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66章 Chapter.16

太阳彻底爬上海面的时候，露比远远看到了一道从未见过的彩虹影子。

明亮的七色半圆出现在天边远处，以大片云层为背景，迎着初升的阳光，颜色分明，绚丽夺目，犹如女神在为他们的商船庆贺险境后的新生。

甲板上的其他人都在忙碌着靠岸前的准备工作，露比这个负责警示危险的反而变得清闲下来——她没有太多随身物品需要整理，警示危机的工作也没必要一定守在瞭望台上，更何况在即将到来的晴天时间，这条商船也不大可能遭遇更多的危机。

露比轻快地跑到甲板最前，趴在船头看着商船与海豚共舞。在温柔的海风和无数海鸥的陪伴之下，她感到自己的心情不自觉地变好起来。

“安塞西亚你快看，那里有彩虹诶，”她兴奋地双手扣着橘猫，在甲板上跳了一小段久违的宫廷舞，“这么多天过去了，这条船上都快无聊死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这么完整的彩虹呢，真好看啊！”

安塞西亚就着她的手臂抬头看看，哪怕已经在人类的世界存在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他还是不大能理解为什么人类会因为这样的一种普通自然现象而感到兴奋，但这并不妨碍他被她这一刻开心的心情感染到，看着她那副兴奋得蹦蹦跳跳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也能不自觉地被感染到一样。

“我们去船头看看吧，这么漂亮的彩虹，多难得的会让人心情变好的小发现，这条船上竟然很少有人去留意它！”

说完这话，露比把安塞西亚拎到甲板边缘的围栏上，笑眯眯地和它一起看着前方那片宽广无垠的海域。

好吧，他承认偶尔放松下来的感觉还是不坏的，这幅画面看得久了也确实会觉得挺有趣，尤其是在看到这只人类开心的表情之后，这大概就是一号以前说的人类的成就感。

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没那么美丽——这只人类在他头顶上揉了几下之后，竟然又在甲板上有人走过来的时候用力向对方挥了挥手。

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停下来和他打招呼的家伙，以前曾经毫不客气地拐走过他的猫。拐走几只小白猫眷属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竟然还让他养的人类笑得更开心了，比看到他的时候还要开心。

——猫猫不高兴，猫猫觉得生气，但猫猫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安塞西亚在用爪子在围栏上敲了几下，没有得到铲屎官的注意。挣扎无果，他干脆选择摆烂，啪叽一下倒在栏杆上，抱着栏杆瘫成一坨猫饼。

“海因里希，你来啦，快来看这个，有彩虹诶！”露比开心地指着彩虹向同伴说着，“看到它之后心情一下就好了，听说看到彩虹会带来好运，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彩虹这种现象和所有原初生命都没什么关系，它只是单纯地会出现在雨后的云层上而已。

它不会听到人类的愿望，自然也不会让人类的命运发生改变。

这是句客观事实，但安塞西亚还是选择把它咽到肚子里——这只人类现在心情挺好的，没必要让她因为这个生气，更何况旁边又来了一个让他横竖看不顺眼的家伙，看上去竟然还想在她身边赖着不走了。

“虽说这种想法没什么根据，也没有任何神明的启示录里提到过这些，不过我们总要相信一些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愉快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更加开心对吧？”海因里希给自己脚边喵喵叫着的几只小白猫递了些它们喜欢的植物，看着它们得到猫薄荷之后在甲板上滚成一团，他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久违地放松下来。

“话是这样说，不过这应该是因为你活得一直很累吧，我亲爱的哥哥，”露比毫不客气地耸耸肩，抱着甲板围栏看向前方，“我总觉得你一直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虽然我是不能理解啦，但偶尔也还是该感受一下某些最纯粹的开心？”

“或许吧，”海因里希垂眸笑了笑，“这是一条很难走的路，我不希望让你太早知道，这或许会为你和尼尔他们带来危险——你的出现就已经是一个我意料之外的变数，等到我真正找到我需要的那个消息，就会全部把这些告诉你，或是说你们，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保证并不会真正为我带来什么，甚至很有可能会被搁置，”露比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笑了开来，“别担心啦，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如果是你的话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吗？只要等着你做好准备之后对我说就好了。无论你需要去哪里，就凭着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一回，我就愿意和你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地方。”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帮忙啊，”海因里希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自己头顶那些盘旋的海鸥喃喃自语，神情难得的带上了些许迷惘，意识到自己说起这个，又觉得这奇怪的想法十分多余，只将这一切化作淡淡的笑容，“这也足够了，好像也不应该过度奢求别的……”

