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的伤势并无大碍,医生只开了些药贴,并嘱咐多注意休息,所以他们的电影自然没有看成,而且不管杜飞怎么强调他没事,沈迦萝还把坚持杜飞送到了他家门口。
杜飞对此十分羞赧,被一个女孩子送回家,他恐怕是认识的人里的第一个。
“好了,我到家了还没晕过去,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到了公寓门口,杜飞笑着道:“上去坐坐?”
沈迦萝发誓她刚刚看到楼上的窗口前何书桓的身影一闪而过,所以她立刻摇头道:“还是不用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杜飞叫住她:“家里,明天那个电影是最后一天上映,不如我们……”
沈迦萝脚步一顿,转身,迟疑道:“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
没等她说完,杜飞突然捂住脑袋叫了一声。
沈迦萝赶紧过去扶他:“怎么了?!”
“头、头抽了一下!”杜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缓了一下,道:“没事,别担心。”
“真的没事吗?”沈迦萝着实难以放心,提议道:“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杜飞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刚刚医生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没事的。”
沈迦萝目光犹豫地看着他。
杜飞温和地笑了一下:“只是抽了一下,真的没事,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别担心。”
沈迦萝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你回去什么都不要干,一定要好好休息。”
杜飞点点头,玩笑道:“遵命!”
沈迦萝嗔他一眼:“你快进去吧。”
“好。”杜飞从善如流,刚走了两步又停住,说道:“那我们下次见面……”
沈迦萝实在不忍心这个时候打击他,于是道:“你先好好休息,有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的。”
但她知道她不会再 ‘有时间’了,虽然不告而别这种行为很差劲,可是总比跟杜飞亮出 ’依萍’的身份,双双尴尬要好得多。
如果陌路已成定局,请容她选择一个最不难堪的方式。
杜飞对她内心伤感毫无察觉,只是笑道:“那我等你。”
沈迦萝点点头,杜飞又给了她一个粲然的笑容,才转身进楼。
她一直看着他渐行渐远,看着他的身影转进了公寓门口,连忙又往前追了两步,看见他又一步一步上了楼梯,最终消失在最后楼梯转角。
盯着他最后停留的地方良久,沈迦萝最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再见,杜飞。
到家之后,沈迦萝把所有穿戴着去见过杜飞的衣服帽子都收进了盒子里,准备等傅文佩回来的时候,给她拿去捐给孤儿院。
自从沈迦萝醒来,老陆就对她们母女重视了许多,金钱上也十分大方,傅文佩再也不用去外面找那些零散的伙计来贴补家用了,所以时间上就空闲了许多。
在之前偶然一次跟沈迦萝去孤儿院时,得知那里十分缺少老师,她毕竟出身于书香世家,精通诗书,学识渊博,别的不敢说,教授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便一直去那边帮忙教课,有时候也会收集一些别人不用的衣物用品之类带过去。
收拾到最后,只剩那顶断了线的珍珠蓝帽,她端详良久,叹了无数口气,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盒子里。
傅文佩回来的时候,对沈迦萝捐赠这些只穿过一两次的衣物十分惊讶,倒不是不舍得,只是:“这是你最喜欢的几件衣服,为什么要捐掉?”
沈迦萝低低道:“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穿了,压在箱子里也浪费。”
傅文佩皱眉:“依萍……”
沈迦萝鼻子蓦地有些发酸,猛地背过脸去:“妈,不要再问了!”
“依萍,你究竟怎么了?”傅文佩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样难过,妈不能不问……”
沈迦萝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哽咽地叫了一声“妈”,扑到了傅文佩的怀里。
傅文佩心疼地摸着她的头:“依萍……”
沈迦萝的眼泪止不住的簌簌下落,视线模糊中,那顶断了线的珍珠蓝帽却异常清晰,它已经被修复过了,串珍珠的线被沿根剪掉,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曾经损坏的痕迹,但是她知道,它承载的故事却不能像没发生过一般消失。
可是她不能让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她承认她对杜飞有着朦胧的好感和喜欢,可能杜飞也是如此,但她是 ‘依萍’的事实在这里摆着,就注定两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何必多做纠缠,平添伤感。
如今能让杜飞不再苦恋陆如萍已经是最好的局面,她再不知足想要更多,就太贪心了。
沈迦萝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让情绪平缓下来,她擦掉眼泪,努力地微笑,说:“我没事了。”
傅文佩望着她好一会儿,轻声说:“依萍,你不快乐,我能感觉到,从你醒过来就一直惶惶不安着,直到昨天回来,你的心才似乎像是有了归宿一样稳了下来,可是今天,你却如此的伤心。”她顿了一下,问道:“是因为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吗?”
沈迦萝十分惊讶:“您看见了?”
傅文佩点头:“你那么晚都不回来,我很担心,就想去巷口等你,听见了你们的说话声,你们似乎很亲近。”
原来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沈迦萝这才放下心来:“妈,老实跟您讲,那个男孩子叫叶……叫秦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能比方瑜还要要好一些,我昨晚本来想把他介绍给您,昨天太晚了就想改天。但是我今天的难过,完全跟他无关,是因为别的人。”
她非常诚挚恳切地看着傅文佩:“但是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您就别再问了,好吗?”
傅文佩凝视了她半晌,确认她并不是敷衍,才道:“好,你不想提,妈就不问了。”
沈迦萝微笑了一下,眼风扫到一旁架子上的小包,她拿过来道:“还有这个包,也一起捐了吧。”
她说着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卷黑色的胶卷在浅色的手帕和钱包中十分明显。
她十分挫败地扶额,真是该死,竟然忘记还给杜飞了!
算了,她叹了口气,明天找个邮局给杜飞寄过去好了。
谁知第二天沈迦萝刚要出门去报社,老陆就又派人来找她了,她默默一合计,行吧,先去老陆家再去邮局好了。
这次陆家并没有她上次来那般热闹,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阿兰一边引着她去书房,一边解释道:“太太去打牌了,尓豪少爷和梦萍小姐都出去了。”
沈迦萝点点头表示了解。
进书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老陆年轻时的那张穿着军装的将军照,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正在英俊爽朗的大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老陆正对着棋盘沉思,见她来了,问:“会下棋吗?”
“会。”
老陆点点头:“来一盘。”
沈迦萝依言在他的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