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歌拦下灰袍人便二话不说地动起手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泄出当她看见明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时的焦虑与忧心。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今歌招式之间的那股子气,招架时却不知为何竟犹豫起来。
今歌与来人缠斗几十招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人的武功数路竟比如今已经突破到第八重武学境界的自己还要高!
不过这么说也太准确,毕竟两人单从武艺上来说,其实难分高下,关键是对方招式之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使出狠辣无比,直接要人性命的杀招,但又不知为何,在中途硬生生地改掉原本的轨迹。
显然,对方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
“你到底是谁?”今歌皱眉。
她有种直觉,这人和那晚的人,不是一路的。
那晚的那群人,下手可不会这般和风细雨。
但这人藏在屋顶偷看,必然有所图谋,只是不知眼前这人,又是哪条路的?
灰袍人并未回答今歌的话,见今歌不再纠缠便转身要走,今歌见状下意识想要追上来人。
“你,当真要来追我?就不怕这屋里的人还有危险?”
嘶哑的声音从灰袍之中响起,像是老旧的木门发出的难听声响,喜怒难辨。
刹看着今歌瞬间犹豫变化的脸色,心里十分不痛快。
他倒当真希望今歌追上来,只因这样似乎便能证明那屋中之人在今歌心中其实也不算那么要紧。
只是,他只能失望了。
察觉今歌听了自己的话,不再阻拦,刹垂下眼眸,神色复杂。
“你当真要和那和尚一路?......离那和尚远点,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带来危险?”
刹就差点着今歌的鼻子让她离那个来路不明的和尚远点了。
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金坛寺的少年郎,在他的身份未被调查清楚之前,刹都会对其保持高度的怀疑。
谁敢断言,那和尚不是曹狗安排的另一个棋子?
毕竟,这种事情,曹狗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想到那些令人恨之入骨的人,刹眼中杀意凛冽。
深深地看了今歌一眼,刹纵身消失在起伏的屋檐中。
今歌愣在原地,脑海里还回响着灰衣人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带来危险?”
————
“头儿,咱们什么时候再行动?”
精瘦的男子替受伤的同伴运完功,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抱着剑坐在门口何乌身边,一屁股坐下询问道。
自从那日查探完那丫头的身份后,他们诸多受伤的弟兄便在此修整待命,只是这么多日过去了,许多只是轻伤的弟兄伤势基本痊愈,头儿却好像还是没有下一步计划的样子,立功心切的众人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在经过无数暗中交锋以后,终于还是推了个代表出来,刺探情况。
“稍等,等六子回来再说。”
何乌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早该回来的人却还是不见踪影,心中一动。
是不是,大鱼终于上钩了?
一个早就应该死于意外的小姑娘,居然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还不知从哪习得了一身武艺。要说这背后没有人庇佑,谁会相信?
想来,去刺探那白骨门的另一支队伍,此刻怕是已在路上了。
本来前几日何乌就应该趁着那两人还未离开时,迅速出手将两人带走,但何乌想着不过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黄毛丫头,就算是此时把她抓回去,也绝对算不上让诸位弟兄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大功劳。
这么多弟兄,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希望能够趁机为大家谋得一个锦绣前程。
反正那两人看上去也没有暗中离开的小心思,何乌干脆派了机灵的六子暗中查探那两人的行踪。既然是放饵钓鱼,饵自然也不能跑了。
只是,他还是过于自负,毕竟,谁知道钓鱼钓起来的到底是什么鱼呢?
看着不远处终于出现的六子,何乌露出了笑容。
“兄弟们,警戒!准备抓鱼了!”
屋内的众人闻言一愣,有心思灵敏之辈已经转过弯来,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头儿,我回来了!今天可真是碰到大鱼了!”
六子人还未至,声音便传了过来,透着激动之情。
他带着几个弟兄埋伏在客栈周围监控着那两人,这么多天都没什么动静,他还以为是头儿想多了,谁知道,今天就瞧见了异样,忍不住感叹头儿真是料事如神。
“剩下的弟兄们还在那边守着。今儿守了一天,还以为没啥收获呢!谁知这眼看天色要黑了,就有个灰衣人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嗖地一下就上了那两人的房顶,两人不知道在上面说了些什么,我不敢靠的太近,就在远处看着,没过一会两人便分开了。我谨记着头儿你说的,立马就跟上那灰衣人了,看着他进了这镇上的医馆,派了兄弟守着,怕人跑了,抓不住,我这不就赶紧回来报信了,这人来路不明,定然有鬼!”
听到六子的话,众人纷纷激动起来,。何乌拿着剑起身,扬声道:“兄弟们,机会来了!走!抓鱼去!”
