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118章 Chapter.18

解决了队友的问题以后，露比才静下心来开始思考自己还能在这次困境之中做些什么。

皮耶罗的真正长相只是个偶然因素，放在这间满是虫子的密室里只会让他们惊讶几秒钟，也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危机已经解除——他们仍被关在这处无人在意，满是虫子的地下密室里无法出去，随身携带的食物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他们只预备了足够一支小队半个月的食物和饮水，如今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处地方三天时间，身体虚弱些的皮耶罗又突然生了怪病虚弱得厉害，倘若不在这段时间里赶快从这地方出去也等不到救援，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几个人一起饿死在这里，或是被一群虫子吃掉的结局。

她并不觉得铁城堡的主人有这个闲心略施援手救他们一回——他吩咐自己的下属将他们带来，原本就抱着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座城堡里，成为不能说话的幽灵的想法，他也不会允许像他们一样发现了密室隐秘的普通佣兵们活着出去。

——这可就让她不能忍受了，如果他们真的死在这里，铁城堡这些肮脏的秘密就永远没有现于人前的可能，那些经受着苦难的少女们也永远等不到正义的曙光——按照莫莉的说法，她也绝不是被铁城堡吞噬的唯一一个平民少女，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铁城堡还在制造着更多苦难，它的主人却身在宴会之上被众人追捧，不停挥霍着金钱，用各种甜言蜜语使他人倾心。

想到这里，露比就觉得喉中作呕，向往正义的本能逼着她一定要赶快做些什么，那点微不足道的正义感在绝境之下又显得可笑至极。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自己在心里高喊光明和正义的口号，只是不出声地挽起那条脏兮兮的长袍袖子，赶开那些虫子，带着安塞西亚开始在密室周围仔细巡视。

“我需要更多的帮助，这地方需要调查的地方太多了，每一条最不明显的缝隙都有可能通向生路，”她忍着难受搬开一块石头，皱眉挥开石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争取做到不放过每一点最细微的缝隙，“那些看上去潮湿的缝隙需要格外在意，这说明缝隙的另一边可能存在水源——铁城堡的护城河河底，极有可能是这样了，我的权能力量恢复以后，就可以用藤蔓和自然权能制造空气保护大家的安全，要是还有能给我们帮忙一起观察的猫就好了。”

“唔……”被她一说话，安塞西亚像是才清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四处看了看，又不适应地拍了拍她的头发，“你，你刚才在说些什么，是在对我说话吗？对不起啊，不知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后就觉得自己困得厉害——那种奇怪的权能力量还被封在地底下，没有消失吗？”

露比刚刚因为安塞西亚的不着调而代谢郁闷，就被橘猫这句无意中的话弄得静下心来，静立在原地仔细思索着，片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点细微的灵感碎片。

“你是说，有什么东西被封在这间密室地下更深的地方？”

“对，那种奇怪权能力量的本源核心，它应该是被这座城堡的主人给捉住了封印在那里，只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虫子，外面那只蜘蛛就是它的主意识能够形成的最强的存在，”听到这话，安塞西亚认真感受了一下，想了想，他换成了心灵对话的方式直接与她沟通，[这种力量一直在不停涌进我的身体，它是与我同源的，但虚弱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我某位兄弟姐妹制造出的高级眷属，它的力量比起我见过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太虚弱了，我总能感觉到它的意识是在向我求救，它说，我是它的同类，理应让它的躯体和意识得到解放，然后……]

橘猫心烦意乱地抱住猫头，努力想把自己头顶的耳朵按下去，但那只恶魔的声音却能够直接传达至他的意识深处，这也是独属于恶魔的，全依靠意识和黑暗权能力量的沟通方式。

[啊，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落难的恶魔，我的兄弟或姐妹，我应该可以用这样的词语来称呼你，]说到这里，那声音中带上些许蛊惑，[同为落难者，我已在这座铁城堡中被封印了数百年，那可真是一段历经痛苦的时光啊。]

安塞西亚很想屏蔽这样的絮絮叨叨，但他却无法做到这些，对方的语言和蛊惑仿佛无孔不入，顿了顿，又换了种说服方式。

[啊，我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恶魔竟然也会沦落到和一个小小人类签订契约的程度，这可真是……]他脑中的声音倏忽带上责怪和委屈，[一只理应生长于黑暗的恶魔，你和我才是真正的同类——虽然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能看得出，你在拥有全部权能的时候应该是一只强大程度和我等同的存在。]

[或许是吧，虽说我才不认为你能做到和我平等。]身为主恶魔的天生高傲让安塞西亚满不在意地在脑中嗤笑着，无意间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铲屎官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表情似有些恍惚，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抿唇垂下头去，整个人的心情都让他难受地低落下去。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心里着急得难受，连那道烦人的声音都不想应付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安心在那地方睡你自己的吧，你弄出来的那些虫子真是有够丑的，反正我见过的那些主恶魔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能找一群像你这样的虫子做眷属，这真让我怀疑我那位兄弟或姐妹的审美品位——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伤害我的眼睛，你得赔我被你伤害了心灵的损失费！]

