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帝国从种田开始 第三章 窘迫

莱特伯爵的管家四舍五入后差不多是一位全才。

在王国西部最偏远、最贫瘠、最荒凉的土地上，在莱特伯爵一家子雇佣不到也雇佣不起额外的顾问与事务官的情况下，忠心耿耿的中年管家约瑟夫几乎是一人承担起了领地内的所有大小事务。

土地的拓荒、资源的收支、贸易、税收、治安、储备等一切管理职务，当然还包括维持城堡的日常运行与打理工作。

林奇回到了书房，等待期间一一查看着收支报告里的各种内容，就记录的形式来说，并不能称得上是井然有序，章法有度，但至少有一点，其中记录的信息十分清晰，而且每个月间的数据记录，都对得上号。

不管这些数据的记录是否百分之百正确，但至少能说明一点，约瑟夫有着十分优秀的记忆能力与认真的工作态度。

“算是个人才吧，”林奇喃喃自语道，“我若是想继续当甩手掌柜，以后还得指望他。”

西方的林场及猎场、南边的河流、北坡的小型矿场，以及维顿镇外的农业开拓村……领地内所产出的天然资源人均并不算太多或太少，但这些产出，大多最终都变成了从东部霍兰平原购买的粮食。

作为王国西部边境线上贫瘠到没人要的土地，维顿镇外的数个农业开拓村里所产出的粮食，在收成最好的年月里，也只能满足四成左右的领地日常消耗。

粮食和农业生产是地区发展的基本盘，土地贫瘠确实是一个异常严重的问题，但为什么不试着进行改良呢？

靠天吃饭是生产技术极不发达时期的无奈与妥协，但就林奇短短半日之所见，这里的某些制造技术，有着远超时代的先进。

比如他手中的这些文书报告，用的都是十分精美、洁白、柔软、平滑的纸张；镶嵌在窗框里的窗玻璃，都做到了近乎无杂质的纯净与透明。

从工艺上说，这都是蓝星近现代时才产生的工艺，却出现在了这个仍处在中古时期的封建王国之中。

无法低估这里的文明程度上限。

那么，该如何运用现有技术来对农耕技术进行改良，提高农作物产量呢？

林奇走到了床边，看向了窗外大地上的村落与远方的田野，叹了一口气。

维顿镇说的好听点是个镇子，而在林奇眼中不过只是个自然村落——维顿镇的镇民住的房子，只是盖上了茅草、木制墙面上涂上了黏土的木屋。

所谓的镇子，也只是在外围打上了一圈木栅栏。

镇子外的农业开拓村里的居住条件比这儿还要更加差。

看来只能想一些比较原始的土办法了。

林奇开始翻阅税收记录的文件，发现大多数都是零零散散的记录，比如行道税、河道税、市场税、林地税、实物租借税等，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商品税。

尽管税务种类繁多，但实际到每一笔账目上，大都是只有几个铜币的最低金额。

没有大款项的税收记录，也就意味着这个伯爵领内，根本没有富裕阶级的存在。

除了唯一的贵族，也就是林奇现在的身份——莱特伯爵之外，其余的领民皆是贫民。

没有支柱产业的自然村落该如何脱贫？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现代魔法师，在穿越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了如何带领镇民致富而发愁。

令人头疼。

参照蓝星的历史，中古时代结束的根本原因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直接因素是文艺复兴解放了思想，推动了近代科学的产生，而近代科学的繁荣发展离不开神秘与魔法的逐渐式微……

咦？

因魔力大源的枯竭，魔法的发展逐渐陷入了瓶颈，逐渐被日益兴盛的科学所取代，最终被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中。

这里蓝星的魔法发展史。

那么问题来了。

这里的魔力环境可完全不差啊？

维顿镇是莱特王国西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二十八线小破镇，就这地方的魔力环境都赶上甚至吊打蓝星一些地方的魔力环境了，倘若是建造在地脉上的大型城市，那周围的魔力环境还了得？

魔力是能被魔法师所运用的天然能量，有着这么方便的能源不用，为什么还停留在做什么都靠基本人力的中古时代？

奇怪。

林奇拿起了剩余的税收记录，在看到了最后一页之后时，发现了一个额外高额的记录。

商品通行税，加一百金币。

商品通行税？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税收？

过路费？但先前已有了行道税与各种商品实物税，那这个商品通行税，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奇翻阅抽屉，把往年的文书都翻了出来，细细查看这些已经泛黄了的纸张。

出于他的预料，每隔大半年或者一两年，税收记录里总会出现这个商品通行税，税金或是一百金币，或是两百，最多是四百。

税金可以高达上百枚金币的商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贵族专用的奢侈品？

林奇不相信昂贵的奢侈品的运输路线会经过王国最偏远最贫瘠的边境线。

难道是什么稀有的魔法道具？诸如史诗传奇级别的魔法装备？

结合记忆之中的关于佣兵部分冒险工作的描述，一些上古迷宫或者史前遗迹中总能挖掘出几件非常强力的魔法道具与武器装备的传闻……

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留下来的？

远古时期的魔法文明？

不会是这个世界的神代产物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间，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

