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414章 栖逸1-2

蓝思追摇头道：“我不知道。”可是他又隐隐觉得，这个答案就在眼前，不过他往前走一步，那个答案便也退了一步，始终差着那么一臂之远，瞧不真切。

他朝聂怀桑他们坐的桌子那边注视了一瞬，低声道：“看来我们只能拜托掌柜通知吴三夫妇来接她了。”

蓝景仪起身道：“反正这会儿也没事，我去带信吧！我记得掌柜说的地址。”

蓝思追感激地望着他，“那可多谢了。”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蓝景仪仗义地冲他瘪瘪嘴，站起来掸了掸衣襟下摆，对蓝荀他们远远行了一礼，出门去了。

蓝思追目送蓝景仪的身影消失在街面，回头看了看仿佛永远不知道烦恼，呵呵傻笑着的婆婆，回想起她的遭遇，竟然觉得，如同掌柜所言，她现在这样已然是最不坏的结局了。

然后思绪不受控制的飘散，许多人的影子在脑海里不断闪过，可惜面目模糊，他站在中间，茫然四顾，乱糟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个声音一晃而过：“你跟我堂哥长得很像……”

蓝思追睁开眼睛，这些影像和声音消失了，他叹了口气，将桌上掌柜留下的那盘花生朝刘婆婆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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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分明察觉，魏无羡的呼吸停滞了，温暖的气息不再打到自己的颈项处，接着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一种窒息的恐惧席卷了蓝忘机，每一次呼吸都面临破碎，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魏无羡？不，害怕一个错误。他听见自己低沉得近乎暗哑的声音在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的魂魄，是在一起吗？”

室内变得静寂无声，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沉默如禁锢如囹圄，幽闭一般一点点碾碎了蓝忘机的希望，他意识到魏无羡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但魏无羡没有回答。蓝忘机感到他的手指离开了自己的背，整个人也离开了他的怀抱，散乱的黑发堆积在脸颊边，什么表情也看不清楚，他看到他背转身体，卷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蓝忘机浑身开始发冷，好像突然置身于冰窟，四周都是寒霜凝结。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声音传入蓝忘机混沌的脑海，他愣了下才明白是魏无羡在说话：“蓝湛，是我不对，我早上就知道你误会了，也想过告诉你。可是，我没说，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把我当作心上人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半的心上人。不过你放心，他还在的，我会把他找回来。我让他夺我的舍，我不坚持了。对不起，蓝湛，我不是存心想骗你，我只是心存侥幸，以为……对不起。”

当他明白那段话的意思之后，蓝忘机如雷轰顶，然后脑中一片茫然，浑浑噩噩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意识模糊之际，恍惚听见魏无羡说道：“……你……想让我走？是不是？”

蓝忘机喉咙一片干涩，仿佛吞进了整个沙漠，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回答。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晃动，觉得有锯子在他脑子里拉扯，疼得天崩地裂，但是，剧痛之下他全身却僵硬得一动不能动，然后眼前一黑。

魏无羡怎样离开的，蓝忘机一无所知。等他恢复神智之时，他躺在榻上，衣服穿得好好的，抹额放在枕边，叠得整整齐齐，银白色的云纹绣线，闪着微弱的光，像无数颗晶莹的露珠。抹额旁边，是一支泛青的竹笛，雪白的穗子被整理得一丝不乱，安静地躺在那里。

房间里一切荒唐的痕迹都被清除掉了，除了这只蓝忘机亲手削出来的竹笛，再没有东西能够证明魏无羡曾经来过，曾经和他抵死缠绵。

蓝忘机伸出手去握住了笛子，冰凉透心，有一根看不见的冰棱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愣愣地看着手里脆弱不堪的竹笛，发现自己张开了嘴，心口疼得吸不进去哪怕一点空气。一种强烈的宿命感击溃了他：因为他贪心的想要同时拥有两个魏婴，老天爷就让他一个也留不住。

他已经意识到，昨晚白猫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时候，魏婴的魂魄还在里面。一只猫显然没有能力夺回自己的身舍，而它身体里的魏婴，魂魄并未融合到原身里。他为什么离开？蓝忘机隐约猜到了几分：一定是因为自己对魏婴原身的执念，让无羡猫伤了心。

