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 第105章 Chapter.5

在尼尔提起这个名字之后，露比才想起来自己听说过瑞特·雷蒙特这个名字——她曾在两年前亲眼见到过他本人。

瑞特王子是德里克公国索菲王后的第二个儿子，曾经和他的哥哥一起随公国的求婚使团来到尼菲海姆都城。

在露比那点仅有的淡薄印象中，那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王子全身装饰华丽精致的珠宝，有着和他的兄长相似的浅棕色短发，风度翩翩且和善健谈，在尊贵的女士们面前表现出极好的礼仪和教养。只是一场订婚的时间，他就得到了不少贵族女性们欢迎，还有不少尼菲海姆本地的贵族曾在舞会后打探过小王子是否有婚约的事情，却被索菲王后语焉不详地暂时推拒。

她能想到的也仅限于此。德里克公国的对外印象一向不错——数不清的财富、美满和谐的王室家庭、奢华的日常生活……西多纳女士成为尼菲海姆的幕后主事者已有多年，对像她这样的年幼婚生子一向如棋子般培养成自己需要的样子，并没有在婚姻上过度为难她。

至于西多纳夫人没有在皇后去世之后真正嫁给尼菲海姆老皇帝，成为皇后的原因……

露比想到那两个自己不知道应该称呼为弟弟还是侄子的少年，暗自叹息一声西多纳女士真正看好的猎物或许并非其他人所想，尼菲海姆的所有皇室成员于她而言，大概都只会是她的一枚棋子，她竟然是在经历过这段时间的冒险以后，才从旁观者的角度想明白这一点。

这点回忆让露比轻叹一声，很快就回过神来，专心听尼尔挖出的八卦。

“我们所在的加斯博郡，包括整片铁城堡区域，都是属于这位瑞特王子的领地，”说到这里，尼尔停顿片刻，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德里克公国的王室只有两位王子，和那位瑞恩王储相比，小王子瑞特更被王后看重和宠爱，分封的时候也得到了仅次于科林郡和都城的最富饶封地——当然，这不是我听说的八卦重点，重点是，在自然之心的事情出现之前，女孩和幼童失踪的事情在这里就发生过几次。”

“也就是说，寻找自然之心的事情，反而巧合地为原本就存在的事情打了掩护？”格洛丽亚若有所思，“说的也是，我们今天遇见的那一队佣兵，就不像是真正佣兵的做法，反而像……”

“魔法师升级艰难，且需要不少资源，能够培养出魔导师——尤其是火系魔导师的佣兵团数量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海因里希点头表示同意，“据我所知，拥有魔导师以上实力魔法师的佣兵团不到十个，恰好是火系魔导师的就更少了，它们中没有任何一个是与那些家伙相同的打扮。”

“伪装佣兵……”尼尔立刻点头表示同意，“是的，很有可能是这样，我刚刚在听演出的佣兵们那里打听到一件事情——由于索菲王后对自己的小儿子十分看重，铁城堡封地也花大价钱培养了一队魔法师军团，对外声称在那里任职的魔导师至少有三位，其中就有一个魔导师团长是火属性权能。”

“所以，想要抢走格洛丽亚和这些女孩的，其实并不是那些抢夺自然之心的佣兵们，而是……”欧米迪娜这才想明白了究竟发生些什么，忍不住捂着嘴角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可怕了，除了那些可恶的佣兵们意以外，这些女孩还需要防备着来自铁城堡的掠夺。”

“这只是猜测之一，不能确知为正确，也不排除我们错估对方实力的可能——德里克公国的富有人尽皆知，每一处公国贵族的城堡都有不少魔法师愿意任职护卫，不管主人的脾气如何，他们从不在报酬上亏待下属，我当初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来这里工作一段时间……”

话没说完，尼尔就捂着被掐了一下的手臂，吃痛地哎哟一声。

“我错了，海因里希，不说没用的了，”他吸着凉气连声说道，“我是说，这个瑞特王子可能会在铁城堡里藏着一些秘密，和那些无故失踪的少女有关，自然之心的事情只是让他的行为变得更加合理和隐蔽而已。”

“那么，名叫莫莉的女孩也可能是被抢到了铁城堡，而不是真的被佣兵团抓走了？”格洛丽亚立刻明白了尼尔的意思，她转向一直沉默地摸着面具的皮耶罗，“刚才的战斗中你一直开着魂目，所以，你有看出些什么吗？”

“污浊、暴力、欺骗……”皮耶罗轻声说道，“我看不出为首那个魔导师的灵魂形态，他的实力应该是被他身上的魔法袍和魔器强行堆上去的，没有到具象化灵魂形态的程度，但我在他濒临死亡时隐约听到了他的心声，只有几个零碎的单词，拼不成完整句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慢慢把那几个词语向队友们说出来：“夺走、奉献、主人、命令……我能听到的就只有这些了，我也没有在藤蔓松开时看到他的灵魂逃出身体。”