简单的礼仪问候后，管家约瑟夫坐在了林奇的面前。

约瑟夫看着桌面上的一堆发黄的文书，面色稍微有些复杂：“伯爵大人，您这是在……”

“我随便看看。”

一如既往的敷衍态度。

约瑟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他的伯爵大人又只是一时兴起，估计用不了一天就会再度回到整日饮酒的状态。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

维持领地正常运转的整个重担几乎都压在约瑟夫一人身上，他没有太过的时间，陪着“一时兴起”的领主胡闹。

“有几个问题我需要了解一下。”

约瑟夫心一沉，说道：“您说。”

“关于领地上的资源产量问题……”

林奇随口问了几个资源收支成本与利益换算之间的问题，没想到约瑟夫对答如流，仿佛对领地上的一切工作都了如指掌。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建立起一套随时更新的领地信息管理档案？”

“领地信息管理档案？”完全摸不着领主今天想法的约瑟夫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在他的记忆中，现任伯爵林奇·莱特是一个少有奇思妙想的人，相比较于某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治理领地，却喜欢指手画脚强行命令人民实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贵族，林奇·莱特既不喜欢多加思考，也没有太多的主见。

这位领主大人，更喜欢地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听取手下的人报告与恭维。

当然，少有奇思妙想，或者说没有主见，懒得思考的行为，对约瑟夫而言，却是一种贵族领主少有的优秀品质。

因为这可以更方便他进行领地的日常管理，而省去了应对那些奇奇怪怪想法的额外工作成本。

那么，今天的莱特伯爵，是怎么了？

“是随时更新的领地信息管理档案。”林奇纠正道。

“伯爵大人，请恕我愚昧，我不懂您的意思……”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份档案，”林奇缓缓道，“只不过这份档案里包括领地的常住人口名册、领地区域结构地图、所有领主产业与非领主产业注册记录，基础设施与公共机构的使用与运行情况，以及领地资源的产出、收支与储备数据登记。还有财务表格，这个东西需要每个月都提交一次。之前的么，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三个月更新一次就足够了。”

“啊？”约瑟夫完全没能掩饰住眼中的迷茫神色。

“这些事情都不着急，做完一项就先给我，全部工作在十天之内完成就行了。”林奇探出上半身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接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出了几张税收记录，随意似地问道，“对了，这几张纸上的商品通行税，指的是什么方面的税收？”

“啊！这、这些是外来商品的入境通行税。”

“外来商品？”林奇眉毛一挑，莫非真的是他胡思乱想的那样，“什么样的外来商品？”

“是奴隶。”约瑟夫神色出现了少许变化。

“奴隶？”

这个回答真的是完全出乎林奇的预料了。

此处已经是王国最西部的土地了，西南方向都是深邃黑暗的森林，东部是富足的平原，北部是贝尔格子爵领。

那么，这个奴隶是哪来的？

总不能是从黑暗森林对面的国家里逃难过来的吧？

约瑟夫的神色恢复了原样，点了点头道：“是的，奴隶。”

“从哪来的奴隶？”林奇好奇道，“你不要告诉我有成百上千的流民穿越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森林，一路逃进了我们的领地，然后被抓捕成了奴隶输送进了王国内部？”

林奇在记忆中寻找出了王国奴隶贸易的价格，根据年龄、性别、外貌、身体情况等因素，一般奴隶的价格在几个银币到几十个银币不等，如果奴隶的身上流淌着些许贵族的血脉，或者是有一定战斗力与施法天赋的拥魔者，那便能达到数枚金币甚至是更高的身价。

就算身为王国最西部边境的莱特伯爵领入境税高达什税伍，那一次入境的奴隶人数也了不得了。

因此，对于商品是奴隶的说法，林奇不由得产生了疑惑。

“奴隶是……从黑暗森林里来的，人数……很少。”约瑟夫不断地斟酌着词句。

林奇皱着眉头问道：“很少，有多少？”

“很少就是……通常只有一到两个人。”约瑟夫看了一眼他的领主一眼，疑惑后者为何改了性子，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两个人？你们这是抓到了别国的王室子嗣，还是公爵的顺位继承人？”

林奇盘算了一下，数百的金币，就算是一般小贵族战败赎身，都用不了那么多的吧？

“都不是。”约瑟夫看向了他的领主，目光之中似乎有着一丝担忧。

“那是什么？”林奇看着吞吞吐吐地管家，故意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是精灵。”

“嗯……什么？？？”林奇愣了一下，猛地拍案而起道：“我可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是精灵。”管家约瑟夫疲惫又无奈地说道。

“竟然是精灵……”林奇的心思急转而动，沉吟道，“……那最近一段时间，是否还有机会收到这个税？”

“大人，您的运气……真不错，这一次的捕猎队正好是一个月前出发的，”约瑟夫盘算了一下，说道，“按照以往的经验，用不了太久捕猎队就有可能会带着‘商品’入境。”

林奇回到了座位上，闭上了双眼。

他突然意识到，异世界种田大业的第一步，兴许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