原本只是一个念头，浮萍掠影，飘渺难定，而他竟然让这种执念，硬生生地变成了事实！将那个无辜的魏婴，拐上了床，然后又狠狠地赶走了他。耳边响起魏婴离开之前说的话，句句锥心泣血，蓝忘机将他的话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用握着笛子的拳头抵在胸口，痛得弯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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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思追坐在桌旁，一颗一颗剥着花生，放在婆婆面前，但是刘婆婆笑皱着脸，反倒拈起花生递到蓝思追嘴边，意思很明显，又是喂食。放在之前，蓝思追是死也不会吃的，现在已得知刘婆婆的遭遇，便不忍心，也不嫌弃婆婆手脏，张嘴吃了一颗。

刘婆婆高兴得什么似的，禁不住抓耳挠腮，笑得不亦乐乎。蓝思追放了一颗花生在她面前，柔声说道：“婆婆，我已经吃了，现在该你吃了。”

这次没有执拗地喂食蓝思追，刘婆婆咧开嘴，将头凑了一点过来，盯着蓝思追还是眉开眼笑。蓝思追心道：“她这是让我喂她吗？”尝试地拿起花生，放到她嘴边，没想到刘婆婆真的就着他的手吃掉了。

于是蓝思追和刘婆婆你一颗我一颗，吃着花生，等待蓝景仪带吴三他们家的回来接人。

客栈大堂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蓝荀最后一个离开，经过蓝思追身边，蓝思追起身行礼，蓝荀将他按在座位上，低声道：“不用多礼。做得不错。”对他微微一笑，转身上楼。

蓝思追又等了一阵，不见蓝景仪回来，只得继续陪着刘婆婆吃花生，中途掌柜的过来几次，每次都给盘子里添一把，蓝思追都要吃不下了，速度不得不放慢了许多。他继续剥着花生壳，看见聂怀桑和江澄相谈甚欢地从楼上下来，一起出了门；过了一阵，几个聂家修士结伴上街去……

蓝思追对刘婆婆微笑得都开始麻木的时候，楼梯上响起时轻时重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去，魏无羡正慢慢地往下走，半垂着头看着地面，脸色在黑衣黑发的映衬下透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心事重重。

想到可能是先前的大战还没有恢复元气，蓝思追站起来招呼行礼：“魏前辈，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找掌柜吗？我去吧。”自从他跟刘婆婆开始互喂花生，刘婆婆也渐渐放松警惕，不再一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了，蓝思追才得以自如地起身。

魏无羡状若未闻，深一脚浅一脚地低头走过，直到蓝思追发觉他情形不对，过来拦住了他，他才停步，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向蓝思追。

蓝思追看到那双眼睛，心中一跳。平时魏前辈那双眼睛眼尾带俏，顾盼生辉，什么时候都有如星辰河汉。此刻却是眼眶通红，大而无神，一对瞳仁蒙着一层灰翳，失焦地看向前方，像两个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绪。

“魏前辈，您怎么了？含光君呢？” 蓝思追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认为含光君应该和魏前辈在一起的。这会魏前辈的状况明显出了问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含光君怎么没在他身边？

魏无羡眸子中有光芒短暂地划过，神情稍微有些回暖，仍是恍恍惚惚地，喃喃重复道：“含光君？”

他一副失魂落魄站立不稳的样子看得蓝思追一阵心疼，不由得伸手去搀扶，“魏前辈，您过来休息一下！我去找含光君！”这样的魏前辈太让人担心了，蓝思追只想马上找到含光君。

未料刘婆婆好像听懂了“去”字，颤巍巍却异常迅速地扑过来，抓紧了蓝思追的袖子，“呜呜”地不让他走。

眼前情景让魏无羡恢复了平日五六成的神色，他挤出一个笑容，轻松地说道：“思追，我没事。蓝湛在休息，别去烦他。”说着拍了拍蓝思追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随后朝他点头致意，潇洒一甩衣袖，往门外走去。

蓝思追望着他瘦长的背影消失在街面上，心中狐疑不已。如果说魏前辈是因为方才灵力消耗过大而虚弱，含光君为什么自己休息而不让魏前辈也休息呢？他又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并未问魏前辈去往哪里，去做什么？

可是蓝景仪怎么还不回来？

午时三刻，掌柜开始布饭；饭毕蓝思追望大门口望了好几眼，没见期望的人影，只得又开始剥花生哄着婆婆……然而蓝景仪还是没有回来。

日头开始偏西之时，蓝思追恰好又将目光投向楼梯，却吃惊地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含光君匆忙奔下楼来。含光君分明还是清丽无双，端方雅正的，可蓝思追却在那一丝不乱的外表下，感到几分不同寻常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