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了比一般新生宽裕的魔石储备,夏佐也没有胡乱花销,还在学蒙特利文字的他,除了生活必需品,也没有其他需要花魔石的地方。社团教授文字的课程结束的很快,一周多的时间就结束了,而学院开设的蒙特利文字,要持续一个学期。
每次上课,鹦鹉照例对一班人进行打击,能坚持到现在的人,只有寥寥数人,已经不再被一只正式巫师的鹦鹉轻易挑动情绪,而是默默记录着,尽量忽略这只扁毛畜生对于上课学生的刁难和侮辱。他认真执着的态度曾经让鹦鹉很不爽,鹦鹉有段时间非常针对夏佐,即使这样,夏佐也没有放弃,连有一次鹦鹉用尖利的喙划破了夏佐的脸颊,把夏佐的笔记烧成了灰烬,夏佐也没有发怒离开教室,失去听讲的资格。
据说蒙特利文字这种低级课程,正式巫师是很不愿意教的,所以派一只鹦鹉来敷衍,而且,这只鹦鹉还千方百计把学生都赶走,它就不用再教授这门课了。有一个传言,巫师学院另外关于蒙特利文字的课《巫师语言入门》、《巫师语言初阶》、《巫师语言中阶》三门课的内容,才抵得上这一门《蒙特利文字的传承与讲解》,只有《巫师语言高阶》,才会有一些新的内容,所以正式巫师当然喜欢选择更能赚钱的课程。而《蒙特利文字的传承与讲解》是给新生的优惠课程,内容详尽却枯燥,很多深奥偏僻的文字新生并不需要用到,大家都学得泛泛,但是随着级别的提高,需要钻研的内容增多,很多巫师学徒会后悔没有学好文字,而《巫师语言》系列课程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也是因此,夏佐的名字在有些人眼里成了一个笑料,刻苦努力没有朋友的书呆子,生在底层的人紧紧抓住那根改变命运的绳子,即使紧握绳子的手掌和紧缠绳子的腿都磨得血汗淋漓,也不愿意放开——这种姿态,在很多不知生活世事过着轻松生活的少年少女们眼中,还是很可笑的。
但是蒙特利文字这门课才上到一半,那只鹦鹉就死掉了,死在了另一门和蒙特利文字无关的课上。
因为贪吃误吃了上节魔药课留下来的用秘银改造过的谷粒,不可一世的巫师大人代表小秋秋就这么死掉了,又形成了一波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据说正忙于实验的正式巫师南希·沃利斯大人非常愤怒,派了两个高级学徒来调查这件事,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星期之后,在《蒙特利文字的传承和讲解》这门课上,夏佐第一次见到了柏宜思·霍尔,他作为代课老师,来教授这门课。原因嘛,南希老师说他教的学生中,包括高级学徒,只有柏宜思这门课学得最好。
夏佐没有见到柏宜思之前,没想到柏宜思竟然是这样的人——
怎么说呢,性情和谈吐都和传言一样,非常优雅而且真诚,令人心生好感。
但是,这个少年,长得太美艳了。
他铂金色的长发及腰,眼睛湛蓝如清澈的湖水,唇形姣好,皮肤细腻白皙。他的长相甚至可以说是妖艳,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又非常正经、禁欲且温和,像一个邻家的大哥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人舒服的气息;又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孤独地盛开在乌黑的泥潭里。
夏佐承认,柏宜思这样的样貌,正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长相。前世遇到有这样的样貌的人,即使对方再有心机、再有野心,再有算计,夏佐也不介意和对方玩儿一玩儿,因为看着这样的脸,总是让他愉悦。
不过,来到新世界的夏佐,并没有前世的权势,柏宜思也不是那种任人亵玩的东西和物品。
哦,不,很快夏佐就发现,柏宜思只是——不是任夏佐亵玩的人罢了。
巫师学院这个广阔的地方,有无数藏着黑暗和秘密的隐蔽角落。今天,夏佐很有幸又不幸地闯入了这样一个角落。
藤蔓和灌木遮蔽的墙角,从夏佐的角落,很轻易就发现了,柏宜思靠着墙,他的面前是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的短发男人,那个男人凑在柏宜思耳边,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舔舐,夏佐只能看到男人露出的半截金属面具,柏宜思脸上好像也没有任何享受的表情,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很快,柏宜思就发现了夏佐,推开了男人。男人回头望了夏佐一眼,什么也没说,很快就离开了,但是那一眼看的夏佐冷汗淋漓,一种莫名的威压笼罩全身。
