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46章 Chapter.46

还在尼菲海姆皇宫的时候，露比从来都没有过出远门的经历，她曾经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和兄弟姐妹们一道坐上一天马车，来到距离尼菲海姆不远的梅恩特公国，去那里传闻中最好的猎场陪伴自己的父皇一起打猎。

打猎的细节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凯斯正好在打猎过程中发病，导致她的父皇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格外不耐烦，最后还是她的长兄和西多纳夫人一起帮忙解了围，让可怜的凯斯不至于连个魔药师都找不到。

她在那时不用操心自己需要携带的任何东西，黛西和她身边其他的女仆们会帮她整理好一切，而这一次，她将去海上冒险，不知会离开几天，而她自己以前从未亲手准备过出行时需要的东西，现有的行李也少到只有一些魔石和几件旧衣服的程度。

她有些不敢将这话说给别人，生怕说得多了会暴露自己真实的出身，在和哈蒂莱恩教授约好了第二天来帮忙收获魔植之后，她就满怀心事地抱着安塞西亚慢慢走回去。

“等等，黛西，”在她走进城堡主塔，即将进入天使花园的时候，忽有一阵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烦恼的样子？”

露比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便宜哥哥海因里希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因为加快脚步赶路而微微有些气喘。

她在斯图亚特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在尽可能地伪装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她自己不太擅长演戏，有些时候还需要仰赖海因里希帮她在别人面前搪塞过去。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她总觉得像海因里希这样心思敏锐的存在已经看出了她身份的疑点，只是因为某些缘故而选择暂时不去揭露，甚至不动声色地帮她隐瞒而已。

“没什么，我只是以前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今天又不小心给别人添了麻烦，”露比叹了口气，“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和几天里应该准备些什么。”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你刻可以去拜托格洛丽亚帮你采购，让她按照自己以前常用的东西给你再准备一份就是了，”海因里希语气轻松，“至于委托本身，这个委托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非常危险，弗里曼群岛也确实是一处十分排外的地方，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尼尔既然发了话，那就是明他对于找到那种植物是有万全准备的，那两位西多纳小少爷这回是真的找对了人。”

“说起来，我记得尼尔是从海中来到学院的？”露比隐约回忆起什么。

“不仅是这样，尼尔还是风暴联盟的直系后裔，只不过博鲁赫最近太嚣张了，”海因里希笑着向她解释，“只是做一个委托而已，如果只是给我们找条船，拿到通行凭证这种事情，对于尼尔来说不算太难。”

听到这话，露比在听到委托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回肚子里。

“至于给别人带来麻烦这种事情，那就更不可能了，”海因里希停顿片刻，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感慨，“多亏了你的那只猫，还有它带来的那些猫咪同伴们，现在的斯图亚特城堡看上去已经比以前活泼多了不是么？”

可是，那样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安塞西亚的功劳而不是她的……

露比想到这里，又很快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一直放任自己陷入这种怀疑的情绪并不会帮助她完成任何事情，但她依旧会因为对方的安慰而心生感谢。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安慰我，海因里希。”

“这没什么的，你现在已经是我妹妹了，多了个妹妹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海因里希安慰地看着她笑了笑，“哈蒂莱恩教授的魔植工作可不轻松，黛西，今天晚上记得好好休息。”

“哎……”露比愣了愣，片刻，她心情复杂地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这才是有个哥哥之后，真正应该有的感觉么？

不只是安塞西亚需要去向明白人类和活着的意义，她又何尝不是和它一样在体验着那些对自己而言有些陌生的情感链接。

比如说，被人在意着的感觉，只需要一句像这样的关心就已经足够表达了。

当天晚上，她将这种想法叙述给安塞西亚的时候，趴在垫子上的那只橘猫破天荒地对她说出了反驳句。

“可是你们人类不是没少关心过别人吗，包括说话的方式都和那个家伙差不多，为什么你会偏偏把这一句认定成他在关心你的？”安塞西亚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猫头，“同样的话我可以向别人说一万句，就连我大哥想要欺骗什么人成为自己眷属的时候，说的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类似的话，这种关心可以通往很多不同的方向转折不是吗？”

这句反驳让露比语气一梗，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呃，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从心里出现的判断？”她认真想了想，努力试图解释那种自己心里突然出现的小小变化，“那是一种直觉的感知，我的心在告诉我他是真的关心着，就像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友情和爱情之类的情感也来得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和缘由，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大概这就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吧？”

“好吧，完全没听懂，”橘猫又开始继续抓着自己头顶一缕白毛不放，“出现在这里越久，越觉得你们人类比我想的还要复杂，而且还莫名其妙！突然觉得我大哥理解起来比人类简单多了，只要他还是那团黑泥巴在那里瘫着，他就能做到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最多变个手出来摸摸我的头。”

“大概是这样吧，”露比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突然觉得它把她和一只恶魔放一起对比的行为居然来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合情合理，“不只是你啦，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让人类试图理解自己怎么回事，这绝对是一个永恒得不到答案的命题。”

“不过，”安塞西亚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努力组织着最合适的说法，“你们人类也挺好玩的，好像我做出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他们就会觉得开心，比如说让他们摸我一下之类的……”

“那是因为，我至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个人类会拒绝一只可爱的小猫咪。”露比在安塞西亚的头上揉了几下，俯身将油灯吹灭，“今天的哲学讨论时间已经结束了，明天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呢，晚安，安塞西亚。”