在脑子里说完这些，安塞西亚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他那只不怎么靠谱的铲屎官给传染了——他在这之前可从来都没有过像这样第一反应就找人要钱的时候。

想他这好好的一只主恶魔居然会被一个人类给……算了，已经被人类带歪了，他忍！

[你……]那道突然出现在他脑中的声音沉默下来，被他这毫不讲理的要求给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原地哽了一会儿才放弃了似的开口“说”着，[你已经被这些人类影响得太深了，我的这位兄弟或姐妹，再这样下去，你会忘记你本该是我们的一员，那些人类一贯只会对你的存在充满怀疑和憎恨，哪怕无意中收留了你，他们——哦，或是说那个人类女性，也只会为了她所谓的正义而不断怀疑你的心。]

[是吗？]这话一出，安塞西亚的心里突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憋闷情绪，他看了看抱着自己手臂更紧的铲屎官，对方也在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对视之际，他失望地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许迟疑。

你，真的认为我会是和他们一伙的么？

在这些我们已经见到的人类之中，就连你也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看待我么？

安塞西亚的耳朵微微一动，魔生以来的第不知多少次，他的心里难受地烦躁起来。

另一边，露比看向安塞西亚，又看了看那些遍布着整间密室的昆虫，以及那些挥开虫子以后就显得触目惊心的人类的骸骨。

[它的求助，或许是因为你和它属于同一本源，都是恶魔吧，]这样的认知让露比心生忐忑，[抱歉，安塞西亚，我不知道我应该向你请求些什么，才会让你……算了。]

半晌，她没有听到回答，那只猫垂头丧气地趴在她的手臂之间，一声不吭，露比的心情也随之低落起来，掺杂着希冀的失望情绪苏生而起。

——和这只肥猫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不知不觉地将它当成了自己最忠诚的队友，但她却在这一刻才隐约意识到，安塞西亚的本质和她截然不同，它原本就应该是属于黑暗的存在。

它会留在她的身边，只是因为双方的虚弱而形成的机缘巧合而已，倘若有一天它真的成为那只需要被她用生命和灵魂封印的懒惰主恶魔……

露比在橘猫毛茸茸的小肚子上蹭了蹭，突然不知道在这样的假设之下，自己能不能像以往那样，毫不犹豫地向它动手了。

她摸了摸那只橘猫的头顶，它似乎也像她一样心情差劲着，难言的尴尬让他们之间陷入沉默冷场，偏偏这样的冷场她又无计可施，只能自我催眠似的顺着它的意思，找了一个自己或许能够帮得上忙的方向进行试探。

她顺着权能力量的流动方向仔细感受了一下——那种力量在这间密室里无处不在，哪怕她已经继承了自然之心的权能，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它，也只能隐约感觉到它们汇集的核心之处。

双眼紧闭的时候，每一点权能的流动就被放大到更容易被她捕捉的程度。她能用自己的感知分辨出海因里希正在使用风魔法，还有尼尔在尝试着用魔药中的权能碎片做些治疗，以及欧米迪娜身上那隐约可见的自然权能力量——那种力量与她的同源，让她不需靠近就会感到舒适……无数力量的流动在她的感知中被具象出形状，下一个短暂的瞬间，她隐约感觉到一阵掺杂着鲜血颜色的黑色雾气。

这一刻，仿佛被人窥探的感觉又来了，如影随形，她曾在冒险者码头感受过一次，在那之后不久，冒险者码头就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如同女神对恶魔的诅咒。

露比猛然睁开眼睛，戒备地四处打量着。

“怎么了？”安塞西亚终于忍不住了，扒着她的手臂拍了拍，露比却觉得他的声音仿佛离她很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个封印有点古怪，凭借自然权能对周围的感知，好像那种你说的力量多数集中在这间密室里的几个特定位置，”她摇了摇头，对自己刚才那些混乱的想法绝口不提，“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对，你快把这个人类带过去，多么完美的祭品啊！有了他的力量，我就能从这该死的监牢里出来，只要我成功回归地狱，这些囚禁我的人类——该死的人类，我要他们全都留在这里，给我陪葬！]

安塞西亚烦躁地试图屏蔽地底那聒噪的灵魂，下一刻，它在他脑中说出的事情就让他猛地炸成一团。

[快快快，带她过去——你只要让她站进那个封印里就行——十步，五步……对，你赶快，你还在等什么？？？]

[你给我……闭嘴！]安塞西亚这回是真的难以忍受了。

[居然想让我帮你做这种事情——我还是那句话，你，给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