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再就业，但加入反派 第12章 魔法少女收网中

［留意近期动向频繁的科技组织，包括生化类发展方向组织，不论大小和文明程度全部涵盖，完全排除魔法组织，不必考虑在内。］

这是林异在得到信息后做出的第一条指示。

这次的对手，不是魔法组织，很可能是对能量意有所图的科技组织。而且是技术发展很高的那种。但是可能被伪装成低级文明混淆视听，初步筛选绝对不能错漏。

被盯上的魔法少女……一定被什么手段控制着，生化类攻击手段必不可少。

林异最担心的，是那些小豆丁们。

小豆丁们都是很厉害的魔法少女，大多资历深，所以，抱着这样那样的心理，没准会被反派组织以其它魔法少女相要挟配合，或者干脆不用威胁，直接站出来说用她们做实验就好，她们是这里能量最多的。

……简直，太有可能了。

就因为，她们对自己要求太高，所以一定要承受这些吗？

甚至某个瞬间，林异心中隐隐期待过，说不定，这是转机。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逼自己一把。

但也有可能过犹不及。

林异真的很担心。那些努力教导着反派学生的魔法少女老师们，因为加入时年纪太小，被身边的人影响，控制，偏偏自己还有一些分辨世界的能力，但又没那么成熟，一昧认为只要惩恶扬善就是对的，于是在同期新人中崭露头角，累积很多业绩。

年纪很小就加入的魔法少女，往往自身拥有巨大潜能，和一颗比大多数魔法少女还要坚韧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能承受很多，很多伤害，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把这些伤害全部留给自己。

再然后，碰巧这样的魔法少女偏偏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因为自己曾经造成了杀戮。因为自己掠夺了生命。

因为自己渐渐成熟起来，有了更加明确的分辨能力。

某一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留给自己的伤害，竟然多到，再无力前进一步。

最后她们停下了。

停在原地，甚至，想要回去。

可是人是没办法回到过去的，魔法少女也不行。

于是只能通过不断去劝解，劝说，劝慰，驱赶遍体鳞伤的自己去安抚别人，把另一些人从自己的处境，或者即将进入自己的处境之前带离出来。

……有些人，就这样因为和更多的人，更多的世界，更多的人生接触，自己走出来，自己战胜，接纳了自己，重新回归生活。

……还有些人，因为这样的相遇，更加，更加苛责自己。

你看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努力活着的生命，而你，却杀了她们，你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你永远，永远不配得到原谅。

……所有这些人中，米瑞达是最擅长把伤害留给自己的那个。

在同僚们加班加点统计信息的时候，林异扫荡了改造营附近周边星系。

她还是没有收获。

可是，林异会放弃吗？

不会。

她……

做不到放弃。

就算为了她自己也是。

别的魔法少女有指导精灵帮忙处理，林异就自己看，一条一条去看，魔法少女不需要睡眠，林异一个字一个字去阅读，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线索的信息。

然后……

在一名驻守十分偏远星系的同僚所发信息中，发现了一页遗落在垃圾桶里的纸。

林异死死盯着那页纸。

那是米瑞达的字。

米瑞达的，手记。

用来记录学生们改造治疗相关一切的纸张。

米瑞达就是一边记录这些，一边翻阅，一边对林异讲述一些故事的。

米瑞达讲的时候，林异能听见她翻动纸张。

林异确认坐标立刻冲了过去。

林异翻遍了整个区域所有的垃圾回收场所。

魔法少女。

翻垃圾。

林异回收了这些纸。

这些……被什么人随意撕扯，随心所欲丢弃的纸。

零零散散地，

破碎了的纸。

［新来的孩子，是一只白色的巨型鸟类，在担心有没有地方容纳时，变成了女孩子，是非常奇特的生命……］

［因为，真的，真的很担心挂在山上，游在水里的人类。］

［好像无法，分辨人类的行为，但是又很想帮助人类，应该……进行行为测验，如果能够分辨，情况一定会好起来。］

［也要，教授一些，生活上的知识，还有语言，最好……试试看，能不能……帮她找找家人。］

［哪里……有这样的生命形态……］

［闯祸了呢，没关系的，老师们都没关系的，没有人会怪罪你，不要自责了，］

［你看，被你帮助过的人，很感激你，这样，这样就好，］

［仍旧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家人，附近的星系，全部都查探过，是老师太没用了……如果，如果拜托她的话……她那么忙……老师会再找的，找到每一个地方，］

林异一页一页把纸张按顺序排放好。

［送来了新的孩子，很健康，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变身原型后呼唤自己的名字。治疗方案，先暂定为寻找缘由，要是能有效果就好了］

