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36章 Chapter.36

[其实你不用非要说出来的，]安塞西亚在床上趴了一会儿，懒洋洋地继续在露比脑子里说道，[我可以听到你想对我说的话，你只要想着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就可以感知到你的请求。]

露比将手里的羊皮纸魔法阵放到一边，俯身去取用于包扎的绷带。

[你们主恶魔都是这样的吗？我指的是能听到信徒们请求的事情。]

[果然用这种方式对话方便多了，不用我再去费力气把它说出来，事实上，如果我们想听就能听得到，对于我们的眷属，我们也可以直接看到他们的所有记忆——这都是他们在成为眷属的时候就已经做出的选择，和你不一样。]安塞西亚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事实上，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伤害自己的同类，让他们濒临死亡的边缘，这样的行为现在看来还没有任何好处。]

“好渴，给我水……”正在发着高烧的伤患忽然虚弱地开口说着，不知不觉地就把安塞西亚的身体抱在怀里，好像橘猫柔软的皮毛能够为他带来慰藉一般。

安塞西亚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但身受重伤的虚弱患者已经没有了对他这只小猫咪做些什么的力气——他的手臂只是环着那只橘猫，微微颤抖着，这动作让伤者看上去无端多出些许脆弱之感。

露比立刻去水壶中倒了一些——这里已经没什么清水了，只有一些味道较淡的劣质红葡萄酒，她只好拿着酒杯给伤者装了些，小心地替他喂进去。

红色的酒液洒在床单上，留下斑驳的深红痕迹，高烧昏迷的伤患也在喝到葡萄酒之后很快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咦，这是……”露比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的记忆很混乱，攻击性太强了，我就先让他睡一会儿，]安塞西亚慢悠悠地开口解释，努力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体挪出那个人类手臂禁锢的范围，[我认为这会减轻他的痛苦——他会一直睡下去，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醒过来，除非我从他身上收回权能……所以你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弄出来？]

露比没有想到安塞西亚的权能竟然还有这样的用处，脑子里旋转了一圈这会不会对伤者有其他影响的想法之后，她选择相信安塞西亚这只主恶魔猫确实不会伤害人类，干脆利落地拎着橘猫的后颈皮，把它从那位重伤病患手里拯救出来。

“你过来，”那个一直忙碌着给人治疗的治疗师忽然开口，“帮我固定他的身体，不要让他有任何移动，他的伤口已经全都腐烂了，需要先切除这些腐烂部分，不能直接使用魔法治疗。”

露比连忙拎着安塞西亚过去帮忙，果然看见一个伤口已经拖延了几天的患者正在痛苦地哀嚎着，全身都在扭动挣扎不止，双手也因为过多的挣扎而被绑在床柱上。治疗师将一把匕首放在火上加热，滚烫的刀刃碰触到皮肤的时候，一阵难闻的糊味即刻传来，伤患的痛苦呻吟即刻变为凄厉的惨叫。

被疼得发疯的伤患力气惊人，露比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也无法真正将他压住，累得气喘吁吁之间忽然灵机一动，尝试着在自己脑中对安塞西亚说话。

[安塞西亚，你能做到让这个人睡着，暂时不醒来吗？]

安塞西亚跳到伤患身边，用猫爪随意在那人身上拍了一下。随着权能进入身体，伤患剧烈的挣扎很快就变得缓慢下来，人也在此之后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睡之中。

“这是……”忙到昏天黑地的治疗师抬起头，这才用惊讶的目光正式打量起露比和她身边的那只猫。

“我的猫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魔兽，它的魔法能力是随时让人睡着，”说谎这件事情，一回生二回熟，露比面不改色地开口解释，顺便将完成了任务的安塞西亚放到一边。

治疗师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了露比和那只大橘猫一会儿，手头却丝毫不曾停止地处理着伤口，一边利落割下腐肉，一边轻声念咒，用魔法阵减缓血液流出。

“从来都没见过拥有这种奇特能力的魔兽，但它看上去很有用，”治疗师慢慢说道，“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想办法弄晕伤患，包括佣兵公会那边的委托也是一样，如果你这只魔兽的能力可以随时使用的话，可以考虑带着这只猫去那里找找机会——他们应该会愿意付出一部分金钱，让那些吵闹不停的患者赶紧安静下来。”

“啊，真的可以吗？”露比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需求，惊喜地追问着，“也就是说，我也可以让我的猫和他们配合，去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安塞西亚，却发现那只橘猫也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权能竟然还会对人类有用似的，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猫爪，认真思考着什么，毛茸茸的头顶上，无数小问号就快要化作实质。