“哎，等等……”橘猫还想说些什么，油灯熄灭之后，疲惫了一天的少女又很快陷入沉睡之中，只留它一只猫眼睁睁地抬头看着窗外，难得觉得思考这种事情似乎也变得有作用起来，

……

第二天一早，露比早早醒来，带着安塞西亚准时前往哈蒂莱恩教授的魔植园子。

“啊，亲爱的斯图亚特小姐，你来得可真是我见过的帮忙学生里最及时的了，”哈蒂莱恩教授正在一只大到能将露比整个人装进去的木筐前忙碌着，“那边的一半源自都没来得及收获，园子边有工具，有什么不会的事情，你可以去请教在那里帮忙的地精们。”

露比将袖子挽起来，换上方便工作的木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面前的魔植园子。

走进那处入口之后她才发现，哈蒂莱恩教授的魔植园里竟然折叠了几处高深的空间魔法，具体表现为一个在门外看只有几平米的小园子，走进门之后居然大到一眼望不到边。

许多露比见过的、没见过的、叫不上名字的魔植被分门别类地种在花园各处，无数身高只到她小腿边的地精正在田里忙碌着收割植物。

他们的身高太矮，每个地精的头上都戴着比它们身高还要高的尖帽子，看到她这个进来帮忙的陌生人，为首的大胡子地精扶了一下头顶那只摇摇欲坠的帽子，伸手向她指出需要她负责收割整理的区域。

“月光草，它们太高了，很娇气，哈蒂莱恩那个家伙总算愿意派出一个女学生过来帮忙了，那些月光草可不好伺候，”大胡子地精变戏法似的从帽子里掏出来一把比它自己还高的银色锄头，“你需要收集月光草的果实，在割下它们的时候保留大概一个人类手掌的枝条长度，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地精说话的时候，高帽子的尖顶一直在不停戳着露比的下巴，她不得不后退一些免得被它碰到。

等到她走进月光草花园之后，安塞西亚就轻巧地从她肩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那园子里种植的其他魔法植物。

露比努力让自己适应脚下那双沉重的木鞋，将旁边的小筐背到背上开始完成工作。

月光草是一种有她大半个人高，不停发出荧光的银色植物，只在夜晚环境生长，这处专属于它的魔植园子里也被设置了黑暗魔法阵，但这并不会阻碍她的工作，因为那些需要她采摘的果子总会长在整个植株上最亮的那一处。

露比大概测算过植株位置，挥动锄头将那只足有椰子大小的果子砍下，确定了这份工作自己做得还算顺手，她就不再去看安塞西亚究竟在做些什么或是看些什么，不断重复着弯腰和砍下果子的动作。

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腰疼得厉害，手心也被锄头的木柄磨出了茧。

露比擦了下额角的汗，这动作也让她的脸上沾了不少来自魔植的泥土，显得格外滑稽，但她只是不在意地用力在自己腰上敲了几下，忍着疲惫和难受继续工作下去。

还是继续坚持工作吧，她现在也没什么不努力的资格了。

等到整个园子里的月光草都被收获完成，露比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手臂累得抬都抬不起来。她将背后的筐子交给地精们，紧接着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去可以找过安塞西亚了。

“塞斯，塞斯——安塞西亚？”她连忙返回魔植园子，借着月光草剩余的那点微弱荧光四处打量着，好一会儿才在一堆藤蔓中间把呼呼大睡的安塞西亚给解下来。

只是这样的动作，她就觉得这只肥猫的体重好像又增加了不少，这让她本就受尽折磨的手臂一阵酸疼，那只肥猫脱手而出，大头朝下地栽进一大堆刚刨过的泥土里。

“唔……喵？”安塞西亚被这突发动作搞得惊醒过来，茫然地顶着一头黑泥到处张望着，不一会儿，他习惯性地想要跳上铲屎官肩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走开，泥巴都弄到我身上了……啊啊啊疼疼疼，你下去！！”露比尝试拒绝，却说慢了一步，那只泥地里打滚的肥猫已经扑到她疼得要命的肩膀上，带来一阵效果堪比权能袭击的剧烈疼痛。

“喂，我只是……”安塞西亚话音未落，整只猫就又来了一个平地降落，彻底掉进泥坑里变成泥巴猫。

“你怎么会突然间就睡在这里的？你都睡了能有几个小时了。”露比盯着那只泥巴球看了半天，愣是不敢伸手把那只脏得全身上下毫无死角的肥猫拎出来，只好没好气地敲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敲一边疼得倒吸凉气。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走进去的时候，那些发光的植物就把我给捆住了，我连动都动不了，还不如趴下睡觉。”安塞西亚看向自己又圆了一圈，还**的泥巴身体，像是自己也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对了，我的权能又恢复了一部分，应该是先前吃进去的那点权能碎片已经被转化完了，只可惜这不是原本属于我自己的权能，不然我也用不着转化这么久才成功。”

“好吧，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今天可能需要你自己跟着我走回去，”露比捏了下因为酸痛而颤抖着的肩膀，“事先说好啊，你不把自己弄干净今天不许上床，还有，你自己把自己弄干净吧，如果你今天也要我给你洗澡，我的手臂就彻底不能用了！”

“诶？？”安塞西亚猫脸一愣，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不大乐意地“哦”了一声。

“不就是不能上床睡觉吗，这有什么的，我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对，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的——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