“不劳烦你们再跑一趟了,在下不请自来了。”
一道低沉沙哑如厉鬼的嗓音突然响起。
何乌面色一变。
“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露面?藏着作甚?!”手紧紧地抓着腰间的武器,蓄势待发。
不远处的树后,一个灰衣人从里面闪身出来,手中拿着的利刃,染着丝丝殷红。
已经有人察觉不对,“他怎么会跟上来?守着他的弟兄呢?”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下来,面色不善地盯着来者手中利刃上那抹刺目的红。
灰衣人见众人神色紧绷如临大敌,阴沉地笑了起来。
“在下可是好心,我怕你们看到我,会吓得哭出来。毕竟,你们应该会做贼心虚罢?”
“不对,瞧我这,都忘了你们只是一群只会摇尾巴的狗,哪里会管这骨头上是不是染了血呢?”
“你什么意思!”众人闻言怒极,拿眼神催促着何乌,示意他们是不是该上了。
何乌按着腰间武器的手愈发用力,打量着灰衣人包裹地密不透风的样子,听着灰衣人阴沉可怖的声音,脑海里疯狂地思索着对方的来历。
如此明显的特征,他似乎在哪听谁提过......
倒底是谁呢......
灰衣人可不会给他时间继续思索,不再啰嗦,抖了抖尚残着方才杀人时染上的热血,眼神狠戾,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直直地袭向何乌!
这么多年,也放你活的够久了!
快!
实在是太快了。
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从眼前划过,带着凛然的杀意扑向了何乌!
有人反应较快,瞬间想要上前保护何乌,何乌下意识抽出手中的剑想要抵御,却发现自己刚刚抽出剑便感觉到喉间火辣辣的疼。
感觉到自己鲜血迅速流失,何乌终于想起了眼前人是在哪里听过了。
夺命罗刹!
是暗衣阁的夺命罗刹!
传闻他杀人手法相当迅速,几乎是招招封喉,一把利刃转的飞快,所有见过他杀人的人都说,太快了,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阴沉可怖,杀人却如残影飞虹。
如今一见,倒当真是名不虚传。
主上果然没有猜错,暗衣阁中真的有逆党!还是暗衣阁备选的阁主!不得不防!
“何叔,我可是给了你一个痛快呢,不用感谢我,毕竟,我们也曾有‘师徒情分’啊。”
灰衣人将“师徒情分”四个字咬地极重,生怕对方听不清楚。
何乌意识已经开始昏沉,耳畔响起对方嘶哑的声音时,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倒底说了什么。在对方特地强调后,终于听入耳中,原本逐渐迟滞的思维也不由得愣了愣。
师徒情分?
他可没有教过什么弟子......这么多年,唯一教过的,还是当年潜伏于祝家时,那常常缠着自己想习武的祝小少爷。
想起那个看到自己练武会双眼发亮,稚嫩清脆地叠声喊着何叔的孩子,何乌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
说起来......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喊过他何叔。
何乌努力睁大了涣散的眼眸,却只看到来人错身离开自己眼前时,一晃而过的眸中,那深不见底的恨意。
是了,他怎么忘了。
当年他们原本说好守护其生产,却见死不救,甚至推波助澜造成对方离世的那个夫人,是祝小少爷的母亲啊。
他对得起诸位弟兄,对得起效忠的主上,唯独对不起当年再三央求着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母亲和妹妹,那个总是缠着自己,想要拜自己为师,乖巧活泼的小孩子。
也是,他欠他一条命。
这样想着,何乌突然觉得一阵洒脱。
他终究还是合上了眼帘,砰然倒地。颈上的血,慢慢侵染了土地,蜿蜒开来。
剩下的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倒下了?!
他们武艺高强的头儿,就这么一照面的功夫,便被轻易放倒了?!
完了,
完了......
今日怕是磕到硬骨头了!
有人见何乌倒下,红了眼眶,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势要为他报仇,有人心生怯意,犹豫不已,也有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没用。
通通都没有用。
一切动作,在灰衣人眼中都是徒劳。
他不紧不慢地沿着原本的速度进行着屠戮,甚至还抽空进行了回忆。
这人,是当年为他买过糖葫芦的;那人,是当年偷偷抱过他,帮他摘过树上风筝的;这个又是当年他贪玩被罚时为他求情的......
都是故人啊......
刹追上最后一个人送上一刀,看着所有人都倒在地上,逐渐停止了呼吸,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
也好,省得他再一一重新找上门去。
父亲,母亲,孩儿今日,终于还是让他们以血祭奠了。
童年小剧场
————
小今朝,小时候是众人的宠爱小宝贝。
侍卫一号:“小少爷,吃糖葫芦吗?”
侍卫二号:“小少爷,放风筝吗?”
侍卫三号:“小少爷,出去玩吗?”
后来,
小今朝:“呜呜呜呜!一群大骗子!我要鲨了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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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祭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