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吃点东西吧,您都两天什么都没吃了。zhongqiuzuowen”
古色古香木雕花的卧室门外,穿着保姆装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青花瓷的碗碟,上面盛着一个小而精致的盅。即便盖着盅盖,仿佛也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冒出热气一样。保姆这海参鸡汤顿了整整五个小时,清汤鲜浓可口,鸡肉脱骨软烂,十里飘香,可卧室里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传出一道有点沙哑的软软女声——
“我不吃,拿走。”
这软甜的声音绷的紧紧的,显而易见是哭过了,带着明显的赌气成分。
保姆叹了口气,只能原路返回,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女主人。
顾枝侧耳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才缓缓的收起脸上的落寞表情,伸出白皙的小手揉了揉最近哭的太多导致红通通的眼眶。顾枝拿出手机拨给秦初初,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压低的声音又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委屈,几乎是嘤咛着说:“初初,我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没等取消婚约我就饿死了。”
她为了和家里抗争,都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这让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受过半点委屈的顾枝可谓是从头到脚的体会了一遍‘苦’的滋味。她连饿带慌,都已经失眠了两天了。
“啊?你爸妈还没松口啊?”秦初初都愣了,一向清亮的女声卡了壳:“就任由你这么绝食着?”
顾枝又怂又委屈:“嗯......”
“我天,你爸妈这是图什么啊?!”秦初初怒了:“就非得把你嫁给那个瘸子不可?”
“我妈说只有嫁给他才能让那个瘸......那个人家里的企业引流资金注入,缓解金融危机。”顾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抽抽噎噎的:“这你都知道,初初,我们家怎么会突然破产啊?”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一周前她正和几个闺蜜在香榭丽舍大道血拼的时候,就被魏柳思的一个电话急匆匆的连夜召回了家里。回到家的顾枝,是第一次在父母脸上看到那么严肃的表情——她是独生女,自小被千娇百宠的惯着长大的,是个在标准不过的没心没肺傻白甜。
只有这次,顾政亭和魏柳思一点也没有宽容顾枝的‘任性’和单纯。他们对顾枝直接了当的宣布:公司破产了,需要你联姻嫁人去挽救断裂的资金链。
顾枝脑子当机了半分钟,才勉强的用她那容量也就鹌鹑蛋大的思维费劲的翻译了一下他们的话: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到了你该奉献牺牲的时候了。
唯有联姻,才能挽救即将破产的顾氏,才能不让她爷爷奶奶心肌梗塞......
而联姻的对象,是宜城房地产龙头大亨,傅氏集团的大公子——傅清许。
傅氏集团不但垄断了宜城大半的房地产,更是在全国都建树颇丰,说是亿万富翁并不为过。傅氏集团的总裁傅叶龙,更是能年年上全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前十名的存在。而顾家只是在宜城本地做生意不错的一家企业而已——这还得是破产之前的,更不用说现在破产了,跟傅氏的差距更是十万八千里。
理论上说傅氏选人联姻,是无论如何都挑不到顾氏的头上的,凭借傅氏大公子这么一个名头,就会有数不清的比顾枝更有头有脸的商贵名媛眼巴巴的凑上去。
但这事儿特殊就特殊在傅清许本人身上。
傅氏这位大少爷,自小瘸了一条腿不说,还体弱多病,据医生说他身上的器官都在未老先衰,大概率活不过三十五岁。据传言说这位傅清许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活脱脱一个男病弱西施,风吹吹就要倒似的。
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似乎前不久又大病一场,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医生拼死拼活才抢救过来的。企业发展到一定地步的富贵人家一般都有点迷信,信鬼信神信风水,傅叶龙想着救儿子,就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说要娶儿媳妇‘冲喜’,这段时间就是在筛选城中富贵人家的名媛。
可傅清许这情况也不是秘密,虽然说傅家的条件让人垂涎三尺趋之若鹜,但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愿意让自家千金嫁过去守活寡。那些小企业的老板倒是愿意了,但傅家却又挑三拣四——怎么说也是大少爷联姻,歪瓜裂枣的怎么成?
