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三十五度的高温里, 不知道是因为别墅的空调还是因为傅永罗和秋欣刚刚的话,顾枝手脚冰凉,硬生生的濡湿了一层冷汗。mengyuanshucheng
刚刚看着还窗明几亮的地界儿现在给人一种‘阴森’感, 让她莫名感到害怕。顾枝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听下去, 一刻不停的转身走人——她现在只庆幸幸亏她刚刚没有莽撞的闯进去。
离开了独栋,顾枝越跑越快, 本来平稳的步伐显而易见的乱起来, 直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了。
刚刚听到的事情过于毁三观, 她迫切的想找傅清许要一个答案。
而顾枝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傅宅的时候, 正碰到梁祁宁从里面出来, 他脸色是难得的难看,泛着一层着急的灰蒙蒙。见到顾枝,梁祁宁神色一顿,第一次有些失态和急切的问她:“夫人,您去哪儿了?”
他这没由来的急切让顾枝有些懵:“怎么了?”
梁祁宁:“少爷都要急疯了。”
“我不是...告诉你我去逛街了。”顾枝一愣, 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 眼神有些怔怔的看着梁祁宁:“难道...你知道我没去么?”
梁祁宁一时哑然, 躲闪的视线染上了一丝心虚。
顾枝看着他,心下渐渐有些畏惧的冰凉。
她告诉梁祁宁的是她去逛街了, 那他们着什么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而为什么知道......傅清许难道在监视她么?
这个认知,让顾枝不可抑制的觉得有些可怕。
为什么傅清许要监视她?他们是怎么做的?在自己手机里安装了什么定位软件么?顾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机, 只觉得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夫、夫人。”梁祁宁第一次觉得在面对顾枝的时候措辞有些艰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含含糊糊的道:“大少爷还在里面等您。”
在定位追踪到顾枝去了城南独栋区秋欣的位置时,傅清许难得大发雷霆, 直接把手边的水杯打碎了——吓坏了傅宅上上下下一屋子的人。梁祁宁片刻不敢耽搁的就要去找人,幸亏顾枝自己回来了。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除了顾枝,谁也不能靠近。
顾枝目光空洞的看了他半晌,轻轻笑了声:“行,我上去。”
她现在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片疲惫。顾枝不是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傅清许是一个‘谜团’一样的男人了,但今天她又心疼他,又害怕他。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该有偷偷监视她的理由。
这样让顾枝有一种生活都在别人控制和视线当中的挫败感。
傅宅一片死寂,她踩着高跟鞋轻轻走进去的时候,伫立在两边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喘,顾枝能清晰的看到他们额角甚至有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怕傅清许?真是奇了,明明她才是最应该怕的那个人,但她偏偏还没他们这么胆子小。
深吸一口气,顾枝踩着一地的玻璃碎渣,朝着客厅中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过去。
她一出现,其他人自然很识相的忙不迭撤了,纷纷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瞬间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她和傅清许两个人。
“为什么发这么大火?”顾枝走到傅清许面前,垂着眼睛看他轻轻的问:“就因为我去秋欣家里了么?”
“跟你说过,不要乱走。”傅清许瞳孔黑沉沉的,声音冷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为什么不接电话?”
顾枝不接电话,且手机定位在秋欣那里的时候......他真的马上就要有上门抢人的冲动了。
“没听到。”顾枝顿了一下,敏锐的感觉到傅清许情绪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反对自己去那里?她又没干什么?况且......顾枝咬了咬唇,一鼓作气的问:“傅清许,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这种事,即便她克制着,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火气。
偏生傅清许听了她的质问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的说:“怕你出事。”
这种明晃晃的‘监视你又怎么了’的态度让顾枝心头蹭蹭冒火,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顾枝板着脸:“这个手机我不会再用了。”
她不知道傅清许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定位软件,但她不会默认甚至于纵容这种行为的。
傅清许定定的敲了一会儿,倏而轻笑了一下。
“长本事了。”他修长的手指撑着头,声音带着讥诮的冰冷:“你去找秋欣干什么了?”
“水素园的房子下来了。”顾枝生硬的说:“收到了人家馈赠的巨型礼物,不该去感谢一下么?”
只是她这次去到底没感谢成,还听到了一个毁三观的秘密......想到次数,顾枝神色变了变,刚刚看向傅清许眼中的凌厉少了些许。虽然傅清许有时候做事的手段她不能理解,但到底还是心疼的。
傅清许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眼神一凛:“她对你说什么了?”
他的感知太速度,让顾枝脸上的情绪都来不及收回去,轻而易举的就能被人发现不对劲儿——所以硬说‘没什么’的话,他也不会信的。
顾枝抿了抿唇,干脆问了:“我没进去,在门口听到她和傅永罗再说...再说你。”
“我啊。”傅清许并不意外,反而还松了一口气似的,他问顾枝:“说什么了?”
“说...说你的腿。”顾枝一鼓作气,只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轻颤:“傅清许,你的腿......是被秋欣害的么?”
