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87章 灵山3

“那如何去？”魏无羡扑通一声跌坐在席子上，心道周璨这怕不是故弄玄虚，作弄蓝忘机？小姑娘心性吗？可这女人的言行举止又有着完全与年龄不相符的老道狠辣，怎么看都不似小姑娘的样子。

“周主薄说，将钟灵修复好，她就立即告诉我们灵山和灵脉的方位，以及打开灵脉的方法。”蓝忘机垂下长睫，凝视着案桌上的茶盏，似乎打定主意不论魏无羡如何反对，都要将这条路走到底。

“蓝湛……你怎么就这么相信她啊？”魏无羡刻意拖长了尾音，眼见蓝忘机面上莹白如玉，细不可见的绒毛映着金色的余晖，端庄肃穆得如同神祗，一时心颤不已，伸出三指去揪他的脸。神祗应是冰冷坚硬的，触手却如此温暖柔软，魏无羡手指顿了顿，猝然放下。

蓝曦臣暗暗叹息，也垂下眼帘，跟随着蓝忘机的沉默，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与蓝忘机两个对面而坐，衣饰容貌皆是一致，又同样神情，此时仿若一人临镜，内外双生。

自从有了魏无羡，静室里难得寂静如许，三个人围着案桌，各有心思，时间就停止在泛着金黄色的透明空气里，好像再不流淌。

最后还是魏无羡打破了沉默，伸出爪子去捉蓝忘机的手时，动作幅度大了些，袖子将案上的茶水碰翻了，透亮的茶水顺着檀色漆面的深浅木纹往地板上滴落，三双眼睛都盯着桌面，魏无羡不得不出声道歉，又手忙脚乱地找布巾来擦，一系列人间烟火的动作，才将这该死的无声驱赶出去。

蓝曦臣平和了心绪，开口道：“魏公子，你定也知道了《上古真元》这本书中的记载，忘机对此深信不疑，我也颇有向往。书中描述确实又与周主薄所述相符。以忘机的性子，必定要一探到底。是以，不必纠结于去不去，也不必纠结于如何去。周主薄明日离开云深不知处，今晚我连夜将钟灵修复好，在她走之前换得灵丹的所在。你与忘机，就准备一下吧。”

蓝忘机抬起头来，直起上身，端端正正地对蓝曦臣行了一礼，道：“多谢兄长。”

蓝曦臣微微一笑，跟蓝忘机看起来差不多的面容，棱角就平白圆润许多，此刻面上神情说不上轻松，更不是放心，混合了并不常见的多种情绪，起身时的动静比平日的雅致多了两分粗犷，将蓝忘机伸出行礼未及收回的手握住，在掌心稳了一阵才放开，带着一丝颤音道：“此去千万不要逞强。”

“我知。”蓝忘机点头承诺，身旁魏无羡正色也行了一礼，目送蓝曦臣走出静室，直至出了院门，木扉“吱呀”一声掩上的同时，魏无羡飞身扑向蓝忘机，将他压在地板的蔺草席上，绯热的双唇对上蓝忘机微凉的唇瓣，眼前再无十方红尘，只余一双极浅淡的眸子，晶莹剔透得揽尽冰川，却温柔纯净得如同初雪。

“蓝湛……蓝湛……”魏无羡含糊不清地喊着，小心地啜吸着灵巧又温热的舌尖，明明蓝忘机从来不喝酒，却像把世间最好的佳酿都注进了眼里，自己一望进去就要醉，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让浑身都发痒，恨不得让那人用十指都长着薄茧的双手，从上到下细细摩挲一遍。

一遍又一遍，直到颤抖不已，直到十指纠缠，直到如初生为人般相呈，如同无尽力量的源泉，亘古以来的沧海桑田在这种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不分彼此又充盈融合的时刻，仿佛天地皆不无垠，寰宇间就只有自己与蓝忘机两人，如同天神，无所不能。

“门还开着呢。”

