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姬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进去吧!”她率先向着宫中走去。
啖鬼摇了摇头,拉住她的手道:“小心一点。”
幽姬脸一红,轻轻甩脱啖鬼的手,心里却不由地泛起了甜蜜之意,啖鬼的手很温柔,和他平时冷漠的态度一点也不一样。
两人静悄悄地潜入宫中,只见孙皓缩成一团,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作工极精美的锦盒。锦盒之中,则是一方泛着五色光彩的玉玺。
岑昏背伏着双手,在玉玺之前踱步,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碰玉玺。”
啖鬼与幽姬对望一眼,玉玺就在那里,为何岑昏会说出这种话?
孙皓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岑昏一把抓住孙皓道:“快说,我为什么不能碰玉玺?”
孙皓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连说了十几声我不知道。
岑昏仰天叹息,忽然一手指天道:“难道真是上天故意与我做对吗?如同我这般雄才伟略,却只因为晚出生的原因,便不得不屈居于长兄之下。如今我总算得到了玉玺,却又不能碰它,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似乎心里不甘,走到玉玺之前,伸出右手向着玉玺抓去。但他的手才碰到玉玺,便听得“滋”地一声轻响,从他的手上冒出了一缕青烟,便仿佛玉玺是极高温的东西,正在将他的手烫伤。
岑昏却不死心,仍然抓着玉玺不放,但那烟却越来越多,他终于还是松开手,放下玉玺,只见他的手心里已经被玉玺烫出一道黑印。
岑昏道:“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
他一指孙皓道:“把玉玺拿起来。”
孙皓打了个哆嗦,颤抖着走到玉玺之前,轻轻地将玉玺拿起,却全无异状。
岑昏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拿玉玺?我却不可以?”
这问题也正是啖鬼心里在问的,为什么孙皓能拿玉玺,岑昏却不能?
他悄声对幽姬道:“我引开岑昏,你去抢玉玺,不能让他得到玉玺。”
幽姬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他得不得到玉玺又关我什么事?
啖鬼飞身而出,道:“岑昏,你就不必再费心机了,看来连上天都不想让你得逞,你还是回提婆族去,向族人请罪吧!”
岑昏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忍不住会到这里来。留你在世上,总是我的心腹大患,还是杀了你比较好。”
啖鬼笑道:“那就来试试吧!”
他一掌向岑昏击去,眼角却扫向幽姬。见幽姬一跃便到了玉玺之前,一把抓起玉玺,他心里一喜,虽然他也不知玉玺的确实用处,但岑昏既然这样处心积虑,一定与他的计划有关,只要带走玉玺,就算不能破坏他的计划,也必然使他大受打击。
谁知玉玺一入手,幽姬立刻惊呼了一声,又将玉玺抛了出来,一边甩着手。
啖鬼心里一动,难道幽姬也不能碰这个玉玺?
岑昏却不接他这一掌,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啖鬼飞身向玉玺奔去,也抓向玉玺。玉玺才一入手,他便觉得一股火焰炙烧般的疼痛一直从手心向着身体深处钻去。他即是半神,身体自然与普通的人类不同,就算是受了极重的伤,也能忍受。但这玉玺的疼痛,却仿佛一直刺到心底一样,使得全身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
他连忙松手,手心碰到玉玺的地方已经隐隐泛黑。他不由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碰玉玺?
岑昏叹道:“难道只有人类才能碰玉玺吗?”
啖鬼转头望向岑昏,见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玉玺,满面的不甘。
啖鬼笑道:“可惜你机关算尽,到最后还是不能如愿。”
岑昏沉下脸,“即是不能如愿,我今天便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手一伸,便向着孙皓抓去,孙皓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知道躲避。忽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将孙皓拉到一边,居然是孙传香。
啖鬼皱眉道:“你怎么也来了?”
孙传香脸微微红了红,道:“我怕哥哥出事。”
啖鬼一掌辟开岑昏道:“皇上快带着玉玺走!”
