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是希琳第一次来到学院区的私人画廊,但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xinghuozuowen
展示墙上挂着主题各异的画作,镶在明显价格不菲的画框里。恰到好处的灯光和轻柔的钢琴声营造出了非常适宜的观赏氛围。手捧托盘的服务员在顾客间来来往往,为他们提供产自王国各地的美酒——因为众所周知,欣赏艺术总会令人口渴。
“不得不说,凯尔·阿格斯确实有一手。”艾玛轻声说,“上次咱们连这家画廊的门都进不来,这次他只说了几句话,看门人立刻就放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希琳知道她是对的。
毫无疑问,凯尔·阿格斯比她们更擅长这份工作。加入事前防范部之前,他是个资深的保险代理人,在全城各处都有熟人。希琳和艾玛会被拒之门外的地方,只要他出面交涉,都能畅行无阻。
团队的其他成员也有着明确且具体的分工,他们不仅合作无间,而且全都非常擅长自己的领域。
和这些人比起来,希琳和艾玛更像是撑场面的花瓶——在这方面,艾玛可比她强多了。
“嗯,我承认,他们确实没有拖后腿。”希琳说着噘起嘴。
艾玛忍俊不禁,“能得到你的称赞,他们肯定高兴坏了。啊,你在看什么呢?”
希琳指指她们右手边的一张空白画布。不知是画廊工作人员的疏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把它和几幅风景画挂在了一起。
“他们居然挂了一张空白画布上去,是不是很奇怪?”
艾玛点点头,“的确有点奇怪……等等,我觉得这不是空白画布。”她说着凑近了一些,“过来,站在这个角度看。这里有些灰色的纹理,那里也有!你看到了吗,希琳?我觉得这真的是一幅画!”
希琳狐疑地走上前。片刻之后,她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也太奇怪了吧?谁会只用白色作画?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嘛。”
她们在画的周围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画的名字。作者的名字也只是一个大写的“”,再下面是这幅画的标价——二十克朗。
“啊,现在我确信了。”希琳喃喃地说,“我果然成不了艺术家。”
“为什么成不了艺术家?”古斯塔·迪沃不请自来地加入了对话,“你一眼就相中了这幅价值二十克朗的话,说明眼光很不错啊。”
他是个非常健谈的人,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唠叨。无论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评价两句。
但古斯塔对她们两个一直都很有礼貌,所以希琳并不讨厌他。
“眼光这个词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她回答,“其实我对绘画一窍不通,只是单纯地被这幅画勾起了好奇心——因为我完全看不出它想表达什么。它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上前一步,和她们并肩而立,打量起他们面前的那副画,“名字对于这样的一幅画而言,反而是种桎梏。如果你知道了它的名字,它的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
“你似乎在暗示,‘艺术’意味着‘朦胧’。”艾玛指出。
“难道不是吗,佩吉小姐?如果一切都讲得很清楚,欣赏起来还有什么乐趣?每个人看到都有自己的理解,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艾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看来我也成不了艺术家。”
“哪儿的话,你的美貌本身就是艺术了。”古斯塔笑着说,“而且虽然这幅画没有名字,但它的作者可是很有名的。”
希琳好奇地看着作家名牌上的那个,“是谁?”
“壁画家。”他回答,“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十年前就被关进了孤岛监狱。但这些年之间,每年都会有一副他的作品流入市场,而且那些画作全部都以高价卖出。”
“诸神啊。”艾玛轻叹道。
“难以置信,是吧?更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呢。刚刚有位服务员告诉我,这幅画刚挂上来,就以一百克朗的价格成交了——三名竞争者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竞标。”
“一百克朗?”希琳和艾玛面面相觑,“买这幅……画?”
“他们买的不是这幅画,而是这幅画背后的故事。确切地说,应该是作者的故事。我知道这很难理解,说实话,我自己也理解不了。但我猜这就是商业营销的意义所在了,不是吗?”
“是不是商业营销的意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艾玛用手指梳了梳漂亮的黑发,“要一起来吗,希琳?”
“不。”希琳愣愣地回答,“我还想再多看看这幅价值一百克朗的画。”
“……哈哈。”艾玛干巴巴地笑了笑,随后向画廊的大门走去。
古斯塔朝她欠了欠身,“恕我失陪了,玛尔伦小姐。阿格斯先生正在朝我招手呢,看来画廊的老板已经做好谈判的准备了。”
谈判?对了,他们是来进行商务谈判的。由于阿格斯的团队包揽了大部分工作,希琳几乎忘记了她在团队中的角色。
不过说到底,在这个新团队里,她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呢?
总不能真的当个撑场面的花瓶吧?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古斯塔已经走远了。希琳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无意中和西尔维娅·夏尔玛对上了视线。
对方欢快地朝她挥了挥手,希琳连忙转开视线。
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主动?
而且更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她的目光会让希琳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
好吧,也许是因为她的瞳孔又细又长,看上去像是猫的眼睛。
等一下……说起来,“夏尔玛”这个词在沃弗林语中好像是山猫的意思,一种在丘陵地带常见的野生猫科动物。
可恶,这难道和她对猫科动物的奇怪吸引力有关吗?
突然之间,一名端着托盘的女服务员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眼看就要和她撞到一起。希琳连忙躲向一旁,可惜不够及时。
杯子里的液体泼洒出来,她感觉胸前一凉。
“抱歉,小姐!真是太抱歉了!”服务员尖声道歉,接着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裙服上的酒水。
“呃……没关系,我自己擦吧。”希琳强挤出笑容,心中却无比难过。
这是枯叶买给她的第一件裙服,最近已经成了她最喜欢的衣服。她真希望这些酒水不会毁了它,否则不知道回家后该怎么面对枯叶。
“玛尔伦小姐?你没事吧?”夏尔玛注意到了她的状况,朝这边走来。
“没事!只是溅上了一点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希琳连忙摇头,她担心夏尔玛会找这个服务员的麻烦。
“都怪我,小姐!真是太对不起了……这么好的衣服……”服务员一边擦,一边朝她挤眼睛。
希琳困惑地看着她,接着意识到这个女孩的眼神有些熟悉……天呐,是枯叶!
这个服务员是枯叶假扮的!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女精灵缩减了至少两寸的身高,脸上还多了一些雀斑,所以希琳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而且她的位置刚好背对着西尔维娅·夏尔玛,显然是故意的。
“盥洗室。”枯叶往她的耳边送来一个词,希琳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找个隐蔽的地方谈话,避开附近的人群和西尔维娅·夏尔玛的监视。
“别白费力气了,这条手帕根本擦不干净。”希琳装出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我需要一条毛巾,可能还需要一些香皂。”
夏尔玛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她微微蹙着眉,一脸不悦地盯着背对自己的女服务员——也就是枯叶。“需要我去找画廊的大堂经理过来吗,玛尔伦小姐?”
“算了,别为难这个可怜的姑娘了。”希琳看着枯叶说,“我要去盥洗室碰碰运气,这件衣服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夏尔玛说。
“不用。”希琳立刻摇头,“佩吉小姐刚刚出去透气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要是咱们两个都去了盥洗室,谁在这里等阿格斯先生和迪沃先生?”
夏尔玛再次皱起眉。希琳真怕她会认出枯叶,但她似乎已经对这个女服务员失去兴趣了。
“好吧。”最后,夏尔玛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叫我。”
希琳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她点头答应,接着转身走向画廊的盥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