问完,偌大的傅宅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顾枝几乎不敢去低头看傅清许的脸,她怕看到他脆弱的神色,只能听到他呼吸声一瞬间变的沉重。
“枝枝。”良久后,傅清许才开口,声音有点狼狈的喑哑:“你看,变天了。”
窗外刚刚还明媚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的突然。他突然的说起这个让顾枝觉得有些茫然,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
伤口被最在乎的人大喇喇的揭开,原来是这种滋味——血淋淋的滋味。
有些可怕的事情,是他不想让顾枝接触的。至于让她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他会一个一个的收拾。
思及于此,那句缠绕在舌尖一晚上的话也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傅清许闭了闭眼:“枝枝,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什么?”顾枝以为自己听岔了,错愕的看着傅清许:“你说什么?”
为什么傅清许非但没解释他为什么要监视自己,没解释自己腿受伤和秋欣有什么关系,反而要跟她分开一段时间?
“傅清许,你什么意思?”顾枝声音发颤,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鼻音:“你是要跟我离婚么?”
问话的时候,她垂在牛仔裤旁边的小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不是。”傅清许毫不犹豫的否认了,他偏开头,不忍心看到顾枝伤心的场面,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我这段时间想静静,你可以到水素园去住,或者回娘家,都可以。”
“我才不要去什么水素园!”顾枝尖叫,伸手把包里的钥匙拿出来扔到傅清许身上:“谁稀罕你们家的东西!”
说完,小姑娘转身就跑——倔强的不在傅清许面前哭出声。
后者定定的看着顾枝跑走的方向看了许久,才给梁祁宁发消息,神色冰冷:回来帮夫人收拾东西。
梁祁宁回来的很快,得知傅清许和顾枝分居的消息几乎可以说是‘大惊失色’,他在原地木讷的站了半晌,颤颤巍巍的说:“少、少爷,是我的错,我不该......”
梁祁宁还以为顾枝是因为定位的事情大发雷霆,所以才要同傅清许分居的,不禁大有些懊恼。
“不,不是你的原因。”傅清许却打断了他,淡淡的说:“总要有一个原因让她先离开。”
即便不是今天这个事,也会有别的事,他总要害的顾枝先伤心一阵子。
梁祁宁一愣,跟在傅清许身边久了,登时领悟了他的言下之意:“少爷,您是想......动手了?”
“嗯,没错。”傅清许唇角挑起一丝冷笑,吩咐道:“叫anco他们准备,大戏要开始了。”
anco他们就是他培养的心腹机构——一个秘密的组织,眼线遍地都是,真要全启用起来傅叶龙都应付不了。
这就是傅清许在多年的学习积累之下,反噬了曾经‘养育’了他的傅叶龙,要亲手送给他一份名为‘代价’的礼物。
谁让傅叶龙有秋欣这个‘好老婆’呢。
之前还好,但近来,对于秋欣和傅永罗的存在,他是愈发的不想忍了。
尤其是在今天的这件事情后。
腿被人害到截肢在傅家内部其实并不是一个秘密,只是所有傅家的人,都会刻意避开这件事不谈罢了。傅清许是真的没想到,秋欣和傅永罗私下还敢说起来这件事。
他冷笑一声,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还是豪门争权那些事儿。只是秋欣这女人当初年纪轻轻的就目光远瞻,手段毒辣,对于他一个不大的孩子,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那个时候刚刚生下傅永罗,母凭子贵进了门,自然就是一副想把最好的都给自家儿子的心里。最好的,除了傅氏集团还能有什么呢?但傅清许是傅家的大少爷,就像一座山一样横亘在他们母子面前。
秋欣鬼迷心窍,不自觉的就用了‘后宫’的手段。
她趁着傅清许那阵子发烧神志不清,再带着他出去活动的时候,亲手把他推下了傅家大院后面的池塘。
傅家是有自己的池塘的,一米多很深,冬天水结了一层冰,冷的刺骨。
秋欣冷眼看着他在池塘里挣扎,手微微颤。
要不是那天后面有人来了,傅清许真的有可能死在那个池塘里。而他就算没死,左腿小腿也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导致神经坏死,不得不截肢了。
秋欣那个女人,当时差点被傅叶龙打死,但她的表演堪称可以拿到奥斯卡影后一般的演技——她抱着傅叶龙的腿说自己没看好傅清许的确该死,但傅永罗不能没有妈妈。
最后,他们母子还是在傅家呆了下来。这就是傅叶龙,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是秋欣没想到,她这个手段,给了后来的傅清许一个‘启发’——装病的启发。
要想在这种龙潭虎穴里活下来,得先学会示弱。
十岁那年,傅清许已经比之几年前刚刚失去母亲的时候‘成熟’很多,小小年纪竟有了一种‘思维缜密’的逻辑了。
他看着结冰的河,再次跳了下去,而这次是他主动出击。事后傅清许用尽各种方法,做着‘缠绵病榻’的虚弱病秧子模样。
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团队,装的愈发像了,才让傅叶龙秋欣,以及傅家所有的人不得不相信,傅清许就是一个活不过三十五岁的病秧子。
这个思路,还是秋欣偶然间给他提供的呢。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变态,所以在截肢的时候思考的不是‘他会不会就此’成为废人这个问题,而是他一定会报复回去。
两次冰凉的河水不会给傅清许留下‘恐水’的症状,只会给他心上结了一层冰。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搞死那母子两个,让他们付出应该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