一般，就连干活的动作都不曾变过一下。

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他一身，他却恍若毫无所觉，仿佛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具无知觉的魔偶，或是某些令人憎厌的存在，仿佛有一句不甚清晰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在雨幕之中却是听不大分明了。

欧米迪娜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她浑浑噩噩地沿着梯子爬下屋顶，依靠清理屋中那些已经快被雨水灌满的盆盆罐罐来让自己忘掉那张可怕至极的脸。

精灵们天生喜爱美丽的事物，无论是貌美的人类还是其他都更容易获得他们的好感，这也导致他们对于过于丑陋的存在比寻常人难以接受得多，她也从未在一个人类的脸上看到一张如此丑陋到超越精灵想象极限样子。

——整张脸上满是青黑的瘤子，鼻子是奇怪的多边形，一个大瘤子压在青年的一侧眼睛上方，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奇怪的蟾蜍，也看不清那堆瘤子下原本的皮肤颜色。

欧米迪娜压住心口剧烈喘息着，恍惚了一会儿才将那只盛了水的坩埚拉出屋门倒掉。

头顶缝隙被修补的笃笃声仍在响个不停，对方也没有因为被她看破真容这点小插曲而停止工作，不一会儿，那条位于小木屋正中央的缝隙就被封好，木条敲击声又出现在另一条缝隙上方，落下的水滴也以最快的速度停了下来。

欧米迪娜沉默地换掉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湿透了的布甲，用一块柔软的麻布包住头发。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心中歉疚，因为长相丑陋的事情说到底，也并不是她这位队友的错处。

他看上去已经足够因为长相而自卑了，又被她突然戳破了真实。说到底，人类无法选择自己的长相，她刚才也只是因为对方的样子太过可怕而吓了一跳而已，这只是精灵的本能——对，就是这样！

欧米迪娜脑中转过一圈向对方道歉的想法，想来想去，她又决定放弃了，因为她的队友必定不会愿意再听她提一次以前的伤心事。

——算了，这件事情她以后不要向其他队友们提起就好，他们的处境怕是要比她现在的危险多了，也不知那座城堡里会不会真的有恶魔存在。

她换了一件干净衣服，顺便把小木屋整理了一下，恰逢屋顶的裂缝被补好，她就将壁炉里的火重新烧起来，带着些难言的愧疚感，继续对着炉火烤起干粮来。

在暴雨天气，维持火焰的燃烧就变得困难许多，她忙碌了一会儿才勉强把火升起来，就着火焰的温度烤干了头发。

等到她的干粮艰难地烤好，修理完屋顶的皮耶罗也顶着一身狼狈慢慢走了回来。看到她的时候，他沉默地将湿透了的兜帽扣在身上，没有再去打扰她，只是自己一个人进了木屋柴房，不再出来了。

“皮耶罗？”欧米迪娜敲了敲柴房门，沉默了一会儿才做好思想准备，“你还是出来吃点什么吧，还有你身上的衣服……”

“不必了，”青冷漠到极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你不用管我，我也没什么饿的感觉。”

“可是你刚才在外面这么半天，总应该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说到这里，欧米迪娜给自己建立的那点勇气轰的一声全都散开来，她也做不到再鼓起那个靠近的勇气了，只能选择溜之大吉，“皮耶罗，我把你的包袱和烤好的干粮都放在门外了啊，我去那边的卧室里等着，你……你放心，等你把自己整理好之后就来我这里敲敲门，我这回就不会再偷看你了，这件事我也会瞒着其他人。”

“……好。”门内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对方低得惊人的回答声音。

欧米迪娜说话算话，把东西留在柴房门口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卧室，抱着膝盖坐在那张脏兮兮的床上。

想到自己那些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的队友们，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委屈——外表对于精灵而言具备着极强的影响力，他们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追求美丽的事物，哪怕她自认为喜好和习惯和其他同类们不甚相同，也比人类更容易被那些外表美丽的存在吸引。

——皮耶罗是真的做到他能做的最好了，他一直留在屋顶上没有下来，只怕也是因为她正在屋子里打理自己，他想给她留下一些空间吧。

长得太丑，也许真的不是他的错吧……

精灵少女不停洗脑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改变对队友的既定观念。

一个很有可能出现在那里的可怕恶魔啊……也不知她的其他队友们是不是足够安全，因为那座城堡被雷劈坏了以后就一直安静得吓人。

……

城堡里，老管家正带着其余仆从们风风火火地察看塔楼损坏情况，待到他确认了那座最高的哥特尖顶已经被雷劈碎，修缮的花销和难度高得惊人的时候，总算忍不住拿着账本愁眉苦脸地来到地牢，却不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位神秘的米斯特列先生，以及坐在他身边软垫上吃得满嘴流油的几个普通佣兵。

最让老管家无法接受的是，那群佣兵们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被他抓进地牢里去的，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只用了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就让米斯特列先生这样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将他们当成最尊贵的城堡客人。

但是他的话却是真的要说了，老管家愁眉苦脸地看着账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未来堪忧。

“……事实就是如此了，米斯特列大人，我们的城堡塔楼已经在雷电之下彻底倒塌，为城堡带来了很大的空洞——约恩城堡已经被建造完成数百年，这是每一位约恩伯爵的住处和心血，必定要保证它的完美无缺。”

说到这里，老管家犹豫地轻咳一声：“可是，我在检查这座城堡的金钱时才发现，我们剩余的金币和财宝已经不足以支付修缮城堡所需的所有费用，如果是三年前的约恩城堡或许可行，可是现在……”

老管家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经历过这么一场突然的暴雨之后，我……我是说这座城堡，是真的彻底没钱，还开始负债了？”主恶魔的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我明明已经足够节省了啊，就连白面包的数量都没有超过十个，还有这些靠垫，也都是用的那些仓库里有的绸缎和布料找人缝出来的，就连付给裁缝的报酬……”

可怜的主恶魔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终于被迫承认他这只主恶魔第一次试图搞事就先把别人家搞破产了，还不得不在这之后只能打工赚钱还债的悲惨事实。

这一回，他终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那两个愿意给他提出赚钱建议的家伙——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人类中的好人了，他们竟然十分聪明地一眼就看出了这座城堡中真正存在的问题。

要不然，想想办法在这之后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向他们学一学人类这种存在都是怎么赚到钱的？

主恶魔心里刚出现这样的想法，那只被他看中的漂亮姑娘抱在怀里的大橘猫就不满意地抬头看着他，颇带些警告意味地呲了呲牙，对他喵了好几声。

［你怎么了吗，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露比担心地戳了戳安塞西亚那又变大了好几圈的肚子［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你做的来着？现在看来没到雨停的时候我们是出不去了。］

［没什么，只是有一点需要解决的小事情而已，很快就好。］安塞西亚总算给了她一个脑中回答，紧接着，他大摇大摆地从铲屎官怀里钻出来，踱着猫步来到那位全身金灿灿的华丽主恶魔面前。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主恶魔中的哪一个——看在梅菲斯特大哥的份上，我需要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