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佣兵团意料之外,他们一路上大摇大摆地乘坐铁城堡马车经过主干道,却全程都没有遇到过任何为难和阻拦。几处重要市镇在看到这驾马车之后就立即为他们敞开城门允许通行,而他们也发现了一件很是令人迷惑的事情。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不少贵族马车都在向科林城堡去?”
等到第六驾装饰着华丽宝石的马车从他们的马车边经过,露比总算疑惑地向队友们提出了一个问题。
“而且每一车都有保护严密的附属马车,还有不少随行骑士,”海因里希也觉得奇怪,“看上去,像是科林城堡将有什么重要庆典之类的,邀请贵族们正式拜访?”
“婚礼不是刚刚举行过么,”尼尔靠在车厢壁,随手把玩自己的铁鞭子,“难不成那个叫什么的王储还想再娶一个不是自然之心的?”
“他应该做不到这个,被婚契承认的伴侣只能有一个,更何况,有了梅林家族最重要的自然之心公主,他还能娶到比她更好的妻子吗?”海因里希无奈地笑出声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哪怕这个自然之心是假的,也会为德里克公国带来不小的好处。”
“那还能是为什么,总觉得越往都城去,庆典的气氛就越浓了……”尼尔小声嘀咕一句,看着车窗外那些正在被修整的房屋和街道——修缮工作尚未结束,临近主街的不少房屋前都有工匠在修理破损,还有一些画师在补充褪色的房屋壁画,直到它们看上去完美无缺。
“先去科林城堡看看再说吧,我们这一路上,也没看到任何来讨伐我们的军队,这很奇怪。”海因里希犹豫地看向前路,“最大的可能也许是德里克公国想要趁着某个契机,把我们永远留在科林城堡吧?”
“如果公国的骑士团和魔法军团不好对付的话,那可真有些危险呢。”格洛丽亚话虽如此,神情间却不带一丝畏惧,她甚至还在浅浅地微笑着,眼眸低垂,从容至极。
“那只该死的虫子我们都打过了,一些护卫队也没什么可怕的吧?”想到那只麻烦的大家伙,尼尔仍旧感到有些后怕,“那就叫那个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对付,我连压箱底的本事都用出来了,那家伙才勉强被小黛西那只猫给打败,总之就是这么好的猫都快羡慕死我了……”
安塞西亚懒洋洋地抬起头来,不满地向尼尔喵了一声,顺便把自己那肥硕的身体更深地挤进铲屎官怀里。
“又有谁不是呢,”海因里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骷髅手杖,摇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接受我真正的身份和职业,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露比被一坨猫的重量压制着,坐久了,就觉得双腿有点发麻,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安塞西亚的猫脑袋,在脑子里毫不客气地对他吐槽起来。
[凭借你猫身体的重量,我还以为你的人类身体怎么说都是一个圆形的胖子呢,安塞西亚!]
[猫身是猫身,我是我,我可是主恶魔,怎么可能变成那副样子,不好看!]安塞西亚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猫脸上满是不爽,“更何况,像你这样的人类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长成那样的胖子啊?”
露比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她想象了一下安塞西亚变成一个大胖子,就不自觉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如果是你的话,胖乎乎的也挺可爱的!”
