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2章 Chapter.2

整个人都在恍惚着的少女就这样被主教和神父们簇拥着走向马车，还没等她真正走出皇宫庭院，不远处就有一道拥有和她同样浅金色头发的少年身影飞快向她跑过来。

“姐姐……露比，你等等！”少年像是刚刚不停歇地跑过整座庭院，面色惨白地不停喘着粗气，却还是想都不想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你千万别去当这个继承人啊，嫉妒才刚刚被加里·梅林冕下封印，那只可怕的懒惰主恶魔就又出现了，如果你去了，你就会立刻被要求用权能封印新的主恶魔，那样的话，你就会……”

说到这里，少年不住摇头，哪怕艾尔瓦特主教示意自己身后的神父们将他从姐姐身边拖走，他也坚决地不愿让她进入那台马车。

“姐姐，你小心啊，长老会他们现在让你去做这个自然之心，只是为了赶快找到下一个为了封印主恶魔而牺牲的梅林而已，为什么家族树突然就挑中了你？”

“这并不是长老会，也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人——任何梅林能够决定的，”艾尔瓦特神父皱着眉头示意身后的神父们松手，因为少年的身体已经因为过于剧烈的喘息而开始轻轻抽搐起来，“找个治疗师给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不大好。”

露比在少年拉住自己的手松开的下一刻就条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身体，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病发的样子了。

“凯斯，你还好吗？”她小声对他说着话，很快就把位置让给了为小王子诊治的治疗师。

“我没关系的，姐姐……别去！”少年仍旧固执地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住，“如果你这次，真的回不来的话……”

“我会回来，”露比沉默了片刻，还是向对方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保证的句子，“这次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需要我去加固那个封印，我也会得到一些帮助，按照你们先前的说法，那个封印它就在梅林的秘地附近不是吗？”

“事实上，封印的地点并不是固定的，”艾尔瓦特神父显然不愿意和她讨论更多关于封印的事情，“我只负责送您前往梅林秘地，公主殿下。”

露比在离去之前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弟弟，但少年已经没办法继续向他的姐姐说些什么了——他已经被治疗师的魔法控制着昏了过去，带回皇宫进行下一步检查。

“我们走吧，”少女看了看那位面色突然间复杂起来的主教先生，低声开口，“您刚才说过，那位冕下正在等待着我不是么？”

“啊，当然，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艾尔瓦特主教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向对方说道，“这一次事情发生得太急，还是发生在梅林秘地，加里冕下的身体衰弱得太快了，那只刚刚被封印的嫉妒主恶魔，她的强大程度远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这也导致了加里冕下的身体立即被封印掏空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我们看守在秘地的封印也开始有动静了……”

听说了这个，少女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脚步微微停顿片刻，就发现那几位神父模样的人很快就像监禁一样将她围在马车入口前，摆明了是要在她不愿屈服的时候直接使用暴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坐进马车里，等到那架马车开始向前碌碌行走，负责护送，或是说看守她不让她逃跑的艾尔瓦特神父和主教们也骑马围在马车周边全速赶路，她还是忍不住敲了敲艾尔瓦特神父所在方向的马车壁。

“这一次，我还能活着回来么？”在神父先生会意地骑马靠过来的时候，露比轻声问他。

“事实上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封印行为而已，那只可怕的主恶魔并没有完全苏醒。每一位自然之心魔爵都会在他们持有权能的期限内经历过许多次同样的事情——他们在不使用最终封印的时候都会行走在整个大陆的范围内，封印那些依靠死亡领域而出现的恶魔们。”

“那，在我完成了这次封印之后，我还能……回来吗？”这一次，少女的声音更轻。

说到这里，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也不等对方回答，只是坐回自己的马车沉默下来。

如果她回不来的话……

在那座冷冰冰的皇宫里，除了她的侍女黛西和小弟弟凯斯，也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会为了她的离去而感到不舍了。

“请不要担心这个，殿下，并不是每一次针对主恶魔的封印都需要自然之心使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只要您完全按照我们教给您的方法使用权能进行封印，那个封印就会很快完好如初，这是每一百年都会发生一次的事情，那只强大的恶魔也因为它的权能而不会进行太强烈的反抗，”她并不期待自己的问题能够得到答案，但艾尔瓦特主教也还是将回答给了她，“在这次封印结束后，长老会就会对您进行培养，教会您如何正确地使用权能进行封印，直到您成为能够被家族树承认的自然之心魔爵为止。”

“这样啊……”露比慢慢点头，她其实并不相信这位主教先生对她说出的这些，但她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她被好几双眼睛密切监控着，没有任何行动自由，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完成那个封印，无论修补恶魔封印的代价是虚弱还是死亡。

……

对于每一支拥有势力和姓的梅林家族成员来说，家族中出现自然之心权能的继承人都意味着这支梅林成员会得到梅林长老会的支持和更高的家族地位，这也是所有梅林们都希望自然之心的继承人出现在自己这一支的重要原因。