“啊，你在说什么，是说给我听的么？”海风吹拂之间，露比其实听不到对方都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凑得近了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一句今天的彩虹确实很好看。”海因里希用双臂撑着围栏，微笑着回头看她。

他又恢复了他一直以来最习惯保持的样子，露比用力晃了晃头，突然觉得对方现在看上去似乎离她有点远。

天边远处，一点漆黑的阴影出现在彩虹脚下，随着船行向前慢慢放大，变作一处坐落于死亡之海的小海岛。

“快看，有陆地！”露比抓住海因里希的手臂，兴奋地向他指出来，“果然彩虹是会给人带来幸运的吧，我现在终于相信我们真的要到目的地了！”

在船上住的时间久了，每天从醒来到睡去都伴随着海浪的摇晃和海风的声音，她现在特别怀念那种双脚踏在实地上的平稳和安全感。

“也不知道潮汐群岛附近有没有什么更有趣的，有意思可以买到的小东西也行……算了，等上了岸之后我去问问尼尔好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如果能带得回去，她恨不得给真正的黛西和凯斯每人都买上一大包礼物——只可惜，想要在遥远的海岛航行中带回太多东西就是一种奢望。

——那就给他们每人买一件最有趣的礼物好了，这次的大目标完成之后，她再回到尼菲海姆王宫看到他们的时候，没准还可以自豪地和他们说上一句她已经是一个去过弗里曼群岛的自然之心了，她的那些自然之心前辈们都会长期停留在长老会禁地里，能像她一样做到航海大冒险的可不算太多。

海岛渐渐离得近了，露比也陷入对未来生活的畅想之中。另一边，被她想到的那两位却恰好在尼菲海姆王宫受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刁难。

“这就是女神教会和梅林长老会的意思，毋庸置疑，”身穿红袍的大主教冷然看向那位垂头行礼，不敢随意移动的褐发少女，“你就是黛西——黛西·赫里欧特？”

“是的，黛西就是我的名字，尊敬的蒙顿格斯主教大人。”黛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刁难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在她身边的凯斯·梅林咬紧下唇，面带焦急却不敢靠近，心里着急了，他忍不住剧烈地扶住桌子咳嗽起来。

“那么你就是现在这位自然之心公主的弟弟，凯斯·梅林？”蒙顿格斯主教的目光一转，很快就留意到桌边那个过度苍白瘦弱的金发少年。

“是，凯斯·梅林，请大人吩咐。”凯斯拼命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咳嗽，却无奈宫廷治疗师现在并没有跟在他的身边，面前这位本应该精通治疗法术的主教也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他甚至用警告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试图施救的神父们，不让他们对可怜的少年提供哪怕一丁点最微末的帮助。

“那么，你们被梅林长老会和教会指控了——自然之心公主下落不明，疑似背叛人类投向恶魔，你们作为与她关系最近的人，我需要你们前往教会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不可能！”凯斯的反驳脱口而出，“姐姐绝对不可能会做出投向恶魔危害人类的事情——她比所有人都善良得多！”

“这也许只是因为你们被她蒙蔽了双眼，教会在收到这样的指控之后同样对此感到震惊和失望，但指控既然存在则必有其意义——自然之心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里，懒惰主恶魔的封印被强行破坏，死亡领域重现于博鲁赫域，这一点又有谁能够清晰地进行解释？”说到这里，蒙顿格斯主教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而你们，极有可能曾经被一个背叛女神的人所蛊惑，教会需要确保你们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受到恶魔权能的影响！”

海斯·梅林的咳嗽声更重了，整个人都虚弱地靠在桌上，动弹不得。

“这……咳咳咳，我不信！”他固执地攥紧身后的披风，“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做，除非……长老会的人，真正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的咳嗽已经完全控制了声带。

他再发不出任何除了咳嗽以外的声音，只能虚弱地伏在桌上，不甘心地睁大眼睛，紧盯着主教们向自己靠近。

——姐姐，你在外面躲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千万不要被女神教会或是长老会给抓住了啊！

凯斯默默在心里念着，干脆地放弃了挣扎，任由女神教会的神父们毫不客气地将他搀扶起来，带离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