安塞西亚这才觉得满意了,趴在铲屎官怀里小小地哼唧了一声。
来到科林城堡所在的格林沃克市,佣兵团众人才发现整座城市热闹非凡——喧嚣的人群和不停在街道穿梭的贵族马车,城里的房子和主干道都被修缮一新,就连科林城堡本身都处于维修之中,有许多工匠在墙壁边忙碌着。
车夫驾驶着马车走过贵族街区——铁城堡的马车造型太特殊了,魔铁制成的车壁在午后时分闪闪发光,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哦,看呐,原来这就是铁城堡的新领主吗?他们可真是不礼貌呢,这么重要的新王加冕日,他们竟然连个拿得出手的礼物都没有准备,一个骑士都没带来!”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经过的马车上传来,却又很快在车壁交错过后再也无法听见。
“没想到德里克公国居然会承认我们的身份,所以铁城堡领主应该只有你能当了吧,海因里希?我们这些人里唯一的贵族就是你。”
“只是一个普通的子爵而已,你应该知道我的生活有多艰难,”海因里希笑了笑,“他们绝不可能真的承认我们拥有铁城堡继承权的,这次去没准就是为了试探我们是否知道那只怪物的事情,还是真的只是机缘巧合,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恰当的地点。”
“是的,我们在被试探起怪物的事情时,最好统一口径,声称自己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对怪物毫不知情。”格洛丽亚点头表示赞同。
“还是进入城堡看看情况再说吧,”海因里希叹息道,“我们迟早都需要来这里一趟,还不如借着铁城堡的身份前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城堡吊桥。不出意外的,城堡大门在那辆特殊的马车到来时很快开启,麻利地将他们放了进去。
来到这座可能存在熟人的地方,露比悄悄摸了下自己头发上和脸上的伪装——她害怕被人认出来,就拜托格洛丽亚和欧米迪娜两个女孩子帮忙,做了一顶黑色的假发,又用颜料在脸上涂出许多雀斑,隐瞒那些可能只见过她一次的人想来问题不大,但她在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有些后怕。
[真这么担心的话,我用我的权能可以短时间给你改变外貌。]安塞西亚发现她紧张地悄悄揪着自己的毛,干脆懒洋洋地向她提了个建议。
[不用了,既然德里克公国和那只恶魔眷属有关,我怕他们能够识别简单的恶魔权能来着。]
安塞西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干脆趴在她肩上,真把自己当成一只猫咪装饰了。
不出意料的,城堡内部也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气氛,到处都装饰着鲜花和彩色的布条,悬挂着众多属于德里克公国王室的勋章。
马车在城堡内的前厅停下之后,很快就有穿着华丽的侍者来到马车前接引,仿佛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欢迎各位铁城堡的来客,索菲王太后一直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年轻的侍者礼貌地向他们行礼问候,“王太后请各位在会客厅稍事休息,等她完成手头的事情就会前来与各位会面。”
“好的,多谢王太后的好意,我们会用最为真诚的心期盼这次觐见。”海因里希走上前去礼貌回应。
尼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格洛丽亚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露比亦步亦趋地跟在所有人身后,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当然,这很符合一个第一次进入王宫内部的佣兵的形象。
听说了即将面见自己的人是索菲王太后,她悄悄松了口气。她的订婚宴会在尼菲海姆举办,德里克公国最重要的来宾仅有德里克王储及他的弟弟两人,国王与王后都不曾亲自前来,她本人也从未见过这位据说和国王夫妻感情极好,政治手段极为出色的索菲王后。
等等……
她突然留意到侍者方才的称呼,以及一路上那些热闹至极的奇怪现象,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猜测。
莫非是德里克的国王就在这短短时间里突然去世,导致原来的王储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加冕为国王,这才让索菲王后升级成了王太后吗?
这个猜测来得过于诡异,德里克国王在此之前从未传出过卧病的说法,年过五十依旧活跃在狩猎场上,身体健壮堪比年轻的骑士。而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想都像是会突然暴毙的样子。
露比无意识地揉着安塞西亚,一路走一路想着,经过时却发现自己的猜测似乎确实有理——有些路过的侍从们还未来得及换下丧服,还有些身上的装饰已经换成了新国王的徽章。但所有人都像是对老国王的死亡讳莫如深,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移开了目光。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露比总觉得他们像是在被所有人看一场好戏,又因为引领者的沉默而不敢和队友们讨论,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在所有人后面,自顾自垂眸前进。
那位侍者在引领他们的时候也像是被刻意交代过一般,一句可能会有的介绍都不曾出现过,只是将他们带进一间极尽奢华的会客厅里。
“各位请坐,我们已经为先生和女士们准备了一些茶点,请各位稍事休息,索菲王太后决定赐予你们亲自觐见的殊荣。”将他们送到会客厅之后,侍者终于说出了自从他开始引领他们以来的第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侍者就如同引领时那般沉默地退出房间,就连脚步都放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