“随它。”

“隔墙有耳呢！”

“无妨。”

“蓝湛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害羞啊？”

“你教的。”

“……”

魏无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那么一板一眼，言行如恪尺一般的冷面君子，除了前几次的青涩羞惭，让自己笑话了一阵之后，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床笫之间新翻的无数花样，竟然大多数是蓝忘机起的头，而自己枉称阅尽风月，游遍芳丛，在蓝忘机的面前，却常常被他将情话调和了双倍的蜜糖喂回来，回回都要撑死自己，又甘之如饴，欲罢不能。

等到日暮隐山岚，风晚息归鸿，两人才慢慢开始用晚膳，饭后魏无羡特意将静室地板下藏的最后两坛天子笑拿出来，细细地品砸。

蓝忘机在榻前收拾行囊，两人隔着屋子中间的流云屏风，魏无羡只看得到蓝忘机映在屏风上的剪影，屏风让烛火照映出遍体金黄，蓝忘机身影墨黑，动作缓而优雅，侧颜越发精致沉敛，活像皮影戏一般。

魏无羡饶有兴趣地边喝酒边欣赏，觉得这一幕真是不错，喝了一阵，想到一事，笑道：“明日一走，不知道几时才又能喝到天子笑啊！”

只见那个侧影低头，长发垂顺，修长的手指分拣着物件，头也不抬地答：“带走。”

魏无羡一愣，又噗嗤一笑，问道：“带走？带多少？”

“明日去彩衣镇，尽量买。”那剪影的头轻轻转动到魏无羡的方向，明明看不到表情，却仿佛含着笑，又仿佛在黑暗里温柔地瞟了魏无羡一眼。

“哈哈！反正小爷也将是有钱人了，先借含光君的钱赊着。”心情毫无预兆地又舒畅起来，魏无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酒坛放在唇边，又抿了几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蓝忘机的影子，嘴角翘起，心道蓝湛怎么连个剪影都那么好看啊。

提起坛子仰头再喝，发现一坛子酒已经见底，魏无羡突然想到了一茬， “蓝湛，我们要不要去向叔父辞行啊？”放下酒坛抱在胸前，魏无羡难得有些踌躇。

屏风上金色的半透明流云变幻着形状，飘过蓝忘机停下手中动作的剪影，剪影直起了身子，低头望向床榻，长睫扑闪，似乎若有所思。

“依我看，这等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叔父一定不赞同。”魏无羡轻叹一声，撑着腮帮子，又叹了一口气。

蓝忘机的影子又顿了一下，又俯下身子，看样子是在依次将行李物品放入乾坤袋，屏风后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无妨，兄长自会向叔父言明。”

魏无羡放下酒坛，在案桌上“当”的一声轻响，砸砸嘴，叹道：“蓝湛，你对这灵丹有执念我理解。可是泽芜君，他为什么也这么支持这事呢？就连我，都是疑惑多于好奇。”

烛火微晃，蓝忘机高挑的身影俯在榻前忙碌，广袖曳地，即使弓着身子，身形还是如老梅虬枝，仙气凌然。“兄长信任周主薄。”蓝忘机淡淡回答，一言却将魏无羡炸裂。

“……这个？信任从何而来？难道泽芜君真的对她有意？”好在嘴里无酒，免了一口喷出来，污了屏风上的仙姿。魏无羡是第二次觉得诧异，周璨是天生丽质不错，但立场与仙门对立，又在众人面前让蓝曦臣难堪过，蓝曦臣没理由还对她倾慕。

像是无声地长吁了口气，蓝忘机身影凝结在屏风后面，只听他道：“无关儿女私情，就是直觉。”

魏无羡心有戚戚，垂眸淡然一笑，转头拿起另一坛酒，撕开了封皮。

未料当日晚间，蓝曦臣传话，让次日辰时即到雅室见面，害魏无羡早早就被蓝忘机按在榻上休息，任他想尽办法作妖，蓝忘机巍然不动。见魏无羡实在闹得很了，也不理他，起身往香炉里加了一勺不常用的香，在有些甜腻的熏然气息里，魏无羡四肢百骸温热通泰，很快就睡着了。