［孩子说，因为她有这样一个名字，她是狼人，她管理所有的山和城镇，可是名字却叫小小，听起来一点不像她。］

［那么，名字是如何来的呢？从家人那里。］

［我……我又做错了吗？让她想起了家人已经……我……］

［孩子说，她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喜欢这个名字，才会一直不断地重复，她只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的症状好了很多，甚至，在月圆的时候，渐渐能够保持一些理智，虽然微弱，但有一些能够记住的事，比如，会记得走门离开建筑，不会直接破坏墙壁，因为知道了打扫工作也要人来做……］

不管是纸张被整理发出阵阵哗啦声，还是周围处理垃圾的喧闹。

都让此刻的林异……显得很阴郁。

［这次搬来的孩子，是神明的孩子……很不常见，但，但是……我想要试试……对不起……］

［神明的孩子，经常……把人从地上拔起来……是能够理解的，就像拔草一样，而且，一旦发现自己能够被理解，能够听明白她说的话，会变得很高兴……］

［治疗方案……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好了……］

［是因为母亲明明是海洋神，却任由人类向海里扔东西，她感到很生气，她讨厌人类这样，也讨厌母亲任由人类这样，可是母亲不喜欢她的行为，让魔法少女把她抓到这里来了……］

［其实，其实不是的。不是所有的……都会被送到这里……］

「有一些……大部分……不在这里的……都被杀掉了……」

［被……我们。］

［好像……被害怕了呢。］

［那个孩子，又靠近了。她说，虽然会害怕，但是，你现在，不杀反派了吧。那，被我拔掉的人，会不会，也这样害怕。］

［那个孩子开始反思了。］

［这里的海，好干净啊。看见了很久以前留下的书，这样说了。我那里的海，污染了就会变成绿色，脏兮兮。看见这样干净的水，好开心。］

［所以……被我杀掉的人，也是，这样会感到开心，感到恐惧的……生命。我掠夺了……因为……我是神的女儿……天生拥有神力……就像会杀掉反派的魔法少女一样，啊啊，我不是说你，你已经不杀反派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现在还活着只要活下去，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你已经被原谅了，］

［原谅我的，是谁？］

［把你送过来的魔法少女，她背负着你的杀戮，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为你承担，她原谅你了，她会永远原谅……孩子们……所以，所以不要自责了，你看，宇宙中还有很多好海水，你看，你一定会找到一个能够处理它们的办法，只要你活下去，不要因为杀戮曾经存在为难自己……你就会找到的，］

这张纸后面的页数，缺失了。

「听说朋友她……曾经受过伤。」

［说是外出工作经历了连环战斗，回来时从公司楼顶砸下来……如果，早点相遇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我，无法再做什么。］

［改造营成立，那之后，她送来了第一个孩子，应该，不能称作孩子，是位成年的女性。一定，一定要努力沟通……］

［总觉得……女性好像来自什么……不太真实的世界。一个，只有勇者，和魔王，的世界。］

［女性说时，我以为……这好像是一场游戏，但后来发现。她本人，是真的认为自己存在于这样的世界，但是宇宙很大，应该也有……她，给我一种跟不真实的感觉……治疗方案暂定……和现实建立联系。］

［爱好，似乎是因为单方面的仇恨，但是，前面记录过，她的世界不是十分真实的世界，那么，她的仇恨……我相信它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虚假的世界构筑不出这样强烈的感情，至少那个世界对她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建立联系的关键在于……在于她的认知，她需要认知到除了那个世界以外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我想，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世界，会对治疗有很大帮助……因为，是她送来的……想……有帮上忙。］

林异整理纸张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最后，沉默地，合上了，残缺不全的手记。

在看见了这份遗失的手记时。

林异忽然……

忽然……

特别想哭。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所谓的命运，所谓未来，为什么一定要到来，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故事都走向毁灭不可挽回？为什么？

如果宇宙真的出现，她一定会质问宇宙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印记？

魔法少女，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吗？

在某个边境的垃圾回收站旁。

一遍又一遍细细抚平纸张折痕的魔法少女，

无比沉默。

米瑞达……

是一个……

很认真的魔法少女。

她当初成为第二不是因为没有林异努力，是因为没有林异来得早。米瑞达加入时，已经过了指导精灵短缺的那个时期，虽然魔法少女增多，但宇宙也动荡。

林异之所以认识米瑞达，就是因为这实在是个很努力的后辈。

其实……

这些年……

很多同僚对林异的成长感到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最直观的表现是，见到了崇拜的第一名，却发现林异本人和榜首照片上的小团子不是一个人时流露出的困惑。

后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林异每年都会更新照片。

但是这仍旧不能完全减少麻烦。

因为，几乎每个魔法少女，都知道这个一直挂在榜首的名字。

林异不在乎同僚如何看待自己，她为了她的目标，不断努力。这样的她，在遇见米瑞达时，交到了一个不会对她的年龄怀抱疑惑，惺惺相惜而且同样努力的好朋友，而不是一个好后辈。

