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511章 至乐2-2

但此中之意，却又并不适合在旁人面前说出来。特别是当着温若寒，更是难以启齿。蓝忘机思忖半晌，都觉不妥。

温若寒的脸色又聚阴云，魏无羡打破冷场笑道：“这样吧，我知道蓝湛想说什么。温晞前辈，蓝家人禁酒，您是知道的吧？”

温晞点头：“是。”

魏无羡道：“原本我也不解为何规定得那么死。直到有一次，我亲眼见到蓝湛误饮一口，只有一口，便醉了一夜。他醉酒之后，举止行为虽与平日有异，可旁人却看不出他醉酒。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第二日醒来，蓝湛完全不记得醉酒发生的任何事。”

蓝忘机看见温晞淡淡的神情随着魏无羡说的话，变得疑惑、震惊、惶恐、失落、伤感、哀怨、无可奈何，扼腕痛惜……，最后她以手捂脸，一声不吭地冲出了修士聚集的圈子，陡然消失在一片空蒙中。

温若寒似懂非懂，来不及和蓝忘机魏无羡算账，只追着温晞去了。

留下的人，似乎都在准备看江家的笑话。蓝忘机和魏无羡怅然半晌，魏无羡说道：“温晞前辈懂了吧？看她的样子，便是死了这么多年，仍没有忘记过叔父……”

他目光朝向修士门围聚的圈中，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明明说的是前辈的往事，却又意味深长，隐隐伴有一股哀婉之意。

蓝忘机走过去携了他手，凝视他的脸，那双黑漆点墨似的眼睛却未转向自己，蓝忘机一颗心忽然如悬空中，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魏婴？”

似乎是感觉到蓝忘机起伏的心意，魏无羡转过头来，莞尔一笑，轻松道：“但愿温晞前辈能明白叔父当年为何没去找她。世事如同浮云苍狗，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说，有些话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似有所指，蓝忘机闻言也颇伤感，不禁想道：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你和你的原身，魂魄为何分离？你们又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但人来人往中，他并没有机会问起。江家那边人声嘈杂，虞紫鸢尖声叫道：“怎么会中毒！你们宗主有紫电傍身，百毒不侵的！怎么可能中毒！你一定是搞错了！”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晕乎乎的门生分不清楚生前生后，前言不搭后语，又过了好半天众人才拼凑出他们死前发生的情形：江氏聂氏联姻的盛大婚礼后，莲花坞邀请宾客夜猎，在莲花湖中提前放入了许多做了记号的猎物。开始一切正常，突然新夫人带着昏迷的江澄狼狈逃回，湖中突然窜出千年妖兽河地龙，江澄刺杀妖兽被毒液重伤，生死未卜。

百家宾客退守岸上，这些门生殿后之时，来不及逃避不幸殒命。

江枫眠叹息不已，魏长泽站在他身边，不时安慰几句。只有虞紫鸢心急如焚，却无法可施，只得埋怨江枫眠本领不济，没传下什么绝学给门中弟子，江澄势单力孤……最后又埋怨起了才死去的弟子。

围观的散修中站出一人，大声道：“虞夫人也莫欺人太甚！我们难道不是人？在江家拼死拼活，死了也得不到一句好话！什么道理！”

蓝忘机看过去，见那人面目陌生，四十岁上下年纪。听他言下之意，他是江家客卿，但此刻却又站在散修之中，不禁有些奇怪。

那人拉起地上被虞紫鸢训得最是垂头丧气的门生，说道：“咱们生前没碰上江家的好时候，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还非要沾他江家的名声不成？便是离了他家，有什么打紧！”

又有几个散修站出来，拉起地上的几名门生，说道：“吴大哥说得对！我们以前都是江家的客卿门生，原本仰慕射日之征中魏公子的威名，投身云梦江氏，哪知没过多久江澄和魏公子决裂，我们的日子便越过越差，既然来了这里，便不受他管辖，更不必受这鸟气！跟我们走罢！”

他们这番话想是已经说过好多次，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人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不少人嘴角露笑，像是等了许久方等来这段精彩似的。

那几位门生如梦初醒，有一人带头脱下家袍，其余几人也纷纷扯下身上紫衣，抛在地上，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江枫眠和身后旧部都觉面上无光，低头不语。虞紫鸢高傲仰头，怒火中烧，见到魏无羡和蓝忘机站在不远处看自家的笑话，恨意愈浓，哼道：“魏婴！你好威风！这么多人都是仰慕你来的，好像没了你便没了江家似的！可你答应过我什么？保护阿澄，死也也护着他！你答应过我的，被狗吃了吗？！”