待到次日辰时差一刻，魏无羡与蓝忘机赶到雅室，没想到周璨与惜言已经端坐在堂中，竟然比他二人还早到。蓝曦臣坐在主座上，对二人致意。

见到二人，周璨侧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因她双手正捧着钟灵，从岳山到龙龈细细查看。崩断的琴弦已经接续好，其光泽如初，隐隐透亮，似牛筋又非牛筋，朦胧一层光晕凝聚其上，竟然比琴身漆面更加夺目。

像是很满意，周璨轻缓地放下钟灵，对蓝忘机行礼道谢：“多谢含光君高义！”

魏无羡诧异地望着蓝曦臣，却见蓝忘机对周璨端正回礼道：“有所相求，礼尚往来。”

周璨微微敛色，将钟灵交与惜言，放进丝绒琴囊里，用不大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闲话不表，直入正题。你们要得灵丹，首先得找到灵山，开启灵脉，始得进入。”

晨光初启，寂然无风，雅室里檀香烟直，数人端坐噤声，周璨娓娓道来：“千年以前，中原灵山灵脉是所有修仙之人毕生至少一次，皆要参拜的神圣之地。每一百年，灵脉结一灵丹，修仙之人得之炼化，可获飞升。

“修仙飞升，何其漫长，灵丹对于修仙之人的诱惑，可想而知。起初，由众仙门每百年选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炼化灵丹而飞升。但到后来，众仙门为了争夺灵丹，不择手段，欺师灭祖的事时有发生，有违天道。集天地灵气的灵山灵脉自动隐匿，不再现于世间。众仙门寻找了几百年，终于接受了再也寻不到灵山灵脉这个事实。修仙界逐渐归于平静。”

魏无羡实在忍不住了，在座上摆动身子，差点抓耳挠腮，周璨见状，停下问道：“魏公子有话要说？”

魏无羡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问道：“恕我冒昧，我有疑，既然灵山灵脉是自动隐匿，千年来仙门无人得知其所在，你又如何得知？”

周璨抿嘴一笑，并不计较魏无羡的无礼，淡然道：“仙门中无人知晓，却并不是世上无人知晓。”她自袖中拿出一枚白色环状物件，递给蓝忘机，接着道：“此物有灵，能为你们指引灵山。到得灵山，你们自然可知灵脉所在。”

蓝忘机伸手接过，脸上虽无表情，眼神里却将信将疑，魏无羡凑过头去堪堪看清，那白环非金非银，非木非玉，简简单单的一个环形，比蓝忘机手掌略大，二指厚，颜色并不是纯粹的白，而是灰白，还有些极其细小的纹路，看着倒像是骨头磨制的。

可是，那环若是骨头磨制，原料得是一段极粗极大的骨头，一时间却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神物才有那样大的骨头。

蓝忘机垂眼凝视，蓝曦臣也一脸严肃地盯着那白环，魏无羡看了蓝曦臣一眼，对周璨道：“周主薄，实不相瞒，如今朝廷向百家征税纳赋，两方难免对立。你是朝廷命官，此时用灵丹传说引姑苏蓝氏的含光君远离家族，我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对姑苏蓝氏不利之举？”

周璨傲然道：“魏公子，你以为，朝廷要对姑苏蓝氏不利的话，多一个含光君、少一个含光君，又有什么区别？”她眸中光华抖涨，道：“要灭一族灵脉，也不过就是抬手间的事。何况，我保证过，朝廷不会对姑苏蓝氏有所苛求。”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自觉无法反驳，转头看向蓝忘机，等他说话。

