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商人种族异闻录 第19章 水与废土之国（一）

科科在一片熟悉地晃动中睁开了眼，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吱呀作响的旧板床上，感受地面轻微地摇晃。

堆满废品的狭小房间里，坏了的音乐盒、上发条的旧玩具、掉漆的收音机……各种金属物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杂音。

‘是电磁爆’科科换了个姿势，侧躺在破旧的窄床上，盯着那堆左右摇摆地废金属想到。

过了好一会儿，震动停止了。他熟练地翻身下床，在昏暗中穿上已经脱胶了的黑色靴子和脏得看不出颜色、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房间外面是一条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的狭长通道，到处弥漫着淡淡地霉味和腐烂的泥土气息。

哪怕是在50米开外的地下，气温依旧很低，科科僵着手，用力关上已经生锈的铁门，摸索着用一把大锁牢牢拴紧门锁，又反复确认了两回，才沉默地朝通道一头走去。

这里是科科居住的地方——人类最后的‘乐土’。说是‘乐土’，其实不过是勉强度日的地下居住区而已。

听老一辈的人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人类是生活在地面上的，后来因为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地面没办法居住了，所有的文明也都消失了，剩下的人类才只能躲在地下苟延残喘。

其实科科也不怎么关心这些过去的故事，‘旧世界’的人类怎么生活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他唯一关心的事只有今天能不能吃上饭。

毕竟，在‘乐土’每天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剩下的要么每天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等死，要么和科科一样，靠着上一辈传下来的‘装备’，去‘上面’寻找物资。

“喂~今天你也去上面吗？”一个穿着脏兮兮的暗红色工装外衣，背着和科科一样巨大的双肩包的少年从通道后面追了上来，颇为熟稔地拍了下科科的肩膀，语气轻快地问道。

他的头发和科科一样是姜黄色的，为了节水和方便清洁，被剪的短短的，常年在地底生活让他的皮肤苍白的看不到血色，但他的神情却还算得上快活，尤其是和死气沉沉的科科比较起来。

“嗯。”科科没有回头去看他，只简短的回道。像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于冷淡了，才又开口加上一句“刚刚‘电磁爆’爆发过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所以想趁现在上去一趟。”说完，又重新紧紧闭上了嘴。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已经对科科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了，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外套和你一起去。”说罢，还不等科科回复，就迅速跑回去拿东西去了。

科科沉默地站在黑暗的通道里，望着自己脚下开裂的鞋子发着呆。空气中细微飘散的陈旧气味更浓了，像是要把他彻底吞噬。

“走吧，趁‘上面’时间还早，还能看得见点东西。”刚才的少年换了一件看起来更厚实，颜色更加不起眼的破旧外套，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科科回过神，只沉默地朝少年点点头，率先朝外面走去。

他们两个都是‘寻宝者’的后代，所谓的‘寻宝者’，是在乐土里一群借着‘装备’到地面上寻找物资的人的通称，其实就是所谓的‘捡垃圾’。

科科的爸爸曾经是个‘寻宝者’、可能他的爷爷也是……但他们都死在了‘上面’，死在‘上面’是每个‘寻宝者’的宿命，或早或晚。

科科和少年背着沉重的背包，往楼上走去，他们住在地下负三层，而每上一层都需要支付一定的物资。

他把背后的双肩包往肩上提了提，谨慎地从上衣最里层的口袋里拿出一小块压缩食品递给楼层的守卫作为通行费用，抬脚走出了地下。

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的一片荒芜，没有阳光、没有洁净的水、也没有植物……除了‘旧世界’残留下来的遗骸以外，什么也没有。

天空被层层黑云遮蔽，嘲笑着人类的渺小与无力。

这附近早就被其他‘寻宝者’挖了个遍，他们驾轻就熟地往东边走去，听说那边原先是一座很大的城市，那时候每天人们都生活在阳光里，干净的水源能够直接引到家里。——是个天堂一样的地方。

科科没见过那样的景象，也想象不出来。他眼中的那个地方，不过是更容易找到食物或是必需品的另一个更大的垃圾场罢了。

他们背着巨大的背包，依靠着里面的过滤装备走了大概2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城市的边缘。