“夏佐学弟,你怎么在这里?”柏宜思虽然是代课教授,但因为他只是中级学徒,所以还是喊班上的人学弟。
夏佐扬了扬手中的餐包:“本来想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吃东西,打扰学长了。”夏佐在蒙特利文字学习上的天赋得到了柏宜思的肯定,大家最近都喜欢找夏佐问问题,让他不得不避开一些人多的地方。
柏宜思笑了一下:“夏佐学弟误会了,那是维尔利特·康拉德老师,以后你有兴趣上炼金课的话,也许会遇到她。”
维尔利特啊……没想到那居然是个女人。夏佐对这么名字并不熟悉,毕竟他平常听八卦和小道消息的时间很有限,不过,柏宜思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骗他,维尔利特·康拉德正式巫师是不是带这个面具,是不是高挑瘦削,是不是是个女人,这些一打听就明白了。不过,是女人也未必误会啊,柏宜思身为一个中级学徒,能推开一个正式巫师而不受到惩罚,想必双方关系也不一般吧…… 没想到柏宜思的后台这么强大,居然是正式巫师,难怪在只是个平民却在学院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柏宜思说,“维尔利特老师喜欢交给我一些秘密的小任务,不想事情被整个巫师学院都知道……”
这就是要保密了,看来双方确实不是什么正当关系,不然为什么不在巫师塔见面,要在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呢?
“放心,学长,我什么也没看到。”夏佐轻轻说,“我一定会为学长保守秘密。”
其实后面这句话有点不敬,如果真心服从,没必要指出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夏佐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或许只是不想柏宜思这么好过吧,伪装得不错,差点连他也骗了。不过,夏佐并不怕柏宜思杀掉他,因为巫师大人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杀掉夏佐,也就不用柏宜思画蛇添足动手了。也许不想让这段关系被人知道的,只有柏宜思一个人罢了。
柏宜思温和地说:“我相信夏佐学弟——毕竟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樱诞日那天下午,偶然看到夏佐学弟路过了迷林小径。”夏佐的餐包一下子被捏扁了,一点点汁水从包裹的硬皮纸里漏出来,弄脏了夏佐的手。
樱诞日就是那只嘴贱鹦鹉死的前一天,而迷林小径的尽头,就是魔药课和巫师文字中阶的教室。
柏宜思缓缓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副亲切温柔的样子,似乎他说的,并不是能决定夏佐生死的秘密。他走到夏佐身边,拿出一块洁白的丝质帕子,仔细擦拭着夏佐的手:“学弟要小心一些,马上还要上课,弄脏了手可不好……”
柏宜思擦的很细致,很缓慢,像擦拭一件珍贵的古董或者脆弱的花瓶,整个过程,夏佐没有任何言语。天地很寂静,夏佐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就在柏宜思擦干净夏佐的手,要把帕子放回口袋的时候,夏佐握住了柏宜思的手,抽出他手中的帕子:“帕子已经脏了,我拿回去帮学长洗一洗吧,可以吗?”
柏宜思艳丽的脸庞愣了一愣,随即松开手:“那……麻烦夏佐学弟了。”
夏佐说:“应该的。”
之后,夏佐也遇到了柏宜思几次,每一次,他都没有要还柏宜思帕子的意思,而柏宜思,似乎也忘了这件事,也没有提过那块帕子。
是呀,那天的事,既然是双方的秘密,是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忘掉的事,那帕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自然也该忘掉;忘掉了帕子,也忘掉了彼此的秘密。——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比较舒心。
不过,在外人的眼中,无论怎么看,夏佐都是活在底层的新生学徒,而柏宜思,则是领导一个强大社团的社长,两个人不应该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