从桃乐茜之后，林异再没有带过一个后辈，就算林异觉得米瑞达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她也不会再带后辈了。正是因为她没有选择像从前关照桃乐茜那样关照米瑞达，两人反而成为了好朋友。

林异既因为米瑞达的飞速成长感到高兴，同时也包含着隐隐的担心。

她怕过早的崭露头角，等待得是过早的陨落。

后来这个猜测成真了。

很多事的发生，并不是没有预兆。

只是林异……林异没办法预料未来。

林异她啊……她一直是个现实主义者。

现实让她没办法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她必须去接受她身上的现实，才能够活下去。

不然呢，因为自己未来可能会导致宇宙毁灭，原地自裁？那样的话，林异不能算作人类。真正的人类，构成人类最卑劣的那部分人格，就是苟且偷生。林异她知道自己的未来，但她不想去死。她没办法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

所以当米瑞达更倾向于理想中的自己那时，林异其实是感觉到了的。

可是要一个人去理解自己世界之外的东西。太困难了。

这就是两个人的分歧。

直到后来，林异才意识到，或许，米瑞达当年，是在追逐她。

这是一段两个同样努力的人，互相追逐着让彼此更加优秀的友情。

只不过……

其实……桃乐茜的事。或许也是有预兆的。

因为林异是一个这样的人。

因为桃乐茜也是那样一个孩子。

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

注定无法走下去吗？

林异无形中促成并加速了米瑞达的陨落。

其实，林异只要离开这段友情就好了。

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吵一架，打一场，就分开了。

但是……林异她是一个现实的人。

她很清楚她这样的人，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一个能够理解她的朋友了。

卑劣的那部分人格让林异不想放手。

于是两人间的追逐就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米瑞达再也无法前进。

你看，林异她，

其实，

她知道她自己并不是什么，

光明磊落又温和的人。

所以其实，她不去杀戮，

只是因为她做不到。

不是因为怀抱着多么坚定的信念，而是因为做不到。

因为她知道，在未来，她也会成为，反派中的一员。

这就是，命运。

那些反派，就因为，没能拥有机会，被杀戮。

她侥幸地想着，未来的那一天。

会不会也有人愿意原谅她，给她机会。

因为，直到那一天……

她也还是……

不想死。

她想要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她唯独不喜欢她的未来。

甚至只要一想到未来一定会降临，

在过去，很年轻的时候，会怕得发抖。

可是她还是加入了魔法少女公司，她想这里既然有这么多魔法少女，等到她走向她的命运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被清理了。

同时呢，因为她一直在害怕，年轻人是善于用强大外在来虚张声势的。

所以成为魔法少女，做出优秀成绩后，桃乐茜又这么崇拜她这个前辈时，林异没有拒绝。

而桃乐茜，是林异遇见的第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就是……那个预兆的开始。

很可笑吧，这就是命运。

一个不得不活在现实的人，总是遇见理想主义者。

不是因为，理想主义者太奇怪，在人们还很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理想主义者。

而是因为，林异她……过早地意识到了现实。

然后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更多伤害，遵从了自己的卑劣人格，理所当然地现实下去。

于是当桃乐茜在她面前消失时，

于是当米瑞达在她面前陨落时，

即便知道这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也允许自己这样，

这样……

看似若无其事地走下去了。

并且假装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努力，做个看起来很出色的人。

一边说着去找桃乐茜，收集了大量不知该如何使用的能量却迟迟不去探寻根源，一边开办了反派改造营还把米瑞达找了过来，却对她的处境无能为力。

她一直，一直都在假装。自己没有任何错，自己没有受到伤害，自己仍旧那样强大出色。

所以。当现在发现雨果是她身边第三个理想主义者时，林异生气。

林异……林异在恐惧。因为雨果总是好像能够看出她的内在，可是林异不能很好地确定，如果她的判断错了呢？

她又会失去一个和世界的联系。

如果她的判断是对的……她就会再一次受到伤害。

林异……好像甩不掉雨果。

也可能……只是她不想。

她和雨果认识的时间，是最久的。

不是吗。

［不用搜查犯罪者了。搜不到的。对方并不狡猾，但不会留下痕迹。］

沉默的林异对同伴们传达指示，

绑架了魔法少女的人。

林异想，

……估计是疯子。

能够把另一个人的心血，随心所欲丢弃，就像路过这里，随手扯着扔掉，并且自信不会有证据留下来。

这份遗失的手记让她……

她会面对这个事实的。

也许她会说出很残酷的话。

但她会去面对。

［着重排查，某些不明原因灭亡的势力，国家，星球，乃至星系，无需在意有无魔法少女介入，一并排查，多留意没有魔法少女介入的那边，］

不谨慎，但疯狂。

疯狂的人，会毁灭一切。

包括自己本身。

所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备注，不明原因包括自行消亡，瓦解，以及，］

她能够知晓，正是因为。

她曾经，

曾经，

差一点，成为。

疯子。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她很珍惜，

自己的生命。

［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