“当然，他们一定会很需要它的能力，这可真是一种特殊的赐福，”治疗师麻利地去除最后一块腐烂处，收回治疗魔法阵，那处危险腐烂的伤口慢慢开始止血，她终于露出了自从露比进入房间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啊，抱歉我一直忘记了自我介绍，我是这座城堡的治疗师琳达，你可以叫我佩罗夫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工作，我非常高兴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里——比起为了那些贵族们治疗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病痛，还经常需要担负他们病重时无法治愈的风险，这里才是最需要我们的地方不是吗？”

“啊……嗯，”露比轻轻点头，平静地向她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佩罗夫人，我是黛西，黛西·斯图亚特，我今天才刚刚来到这座学院，一位朋友告诉我，每位治疗师都需要先来这里登记个名字。”

“你是今天刚来这里的，没有经过更多的练习？哦……亲爱的，那你可真是拥有相当不错的治疗天赋，”工作暂时结束之后，佩罗夫人看上去就比先前温和了许多，她看向露比和善地笑了，“是的，你的朋友并没有骗你，每个正在学院里学习的治疗师都会在这里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需要在这里学习一段时间如何治疗这些病人，但现在佣兵公会成立之后，这就已经不是必须被做到的事情，真正愿意留在这里的年轻治疗师们很越来越少了。”

简短地说完这一句之后，佩罗夫人向黛西招了招手，示意她帮忙把那些躺在地上的伤者扶到床边，替换掉那些已经被治疗完成的伤员们。

“我们要忙起来了，亲爱的，这里还有很多需要我们治疗的可怜人呢。”

……

又是几个小时的忙碌过去，露比浑浑噩噩地拿着一小袋钱币和魔法石，轻轻揉着额角走出门去。她只觉得自己的魔力被透支得厉害，正在飞快吸收周围的权能力量填补空缺。

魔力透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新芽已经开始酝酿第二片叶子，等魔力恢复之后它就会生长出来。但这样长时间的工作也确实太累了，她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安塞西亚也像是看出了她身体疲倦似的，没有在工作结束之后直接跳回她肩上，而是选择跟在她身边，迈着老大不情愿的猫步一起走回去。

[自己走路简直太麻烦了，又累又需要挪动我的肉，真不方便！]安塞西亚像是喜欢上了这种在她脑子里说个不停的新奇体验，直到她走回那座高耸的城堡主塔下方花园，重新看到那座属于自然天使的雕像的时候，它才多少安静下来，乖乖地跟在她身边不动了，[所以，你们人类为什么会对自己同类的生命如此漠视呢？我还以为这只是恶魔会做出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总会有一些人在坚持着救下他们的同伴，这看上去可真是有点矛盾。]

[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有点乱，不过实在对不起，安塞西亚，我有点累了，这次是真的坚持不住了，]露比一直耐着性子听它说话，不时插上一句向它解释，听到现在，那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让她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了，她慢慢低头摸了下安塞西亚的头顶，缓缓吁出一口气，[我只是需要一点休息，这些等我明天再和你讨论，可以吗？]

[喔，抱歉，露比。]安塞西亚也的确是感觉到了那种仿佛由心而生的酸疼和疲倦——她从来都不曾疲惫成这副样子，哪怕在那座封印里被困了几天的时候都比这看着强一些，可她现在不仅精神疲倦到极致，嘴唇也带上苍白。

安塞西亚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难受起来，酸涩得不是滋味，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新奇，却很快就因为权能的缘故而懒得思考太多了。

他破天荒地学会了这句人类用来表达歉意的词语，也不再继续在露比的脑子里继续说话了，只是跟在她身边，安静地贴在她的小腿边。

等到他看着露比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只钱袋，认真数出足够数量的魔石放入传送魔法阵，拼命调动着自己那点所剩不多的魔力想要将它催动的时候，他总算是看不下去了，跳到魔法阵里抬头看她。

[今天那个人类女性说的那一句，我可以依靠我的权能赚到钱，这是真的吗？]安塞西亚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要让这个正在和自己合作的人类先累倒下，让他不得不再去找一个合作对象。

[是真的。]露比疲倦地在脑中回答。

[那，我明天可以去试试吗，露比？]安塞西亚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说到一半，又欲盖弥彰地补充着，[你不要想多啊，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给人类赚钱的，我只是想要多观察一下这些人类的行为而已！]

露比只是微微掀唇笑了一下，没有再向这只橘猫去解释什么。等到她终于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学院小卧室里，她踉跄着走到床边，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