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蝶度厄 第31章 第③①章

几辆车，行驶在乡道上，过了草原，穿梭于高耸峡谷之间。

这里的风景又不一样。

裸露出的土壤都略显丝丝苍凉，公路曲折而上，渐渐地往高处开去。

有些不同寻常，这路越走竟越有些熟悉感。

没想多久，车队突然停了下来，看来是到地方了，领队说再走10分钟，就有个观景处，可以纵观峡谷壮丽景色。

这是个野生景点，不像刚刚草原河流那么人头攒动，是他们踩线时发现的地儿，没有在网络上大肆传播所以现在还比较小众。

这会子司机三两个也下来，车上蜷久了，总是要出来活动活动。

只是苏十一迟迟不见叶栎下来，却注意到有个男人蹲在树下，有点壮实，仰头喝了几口水，正慢悠悠从兜里摸着东西。

好像也是昨天接过他们的司机。

周围山体皆是岩石，少许部分覆盖了植被，拔地而起，垂直于平缓的地面，那景象甚是骇人，阳光依旧毒辣，天空湛蓝，映衬出岩体的威严耸立，如果以人作比，就好似血肉下露出的森森白骨。

下来的人正按照路线向观景台走，那是个向上的缓坡。

霎时间，苏十一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却和眼前景象交汇，她屏住了呼吸——没错，的确是梦境与现实的重叠。

她瞬间的紧张无以复加，心率骤然上升，这种感觉无法用词汇描述，她只是大感不妙。

苏十一转头看叶栎，小跑到车窗前，见他低垂着脑袋，双手扶额，便对着半开的车窗说：“怎么不下来？”

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叶栎眼睛眨巴两下，侧面看他的睫毛浓密纤长，投射出一小块阴影，覆盖住眼睛，坐在车上更加看不清他的眼神。

静了几秒，叶栎才抬头，扣动车门锁，一步跨下来。

苏十一盯着周围，轻声对他说：“这里的感觉很混乱，有各种气息，。”

“嗯。”叶栎的回答异常冷静。

苏十一瞅了叶栎一眼，当即下了结论，他也不对劲。

她眼神一凌，问：“你知道这里？来过？”

叶栎缓缓转过头，望着苏十一，突然开口：“这儿就是扎布戈。”

苏十一的双眼陡然放大，怪不得，她心想，叶栎反常的原因是这个，这里就是他们所说的，她来过的地方。

也是叶馨身死之处。

苏十一环顾四周，明白了自己的感觉为何如此混乱。

水乡之后，她的能力增长，预知的梦境更加具像化，人的厄运更清晰浮现在眼前，也说明她的感知能力进化。

再看眼前，现实与梦境的重叠证明了事情终究要发生，苏十一无奈地闭上双眼，她最终还是到了这里，面对如此景象，她毫无进展，怎么救人？

此时，已经有好几人渐渐朝缓坡走去，俩老外走在最前面，再一看，阿闪和白雪也往前走了，她只看见二人的背影。

梁梦和阿丽正在朝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苏十一的脚有如灌铅般沉重，迟迟抬不起来，她再看了眼叶栎，觉得这人也是指望不上的。

没想到这时，叶栎却突然动了，他根本谈不上好，甚至整个人可能是痛苦的，却轻轻说出一句话，飘进苏十一耳朵里：“走吧，有人等着你的。”

确实，就算不为她要找的真相，明知道有人会死，她是否真的能狠下心来不管？

梁梦只背了个迷你登山包，巴掌大点的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阿丽两手空空，她说观景台距离不远，懒得增加负重。

阿闪和白雪的身影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于是苏十一加快了脚步，追赶上去，她们恰好是她最不放心的人。

上面有个宽阔的平台，高处可如鹰般俯视峡谷。若是带了露营装备，更不失为一个扎营的好地方。

扎布戈，来的路上遍地牛羊，5月能遇见这样的天气很难得，悬崖之巅的经幡挂满，清晰可见，高处遥望神秘的土地，危岩耸峙，怪石嶙峋。

从上往下看，陡峭的岩壁林立，公路从狭小的隙间见缝插针的穿过，再多都找不到一点位置。

白雪和阿闪，二人的争执突然翻涌上她心头，苏十一有些怕，怕又是因爱生恨，最后招致厄运当头。

对于此处的复杂感觉，苏十一不再细想，一并归于自己曾经来过的原因，才会产生这种混乱。

这些天，她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之前至少还有一个名字，以及一个强烈的求生念头，这次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她都觉得一切要相安无事了，又让她重新如临大敌。

不对，她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既然没有找到是谁，那她也就不需要找人，找墨蝶就可以了，上次是珠串，这次必定也依附在什么东西上面。

苏十一的脑子里又晃过这些问题，叶栎在队伍的最后，走得很慢，一步步都沉重，不是累或者缺氧，这明显无关乎他的体力，而在于他的心。

但苏十一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关注叶栎，她看着前面的二人，试图从她们的身上找到一些明显的踪迹。