蓝忘机只是问了一句：“此去何方？”修长手指紧握成拳，将白环扣于掌中，手掌合拢的一瞬间，似有灵力在白环上浮现。

魏无羡看到周璨好像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她逼近，身子和头都往后稍稍倾了一下，看似轻轻咬紧牙关，明显尽力平复呼吸，道：“西北往昆仑，鲲环自会带你们找到灵山。”

昆仑虚，是上古传说中的仙山，《海内西经》中说：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但凡修仙家族，在给弟子讲授修仙渊源之时，必然要提到昆仑虚，是谓仙山之首，飞升之地。但最后都会加上一句：“世人莫能寻之。”千百年来，修仙之人，人人心中有座昆仑虚，却人人都将其视为传说。但若说中原灵脉在哪里，只怕人人也都心照不宣，直指昆仑虚。

是以，雅室内在场的几人，无论是魏无羡还是蓝忘机，或者是蓝曦臣，均是意料之外地睁大了眼，却又意料之中地以无声认可。

又是一阵沉寂过后，蓝忘机道：“昆仑虚，世人莫能寻之。”魏无羡在其并无波澜的声线里还是听出了一丝不确定的担忧。

周璨叹息道：“那是寻常修仙之人莫能寻。含光君，从姑苏往西北，御剑飞行，遇再不能御剑前行之地，鲲环必有提示。”

又是这般话不说完，听得人抓肝挠肺，好奇心无处消解。魏无羡看着周璨国色天香，此时却很想将她揪住一顿暴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直接逼问：“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这么多秘密？”又想到修仙之人攻击她，会遭自己的灵力反攻，热血的心凉了一些；转念又很想知道，自己不用灵力，就用身为男子的蛮力，是不是可以将她击倒？

而后魏无羡偃旗息鼓，因为思绪一下子跳到了当年蓝忘机在藏书阁不堪其扰，对着自己暴喝：“你是个什么人？！”的那一幕，此刻终于深深体会到了蓝忘机的心情，不由得一阵心软，决定就此放过周璨。

侧目看向蓝忘机，却见蓝忘机凝望着握成拳头的手，良久不语，最后将鲲环放入袖中，直起身子向蓝曦臣行礼道：“既如此，忘机拜别。”魏无羡马上跟着以礼道别。

但蓝曦臣却打开案桌上的一个大匣子，从中取出一枚木牌，微笑着递给魏无羡。却是跟昨日蓝曦臣弄坏的符牌一模一样，想来是蓝曦臣让人连夜根据图纸做的。

“泽芜君？这个？”魏无羡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发现蓝曦臣眼圈略有阴影，像是一夜未睡。

“我让负责灵器的弟子们连夜赶制了一些，今日清谈会上还要展示给众仙首看。这一块你与忘机带着，正可测试是否好用。”蓝曦臣虽有倦意，却仍风度如常，言语可亲。

“如此，便多谢了。”魏无羡大方收下，揣入袖中，与蓝忘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正欲潇洒走出门去，却见周璨携了惜言，也起身与蓝曦臣道别。

出得雅室，魏无羡与蓝忘机走在周璨与惜言之前，小径路窄，不容四人并排。魏无羡还是未能忍住，转身面对周璨，脸带三分笑，眼角却含一丝凌厉：“周主薄，要是你骗我们白跑一趟，不论你躲到哪里，我定找你讨回公道。”

周璨淡淡一笑，道：“我在姑苏府衙，静候佳音。”然而不知为何，魏无羡在移开目光的最后一刻，感觉到周璨一贯自信十足的笑容底下，竟然有几分不容察觉的凄凉，但当他定睛细看时，周璨已经垂下眼睫，将所有神情隐去。

魏无羡与蓝忘机往西北方向飞了四日半，果然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避尘竟然不听召唤，无论如何都不再听命往西，落在蓝忘机手里，变成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银剑。而两人降落在一片苍茫的湿地之上，西北面一直到地平线，不要说万仞高山，连土包都没有一个。

前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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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灵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