搭上梅林长老会，往往意味着最为深奥的知识、最强大的力量和真正来自原初神明的赐福，但长老会成员们却只会因为自然之心的更替传承而对某一家族施以援手。

长老会的秘地只在自然之心传承之时才会短暂开启，而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就能让那支梅林拥有许多无法想象的东西——更高的权力、财富、地位……但这些其实只是为了向被选中为自然之心的那位梅林成员表达歉疚的具象而已。

每一代自然之心魔爵都拥有强大到足以成为大陆两大顶尖魔法师之一的实力，但他们同时也会因此而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因为他们注定了要奔波在大陆的每一处地方，使用自然权能封印恶魔，遇到那些格外强大的恶魔领主甚至主恶魔的时候，完成梅林封印的代价就是他们的灵魂和生命。

但这些对于被直接带走进行权能继承的梅林少女来说，都还不足以让她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她完全没有任何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的实感，直到她已经被梅林的马车带着接连经过几个远程传送魔法阵，耗费大量的资源和魔法石拼命赶时间的情况下，她才卡着十天期限的末尾进入梅林家族那处只在自然之心才传承时开启的秘地所在，也正式见到了那位躺在秘地祭坛中央，即将在长老会帮助下把权能传递给继承者的前代自然之心魔爵。

进入秘地的整个过程她都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这似乎是某种来自长老会的灵魂魔法，长老会的祭坛也比她想的还要破旧了许多，只是一个被黑石板砌成的台子，除此之外，空旷的秘地中别无任何装饰。

即将走向死亡的强者正仰躺在祭坛中央，被一块镶满了各元素魔石的宽布遮盖身体，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作为曾经拥有过一百余年自然之心魔爵称号的大陆强者，加里·梅林的样子看上去比露比想象得年轻一些。比起他在大陆上的名号，他更像是一位面容慈祥，瘦弱不堪的中年人。

他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倏忽闪过些许同情之意，却还是轻轻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自然之心的继承人，就是这个孩子么？”加里·梅林轻声问着自己身边的人，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了，在露比走上前去握住他的右手时，他已经没有了回握住她的力气。

“真是可惜了，她还这么年轻，就要……”

他的话音很快断去，露比刚刚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枚微弱的，正在发芽的种子似的魔力，那只握住她的手就轰然落下，再无声息。

“又一个纯洁而尊敬的灵魂，以自己的永恒沉睡为代价护佑了人类的安全，”艾尔瓦特主教立即上前，用那块镶嵌着魔石的布料彻底将遗体遮住，并为去世的强者念诵起女神启示录。

“传承已经完成，新生的种子已经在自然之心继承者的体内发芽，等到她的实力能够获得家族树的认可，她的名字就将出现在那代表着永恒荣耀的枝叶之间。”一道头顶罩着黑色兜帽的身影悄然踱步走向祭坛正中，在露比还摸不清头绪的时候就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如雾般缥缈无声。

等到他将自己的兜帽取下，还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少女忍不住微微愣了下，因为她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类能够衰老瘦弱到这样的程度。

那人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松弛地耷拉下来，脸上皱痕遍布，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松垮垮挂着人皮的骷髅。这样的长相让她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来人却慢慢向她摆手，像是完全看不到她恐惧的表情似的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她的样子。

“欢迎你来到长老会，新任自然之心，我是塞巴斯·梅林，代表梅林长老会其余成员与你会面——你需要立刻学习足以应付那该死封印的魔法，女神啊，你竟然在此之前完全没有过任何魔法学习的行为，这简直太令人恼火了！”

露比微微张口，想要为自己解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或是说，她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一直都这样，整个人都空荡荡的，找不到自己的灵魂和未来究竟在哪里，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连轴转地辗转于许多传送魔法阵之间，直到她的身体来到这里，灵魂都像是处于另外一个不同于这里的空间之中。

“权能已经被你继承，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塞巴斯·梅林有些愤怒地咬着牙，“这可真是件糟糕的事情，自然之心的继承人一代比一代不可信了，以前还只是一个没到魔导师的家伙，这一回来的这个继承人连魔法师都不是，外界的梅林们竟然都已经不靠谱成这样了吗？”

这一次，露比直接放弃了和这位塞巴斯阁下说话的打算，因为他的自言自语已经盖过了房间中的所有声音，就连前代自然之心那被神父们祈祷收敛的遗体都没有分走他半点关注。

忽然，一阵微弱的风吹过祭坛，带来一片似乎是被用于传信的树叶。

“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希望他们不要再次弄丢那个封印。”塞巴斯·梅林小声嘀咕着将树叶拾起，片刻后，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投在一动不敢动的少女身上。

“你和我走一趟，现在，立刻！”老人鸡爪似的右手握住少女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她从祭坛前拖了出去。

“来不及让你学魔法了，懒惰主恶魔又不安分，你必须现在立刻对那个封印进行加固。”

“可是，塞巴斯阁下，我……不会……”露比弱弱开口想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我就说现在的梅林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也能被选成继承人——不会就现学，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这个你总会吧？”塞巴斯·梅林不耐烦地对她说着。

“呃，这……

“塞巴斯阁下，我还没有武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