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城区与生铁区交界的大街上,有一家很不起眼的杂货店。xinghuozuowen这条街上,却只有这么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的店主是个略微发福的外地单身汉。他有着轻微的南方口音,终日坐在柜台后面闷闷不乐,仿佛半座火印城的人都欠他钱。
有人说他这样的店根本开不久,因为他不具备好的杂货店主应有的品质。
他们似乎说得没错。这家店的生意并不好,每天的客流量远远比不上开在居民区附近的那些杂货店。
人们认为,迟早有一天,店租和负债的双重挤压会让店主不堪重负,最终搬出这条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维恩杂货店居然从去年夏天撑到了现在。
有人怀疑这是因为店主在背地里偷偷进行某些非法的生意——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用黑布遮盖的货车会在深夜时悄悄出现在杂货店的后门,运货人和店主则鬼鬼祟祟地把货物搬进店里。
他们究竟运来了什么?
没人知道答案。
———
枯叶站在应该是维恩杂货店门口的地方,困惑地看着挂在店门上方的牌子。
那个牌子上本该用印刷字体写着“维恩杂货店”几个字,可现在却空空如也。更令她困惑的是,店铺前门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告示,看来这座建筑的业主正在招租。
什么情况?维恩杂货店搬走了?
可奥斯本·维恩怎么会做这种事?
虽然这家店没有挂在恩德先生名下,但也是他拥有的资产之一,更是外勤小组的接头地点。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事实上,枯叶半个月前才来过一次,为了取她订购的血葡萄种子,还在付款时和奥斯本·维恩讨价还价了好久。
枯叶贴在前门的玻璃上,朝店里看了看。货架和柜台全都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空罐头皮和破布。
无论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显然搬得很彻底。
好吧,枯叶,事情一开始就不太顺利,看来你得另想办法了。
她转身穿过大街,走进杂货店正对面的那家餐厅。
餐厅刚刚开始营业,大厅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张桌子旁坐着几个身穿黑衣、神色憔悴的男人,似乎都是刚下班的巡夜人。
他们点了吐司、炒蛋、煎香肠和麦酒,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现在似乎在谈论学院区谣传的凶杀案,都是些过时的新闻。
枯叶在他们附近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她还不确定要不要和他们搭话。通常来说,你总能从巡夜人那里得到一些情报,但情报的价值和准确性就很难说了。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时候,餐厅的女招待拿着菜单来到了她身边。女招待看上去很年轻,脸上还有雀斑。虽然她并不漂亮,但在她这个年纪,年轻本身就是资本。
“早上好,先生。”她说,“您想现在点单吗?”
枯叶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太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于是她接过菜单,经过一番小小的纠结后,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一盘煎饼和炒蛋。
“炒蛋要用橄榄油?好的先生,记住了。”女招待点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不,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街对面那家杂货店是怎么回事?”
“维恩杂货店?”
“对,就是它。”
“上周五的夜里搬走了。”女招待回答。
果然是搬走了,枯叶心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这件事一直弄得我心神不宁……我在那家店里订购了一些需要去城外采购的货物,甚至还付了预订金。然而没人告诉我杂货店要搬走的事。”她耸耸肩,“你知道它搬到哪里去了吗?”
女招待看了一眼窗外,随后摇了摇头。“他们是在夜里搬走的,先生。”
“好吧,那你知道有谁可能知道吗?”
“嗯……我可以帮你问问店主。也许杂货店的人留了新地址给他,毕竟刚刚搬家时,总需要有人帮忙代收信件。”
“好,那就拜托你帮我问一下了。”枯叶从斗篷的零钱袋里摸出三个铜板,排在女招待的面前,“如果你能带回一些好消息,这三枚就会变成六枚。”
女招待熟练地将铜板扫进围裙兜里,接着朝她点点头。“早餐很快就好。”
她转身朝厨房走去。
枯叶发现自己忍不住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打量着她的身材曲线和走路的姿态,而且下意识地和希琳做比较……
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枯叶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向窗外。
巡夜人的谈话从凶杀案转移到了繁花区的钟楼。
枯叶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当然,竖起的耳朵被她藏在帽子下面了)。
“……玻璃穹顶完全粉碎了,破坏非常彻底。我堂弟是负责在现场调查的城市守卫,他告诉我那些玻璃不是自然破坏的……”
“当然不可能是自然破坏!不过是下了一场暴雨而已,怎么可能让玻璃碎成那样?”
“没错,所以肯定是人为破坏。那些玻璃结实得很,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破坏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破坏它的人就坐在你附近的桌子旁,枯叶哭笑不得地想。
她的早餐来得很快。女招待端着盘子走出后厨,枯叶听到声音朝她望去,突然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受了伤。
“早餐来了,先生。”她把托盘放在枯叶的面前,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店主那里的确有杂货店的新地址,我抄下来了。”
女招待显然没受过太好的教育,字写得很难看。枯叶如约掏出了三枚铜板。这些小钱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对女招待而言却是一笔可观的小费收入。
但她没有直接交给对方,“你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女招待耸耸肩,“那就赶快问吧,我都等不及了。”
“你受伤了吗?”枯叶问。
女招待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就是有了?”枯叶靠近了一些,“我知道这可能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男友?丈夫?还是店里的客人?”
“呃,都不是。”女招待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我住的地方……嗯,比较乱。那一带原本是疯乌鸦帮的地盘,前段时间突然来了一个新帮派。双方为了争夺地盘起了冲突,很快又变成了一场帮派战争。我这些伤只是连带伤害。”她说着撩起袖子,把手臂上的淤青露给枯叶看。右前臂大部分都肿起来了,端盘子时肯定很痛。
“这种伤可不该用‘只是’这个词来描述,姑娘。”枯叶说,接着站起身,“店主在哪?带我去见他。”
“先生?”
“带我去见他。”枯叶又说了一遍。
店主是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胖女人,她上下打量着旅行者装扮的枯叶,最后又责怪地看了看女招待。“我能为你提供什么吗,先生?”
“你当然能。”枯叶把六枚辛提铜币放在店主面前,“她今天要休假,去看医生。”
“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店员——”
枯叶又拿出六枚辛提,就放在刚刚的铜币旁边。
“——好吧,当然,没问题。”店主立刻把那些钱收了起来,“今天你休假吧,黛丝。”
枯叶回到座位时,女招待也跟了过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轻声问。
若是在以前,枯叶绝对不会这么做,虽然她不像海鸥那样讨厌人类,但也不喜欢人类。
或许是因为希琳的缘故……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这个女招待。
“不为什么,”枯叶轻描淡写地回答,“也许只是因为我能那么做。总而言之,多谢你提供的帮助。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开始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