傅叶龙想的还是找一个身世清白,祖上阔过,并且曾经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好姑娘来配他们家病秧子少爷。
就这么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这桩‘好事’就落在了顾家的头上。傅叶龙那两房帮忙斟酌的夫人筛选了一圈,最后觉得顾枝的条件很符合——大户人家,祖上阔过,家世清白姑娘美貌,现在破产了有求于人,简直在合适不过了。
而顾政亭和魏柳思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接受这个‘橄榄枝’。
他们不是不疼顾枝的,夫妻二人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从小基本上当心头肉似的疼着,但家族辈辈相传的企业不能断。
顾枝不知道这其中或苦衷,或难言之隐,她只知道她不想嫁给一个她跟本不认识,说不准哪天就会死的病秧子瘸子!她在秦初初的指导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各种抗议无效后就开始了绝食,但顾枝完全没有想到,一向疼她疼的要命的爸妈这次面对她的绝食竟然无动于衷......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所谓的‘婚期’越来越近,顾枝几乎都有点受不了了。她清晰的感觉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崩溃了。
秦初初:“宝贝,你可真的不能嫁过去,你知道么,那个傅清许的照片我一张都弄不到!也就是说他一次公开场合都没出现过!谁知道是人是鬼啊,妈呀,到时候见到那药罐子,吓都吓死了。”
秦初初是宜城商贵名媛圈里出了名的‘小灵通’,只要她刻意想调查的八卦,就没有弄不到的。而傅清许的照片她都弄不来......顾枝真的不敢细想了。
“初初。”顾枝忍不住哭出声,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那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
入夜,顾枝带着一卡包的银行卡,穿着十年不穿一次的运动服准备‘潜逃’,外面秦初初和裴灿在车里等着,三个人整个像‘特务交接’一样。顾枝思前想去,决定还是偷溜出去一段时间,等顾政亭和魏柳思气消了,把她联姻的计划取消了再回来。
顾枝觉得他们两个都昏了头,完全不冷静了,她必须使手段让他们冷静一下才行。然而计划却在半路夭折——顾枝猫着腰,做贼心虚的在寂静如迷宫的大厅里耗子一样的蹭到大门口,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锁要出去的那一刻,整个屋子里却响起嘹亮的警报声——
不好!什么时候安的警报器啊?!
顾枝吓破了胆,整个人僵在了门口,结果大厅的楼梯两侧传来‘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顾宅里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个个衣着整齐的下来拦她。顾枝一抬眼,瞧着顾政亭和魏柳思衣着整齐,西装革履,旗袍外衫,俨然是早上出门时候的得体模样。
她脸色苍白,第一次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顾枝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他们不是在闹着玩。
“枝枝。”顾政亭挥挥手屏退了顾宅里其他的佣人,霎时间偌大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又沉又闷,似乎带着无尽的烦恼。顾政亭鹰隼一样的眸子里带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懂点事吧。”
“爸,妈。”顾枝垂下的目光空洞洞的,几次张了张唇才能说出话来,近乎是绝望,磕磕绊绊的问:“你们是真的......真的要把我嫁给,嫁给那个据说活不过......”
“枝枝,你以为我们像这样吗?”魏柳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她一向保养得体,快五十的人看着跟三十出头的大姑娘似的,可这两天似乎眼角周围的皱纹都多起来了。美眸那么一眨,眼泪就扑簌扑簌顺着红透的眼眶掉了下来,声音哽咽:“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哪里舍得你这么小就......可是,可是顾家的基业不能倒!你明白么,要不然我和你爸闭上了眼,都没有脸面对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枝忍不住吼出声:“所以你们就把我卖了来换这个基业么?!”
魏柳思也崩溃了,口中的话根本克制不住:“那你就要看着你爸爸坐牢......”
“柳思!”顾政亭连忙沉声打断了魏柳思未说完的话,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是顾枝该听到的还是听到了,她一瞬间都忘了哭,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一记大锤毫无防备的捶了一下,半天回不过来神。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坐、坐牢?顾枝之前以为他们家最差的结果就是破产了,没有钱了,怎么还要坐牢了?顾枝吓的小脸煞白,看着顾政亭颤颤巍巍的问:“爸......我妈,我妈她说什么呢?”
顾政亭没有开口,只是难堪的抹了把脸,颓丧的坐在沙发里。
“枝枝,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法瞒你了。”魏柳思擦干了眼泪,在顾枝惊慌的眼神中咬了咬牙,缓缓开口:“现在集团已经欠债两个亿了,资金的窟窿堵不上......你爸爸会被起诉,大概会坐牢。”
“你忍心看你爸爸去坐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