孙皓却脸色苍白,除了发抖外,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家忽然闻到一阵恶臭,原来孙皓居然吓得屎尿齐流。
不仅是啖鬼和幽姬,连孙传香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孙皓平日专横拔扈,到了生死关头,居然如此不济。
孙传香一咬牙道:“我带玉玺走。”
她飞身过去拿起玉玺,便向着宫门跑去。
岑昏冷冷一笑,双袖轻扬,自袖中飞出一枝黄金短箭向啖鬼射来,那箭射到半空忽然化成小小的金龙,张牙舞牙地向着啖鬼飞扑。
啖鬼伸手用剑气挡住金龙,忽见岑昏如飞地向着孙传香扑去。他心里大惊,一剑将金龙击落,人也飞身向岑昏扑去。但他此时已经比岑昏落后一点,便是这一点,岑昏已经一把抓住孙传香拿着玉玺的手臂,轻轻一扭,便将孙传香的右臂硬生生地扭了下来。
孙传香惨叫了一声,脸色煞白,人便昏了过来。
啖鬼心里怒极,他连忙一把抱住孙传香,却全没看到那落入尘埃的金箭忽然又飞了起来,向着他袭来。
金龙其势如电,眼见便要射入啖鬼背后,忽见幽姬有如一道白烟一样,一下子飞跃过来,挡在啖鬼之前。叮了一声轻响,金龙已经没入了幽姬体内。
幽姬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死,她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入口中,她几乎无法自控,险些现出原形。但她生性倔强,却又生生地将血咽了回去。那小小的金龙进入她的身体后,便立刻化成金光消失不见。幽姬只觉得全身百骸如同泡入寒冰之中一般,一下子便其冷无比。那寒意迅速地在身体内流走,慢慢地向着她的内丹而去。
幽姬心里大惊,妖怪虽然可以长生不老,但一旦内丹被破坏了,便形神俱灭了。她只觉得那寒意正在悄悄地侵入她的内丹,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能使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她不由地眼前一花,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但一只手却极时地抱住了她,她回头,见啖鬼一双悲伤的黑眼眸,她便不由地笑了,可是她立刻又见到啖鬼另一只手抱着的孙传香,她便又有些怒意,她很想挣脱他的手,但她此时却连这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岑昏笑道:“你谁也救不了,她们两人都要死。你也要死。我听说你最喜欢美女,有两个美女陪你一起死,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岑昏的手中还持着孙传香的断臂,虽然胳臂已断,但手中仍然紧紧地抓着玉玺。岑昏便以孙传香的手臂抓着玉玺,他脸上现出的意的神情:“玉玺还是到了我的手里。”
啖鬼冷笑道:“可惜的是,你根本就不能碰他,你也无法发挥玉玺的能力。你就算一直用一只人类的手抓着玉玺又有什么用呢?你永远也不能真正地得到它。”
岑昏脸一沉,“以我的天纵英才,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可惜你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和你的两个女人一起死。”
他手一伸,手中已经握着黄金剑,剑指着啖鬼,而啖鬼的两手却分别抱着两个女人。
幽姬勉强道:“放下我和孙传香,否则我们三个人都会死。”
啖鬼怔了怔,不由地望向幽姬,只见她面色惨白,嘴唇已经全无血色,孙传香亦是如此。他心里大恸,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击败岑昏,若是他输了,不仅他会死,幽姬和孙传香也一样都会死。
他心里迟疑不定,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带她们走吧!”
啖鬼和岑昏一起转头,见颜俊笑咪咪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人本就矮小,即使坐在桌子上,看起来也不比平常人高。
啖鬼迟疑地看着他,“带她们走吧!她们都受了重任,再不治,就性命不保了。你向来怜香惜玉,一定不忍心看着美女死在你面前。”
啖鬼道:“那你怎么办?”
颜俊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就一定打不赢这个什么提婆族的人吗?”
啖鬼叹道:“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颜俊道:“别再迟疑了,再不走,她们两人真地死了,你就后悔莫及了。”
啖鬼不由低头,见孙传香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她本就娇生惯养,平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害。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若是你不死,我一定会和你决斗。”
颜俊笑道:“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他朝再可相遇,你可不能再抵赖。”
啖鬼转身向着宫外飞掠而去,他不敢回头,唯恐自己一回头便会忍不住留下来。
他一路奔出很远,找到一家废弃的农舍,将两女放下。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黑玉瓶,从瓶中倒出一颗黑色的丸药,那药虽然色承黑色,却晶莹剔透如同黑玉一般。
药只有一颗,他拿着药却有些迟疑不定。
两女都受了重伤,应该给谁呢?
他看看幽姬,见幽姬亦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又看了看孙传香,孙传香已经昏迷不醒。
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药塞入孙传香口中。
他不敢去看幽姬,唯恐看见她失望的神色。
他将孙传香的断臂包好,止住她流血。过了半晌,孙传香的脸上总算现出了一丝红晕,人也幽幽地醒了过来。
这药本是夜叉族的圣药,可以起死回生,只有一颗,用完了便再也没了。
孙传香一醒了过来,立刻便用左手去摸右手臂,却摸了个空,她脸色立刻又变得苍白,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右手。
一见到右手已经不见了,她一下子怔住了,满面惊骇。
啖鬼叹了口气:“手臂不见了也没什么,只要能保住命就好了。”
孙传香一下子扑入啖鬼的怀中放声痛哭,她因吃了夜叉族的灵药,人已经没有大碍,但此时却无法接受失去一只手的事实。
啖鬼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任由孙传香痛哭一场。
孙传香哭了半晌,才道:“现在我是残废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啖鬼默然,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孙传香了。
孙传香道:“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现在好怕。”
啖鬼柔声道:“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相依相偎,全未注意到幽姬静悄悄地走出农舍。
天空中开始飘下细碎的雪珠,幽姬抬头向天,只觉得心正在慢慢地冷下去,冷得便如极北之地终年不化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