低沉地天空之下，一眼望去能看见远处城市的最中央，有一座塌了半边的高耸建筑物，证明着‘旧世界’曾经有过的辉煌成就。

科科对这些自小看惯了的景象视若无睹，只是沉默地朝和他一起来的少年打了个手势，就低头专心开始搜寻起物资来。

他谨慎地踏过开裂的水泥马路，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的弯身在坍塌的建筑废墟里寻找。

他的父亲在世时曾经教导过他，‘旧世界’有一种箱子，是专门用来存储食物的，通常都有一人多高，四四方方，因为外壳还算坚固，里面经常能找到还能食用的饼干、糖果，要是好运的话还能找到装在透明瓶子里的饮用水。

‘乐土’里几乎所有的水都来源于被污染的深层地下水，经过层层净化之后才能勉强使用，但净化的机器也早已日益老旧，如果能够找到相关的替换零件的话……科科在摇摇欲坠的大楼内反复巡视。

但今天明显不是他的幸运日，2个小时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间天空比刚才更加昏暗了，科科感觉到气温的变化，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四周，黑暗的来临让本来就接近零下的气温又低了一些。——看来今天必须得回去了。

他这样想着，转头打算去找一起来的少年，但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那种刻在骨子里熟悉的震动感。——是电磁爆！

来不及多想，科科隔着面罩冲少年大叫了一声，就凭借着本能躲进了离他最近的那栋半塌陷的大楼深处。

还没等他彻底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白光轰然闪过，耳鸣声充斥着耳膜，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科科从昏迷中醒来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却一片黑暗，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科科试着动弹一下手指，动不了了。

‘我要死了了吗？和爸爸一样。’他在心里木然地想到，不怎么害怕，反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地轻松。他索性闭上眼，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正在此时，丧失的听觉却慢慢恢复了。

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音乐声，叮叮咚咚的还伴随着振动声。科科重新睁开眼睛，木呆呆地朝音乐响起的地方看去，黑暗中有什么在发着微弱的白色暖光，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消失了，就像是一个美丽的错觉。

科科凝神盯着那片黑暗，是……错觉吗？

黑暗回应了他，一道白光重新亮起了，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停留了一会，但这已经足以让以为自己瞎了也聋了的科科重新燃起希望了。他聚集起自己全部的力量，翻了个身，一路爬到了刚刚响起音乐来的地方。

他徒手扒开石块，从里面找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盒子。‘——嗡~’又是一声振动声响起，盒子亮了起来，科科仔细看过去，那上面满满的写着‘旧世界’才有的文字，就像是谁在试图通过这个小小的机器对着这边的人说些什么一样。

科科被蛊惑似的碰了一下那些文字，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个精美的小方块，整齐的排列在一张十分漂亮的画上，那是一副他连梦都不敢梦到过的美丽风景画，碧蓝色的水面和金色的阳光汇聚在一起，随着朝霞蔓延到天边。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头晕、疼痛和疲倦一样，乐此不疲地一一点开那些小方块。里面有各种各样美丽的风景，和一大堆记录着一群看起来就生活的很开心的人的图片，还有那些诉说着什么似的文字。

最终他点进了一个有着奇怪符号的小方块里，盒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空灵悠扬的音乐，温柔的女声在回荡在这片废墟之中。

陌生的语言似乎在追忆，又像是在呼唤……

科科在歌声中一言不发地爬了起来，他重新背起幸好还能使用的‘装备’，借着黑盒子上隐约的光芒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大楼。

外面是死一般的寂静。科科木然地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和他一起来的少年。他背着身倒在地上，厚厚的外套上全是血迹，‘装备’也已经损坏了。

科科跪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脖子——已经凉透了。

‘这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比他运气好了一点而已’科科心想，他不再犹豫，从少年的身上搜走了所有还用得上的物品，包括那件破旧的厚外套，抬起沉重的步子朝‘乐土’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黑暗吞噬了同伴的身体，歌声一路蔓延开来。此时他还不知道，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正要展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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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与废土之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