她又很失望地发现，没有墨蝶踪迹。

白雪和阿闪二人穿的都很运动，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贴身物品未见异样，那会是谁，阿丽和梁梦？

再看看其他人，越来越拿不准 。

苏十一一路跟着她们，到观景平台有一会儿了，才注意到梁梦气喘吁吁地上来，阿丽走在她前面一点，这次破天荒地没有等梁梦，不知是被眼前的美景震慑住心魂还是什么，她慢慢走到最边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叉腰向远处眺望。

自然的鬼斧神工，顿觉人类渺小。

等到梁梦终于喘匀了气儿，对着苏十一才幽怨地说：“你还是人吗？都不带喘的。”

“我是不是不好说，但你真是累得像狗一样。”苏十一见梁梦还有力气吐槽她，也跟着一起嘴贱两句。

梁梦拖延着身子，已经在她前面几步，想走到阿丽那边去，以便找到更美的角度来欣赏风景。

梁梦大喊一声：“走进来点，太靠边了，很危险。”

阿丽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听见梁梦的声音没回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景色。

此时，苏十一已经转身朝白雪和阿闪走了几步，她听见梁梦的话，瞄了一眼阿丽，又回国图来，正好发现白雪和阿闪已经在往里走了，似乎是想找个中心平坦的地方坐下休息，他们一直跟着的俩老外还想爬上更高处，四人就分道扬镳。

看到这样，她还没松口气，瞬时间，她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里’，几个字响彻她的脑海。

她突然反应过来，阿丽旁边几步站的人，是谁？

下一秒，苏十一再回头，耳边响起凄厉的尖叫声，是梁梦痛苦的声音。

同时她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万丈深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眼睁睁看着阿丽的身影迅速下落，直至消失不见。

苏十一的手荡在虚空中，以为还能抓住什么似的。

除了震惊之外，她更是愤怒的，那瞬间她看见了一小块黑色，迅速爬至阿丽的脸上，落在她的嘴巴处。

墨蝶从哪里出现的？

下面，垂直的绝壁仿佛刀刃一般，锋利无情，最下面已经被树木挡住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掉下去，必死无疑。

大自然就是这样，绝美之处，有时非人迹所能至。

刚刚那片刻的真空时间，发生了什么。

苏十一看向她来时方向，离自己刚刚站的地方已经有些距离，证明她过来的速度很快，但她却没有多少感觉，这移动速度也非常人所能及。

她不确定梁梦看到了没有，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梁梦正跪倒在地，崩溃大哭。

苏十一拉开冲锋衣兜上的拉链，她缓缓打开对折的宣纸，突然讽刺地绽开一个冷笑。

墨蝶竟然飞回来了，黑色的墨掺了丝丝血迹。

苏十一无法明白，为何这次她找不到墨蝶，直至刚才，甚至丝毫也感应不到，她突然间很害怕，难道这东西，是只会致人死亡的凶器。

叶栎奔着这边过来，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红着眼朝悬崖下看去，转过身来默默念叨着：“谁？”

无人应答他，只有风掠过耳畔作响。

他突然爆发：“谁推了她！”

叶栎的怒火像迸出来的火星子，逮着谁就能着，有人生怕沾染了麻烦，嘀嘀咕咕地回：“问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呀，我们算个什么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跟我们有关系呢。”

那人离得她近，说的话飘进苏十一耳朵，她眼球倏地一动，黑色瞳仁死死地盯住说话的人，那人浑身毛骨悚然，眼神躲闪地避开苏十一的视线。

苏十一走上去，拉过叶栎的手臂，让自己站在了他身前，她显然是没有叶栎高大，但此时苏十一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最能接受的人。

突然发生的意外让大多数人都措手不及，有惊讶后立马撇清关系的，算是少数，大多还是被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才反应过来打电话报警。

等到前前后后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的时候，苏十一看到白雪从前面折返，她走得摇摇晃晃，挨个抓人看了一圈，撞到了几个人，在她看见梁梦的刹那，才终于瘫坐到地上。

阿闪从后面追上来，半跪在地上，扶着白雪的肩膀，她到处看，最后眼神落到苏十一身上，正想开口问，白雪却先一句自顾自地说道：“不是阿丽，不是她吧？”

只见白雪手脚并用爬向梁梦，白雪拼命地两手摇晃她，可梁梦现在回答不了，阿闪手忙脚乱，使劲掰开白雪的手。

梁梦丝毫听不见。

苏十一看了会，轻叹口气才说：“你知道是谁了，别再刺激梁梦了。”

白雪的情绪此刻才终于绷不住，声声啜泣抽噎，倒在阿闪身上。

阿闪愣住，显然是震惊和接受的巨大鸿沟难以瞬间弥合，导致她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这时，阿丽表弟的声音充满了好奇，从人群中传来：“有人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