“莫非……”格洛丽亚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我在那之后留下来给他补了几刀，反复确认过已经没有任何呼吸了，”皮耶罗肯定地点头，“但我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看不见他的灵魂这件事情——我习惯于在每次战斗之后检查所有敌对死者的灵魂是否离开身体，只有这个人，我找不到灵魂，却又确认他已死亡。”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魔法师，而是用另一种权能模拟出的魔法回路……”海因里希的猜测脱口而出，片刻，他就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只是随意摇了摇头，不再多对他们说些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去看看就知道，”尼尔很快做出打算，“好啦，大家都别担心了，我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还有演出，今天晚上我守夜，大家都在营地好好睡一觉吧！”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他们很快在镇子外找到一处安全的山洞，扎好自己的帐篷并简单吃了些晚餐。

吃饱喝足以后，月亮就已经爬上树梢，周围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疲惫的团员们各自回帐休息，只留下当晚负责守夜的人看守篝火。露比在自己的帐篷里躺了一会儿，却一时无法入睡，盯着帐篷顶看片刻，她顺手戳了戳安塞西亚，发现那只橘猫已经像每天晚上一样睡得四仰八叉，只好认命地承认自己是唯一失眠的那个，爬起来披了衣服走出帐篷。

时间已经很晚，坐在篝火边的就只剩下一个用力拨动火堆的海因里希。

“啊，你还没有睡，尼尔呢，他不是说今天要守夜吗？”露比诧异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默默在他身边抱膝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火堆里的木柴。

“他说他看着下半夜，正好我睡不着，就答应了帮他看半夜再说，”海因里希轻声回答，“黛西，你想问我什么，就直接问吧，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

在她认真组织语言的时候，海因里希就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微笑着对她说道。

“是冒险者码头的事情，”露比拿着木棍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轻声继续，“它恰恰好就出现在我们离开那里的几天以后，女神教会检查完毕离开的第三天，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你是说，制造出死亡领域的懒惰主恶魔，拥有类似窥探的能力？”海因里希沉吟片刻，“不是不可能，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那位自然之心公主和懒惰主恶魔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一直不愿正式露面，梅林家族也没有放出自然之心权能重新被继任者继承的消息。”

“梅林长老会不相信任何一个自然之心，”露比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出部分自己知道的信息，“我曾经听……她提起过长老会的事情，与其说长老会为辅佐自然之心而存在，倒不如说是他们将伟大的牺牲和责任加诸于自然之心身上，为自然之心魔爵缔造出高不可攀的地位，实际上……”

她没有再说下去，对方却已经从她语焉不详的描述中猜到了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利用，如果真的是这样，长老会”海因里希说得笃定，“果然如此，如果事实真相是这样，现在德里克公国发生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你是说……”露比愣了愣，她面前的柴火恰好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她连忙在火堆里拨动几下让它燃烧得更充分。

“自然之心这个幌子只是教会放出来的，考虑到德里克公国的王储曾经和自然之心公主有过婚约，对于德里克公国来说，迎娶一位自然之心会为他们带来极大的好处——长老会的支持、梅林家族的额外照顾、让公国正式进入梅林家族议会核心的机会……至于女神教会，他们巴不得梅林家族的自然之心不再有任何威信可言，在主恶魔肆虐于大陆的时候突然选择结婚就是其中较为致命的一种方式。”

说到这里，海因里希轻声叹息：“倘若真正的自然之心因为维持原有婚约或其他原因，正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只会代替长老会和尼菲海姆帝国承担主恶魔肆虐却无法封印的罪责，整个梅林家族的威信都可能因为这个而受到质疑——这也是其中最为可笑和无奈的一点，很不巧，这一任自然之心是位女性，这只会让不少势力想办法利用这个来对她做些什么。”

“只因为，她是一位女性么……”露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隐约明白了对方所指究竟是什么，“难怪你说你并不赞同自然之心本人正式露面的事情——谢谢你，海因里希。”

她本想在找到死亡领域的真凶之后向长老会或女神教会请求帮助，现在看来，无论它们中的哪一个对她来说都并非完全可信的选择，因为单凭自然之心的身份，她根本做不到取信和借力于它们中的任何。

惆怅之间，她恍惚察觉到了什么，张口想要问他些事情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魔法袍下摆被拽了一下。

“喵~”安塞西亚用爪子揉着眼睛，懒洋洋地扒着她的衣服爬上膝盖，又在她的膝盖上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仿佛刚才挪出帐篷和抓着魔法袍爬上来的行为完全出自本能。

“是它来催我睡觉了，”露比习惯成自然地把睡着了的安塞西亚放上肩头，说了许久时候，她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犯困了，“我也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啊，海因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