魏无羡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咬紧牙齿转身就走，顺势一拉蓝忘机，不让他和虞紫鸢计较。

江枫眠带着怒意喝止虞紫鸢，亦如同活着时一般，并不得法。而一个走出几步的门生，却停住脚步，回头盯着虞紫鸢，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大声说道： “虞夫人还不知道吗？现在全天下人尽皆知，江澄江宗主，他体内的那颗金丹，原来是魏公子剖给他的！”

他故意用足了中气说话，周围还没散的一两百人都听见了。蓝忘机听见“他体内的那颗金丹，原来是魏公子剖给他的”，脑中恍惚有一道闪电劈来，剧痛之后浑身麻木，关于魏无羡金丹所有的疑问都在瞬间串联了起来。

记忆里每个细节都刺痛心肺，他紧握魏无羡的手，颤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你失去金丹，原是剖给了江澄？”

那边门生将温情在婚礼上所揭露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冷笑道：“如今百家传遍，天字第一号忘恩负义之人非江澄江宗主莫属，虞夫人可满意了？”

蓝忘机却置若罔闻，丹田处刀割般地阵阵抽搐，无法想象魏无羡曾经历过的那般痛苦，只觉此生所受，当不及万一。又想到，魏无羡遭江澄种种针对，心中又是如何作想？只怕更甚于剖丹之痛。

他颤颤地握着魏无羡的手，却只感到无能为力，“魏婴……”

魏无羡低垂着头，一直未有回应。他并不愿意回忆起那段痛苦不堪的往事，更加不愿意将之公之于众，无异于强迫自己一遍遍地再度经历，恩怨情仇阴差阳错，往事交织侵袭之苦，犹胜当初。

但千般万般苦楚，皆可受得，他最最不愿的，是令所爱之人为他感到痛苦。魏无羡只觉浑身发冷，但见眼前人影晃动，魏长泽、藏色已围了上来，“傻孩子……”藏色拥他入怀，泪洒当场。魏长泽眼神酸楚地伸出长臂，将他母子二人一同搂住。

江枫眠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神色，嘴唇嗫喏好几下，似乎说的是“对不起”，但声音太小，几乎无人听见。

那边留下虞紫鸢和她两位侍女，她僵直地站在原地，瞪着一双杏眼，眼珠乱转，多疑混合着愤怒，周围多是鄙夷的眼神，像极了从前自己看别人。虞紫鸢无从发泄，神色变换几何，突然狠狠地一挥衣袖，带着金珠银珠噔噔噔地大步离去，消失在空蒙中。

失去知觉的手心陡然热了起来，下一瞬间蓝忘机被魏无羡反握住手，看见他粲然无虞地对自己一笑，转头对父母说道：“阿爹阿娘，这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别再提了。”

魏无羡抽身走到江枫眠身边，对江枫眠道：“江叔叔，咱们之前说好了的，再不提往事，往后只管高兴就行。别管他人怎么说，一律不要放在心上。”

他言语自然流畅，脸上笑意俨然，已将不快尽皆抛到脑后，一番话说得江枫眠心头云消雾散，脸色缓和了许多。魏无羡一手挽住江枫眠，又一手挽住魏长泽，笑道：“今日阿娘做了好吃的，江叔叔你一起来怎么样？还有蓝湛，你还记得吧？蓝湛！过来见过我江叔叔！”

蓝忘机顿了顿，沉沉地走过去，颔首为礼，然心中替魏无羡不值之愤然，终究尚未散尽，脸色比平日更加板正。江枫眠没少听过蓝氏双璧的名号，只道蓝忘机自幼如此，因此也未察觉。

魏无羡却是敏锐无比，对蓝忘机道：“蓝湛，你见过了我阿爹阿娘，也见过了江叔叔，便去多陪你爹爹妈妈一会，我待会就来找你。”

蓝忘机顿足不前，踌躇不决，魏无羡朝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也没动。倒是青蘅君他们和小圣女自己找了过来，和江枫眠见了礼。先头人人都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因此脸上尴尬之色难以尽掩。

魏无羡不时转头，一直看到蓝忘机随父母走远，才放心与父母相伴而去。

许瀞满心满眼都是舐犊之情，将蓝忘机带到住所，将他按在座上，扳着他左看右看，一边又濡湿了眼眶，一边却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看了半晌，心满意足地道：“小礼子，我们湛儿生得这么好，我可欣慰……要是也能再见涣儿，我才算瞑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