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348章 无常3-1

后面船只上的几百人同时发出惊呼。而江面波浪突然如沸泉翻滚不已，河地龙疯狂地朝江澄游去。紫电发出的亮光在水下闪出最后一道光茫，便失去了踪迹。

不多时，河地龙突然发疯般地直直从水底冲上了天，它的大嘴被两圈细细的发着紫白色亮光的绳索牢牢地捆住，正是紫电。而在它跃出水面露出的白色肚皮上，也有几道焦黑的印记。众人顺着它的动势这才看清，河地龙的咽喉上，刺着一柄长剑，剑身全部没入它的躯体，只剩剑柄在外，江澄双手紧紧抓着剑柄，被河地龙一起带上半空。

河地龙巨大的身躯皮厚肉肥，头颅、背鳍、侧鳍、尾鳍更是坚硬无比，只有柔软的咽喉和肚腹，是它唯一的弱点。江澄没入水中，仗着从小在云梦泽中练就的水性，以极快的身手在河地龙的肚腹着手，终于将三毒刺了进去。

紫电的灼伤在河地龙柔软的腹部糜烂开来，让它疼痛难当，而三毒在它咽喉处更是让它极度痛苦和恐惧。它拼命跃向空中，试图远离让它遭到攻击的水面，反而更加暴露出它弱点——它的肚腹完全显露了出来。它的尾巴疯狂摇摆，试图横扫江澄，却怎么也触不到，只掀起无数的水花。

这时，江家门生弟子乘坐的大船上箭矢般地冲出几十道剑芒，身着紫衣的几十个青年御剑朝河地龙冲了过去，他们手上，拿的是同门的仙剑。须臾间汇聚到从空中落下的河地龙面前，几十柄仙剑在它身前汇成剑阵，整齐地刺入它的肚腹之中。

河地龙在剧痛之下，疯狂挣扎，尾鳍刚刚落入水中，便掀起两道巨浪，一个摆尾又朝空中跃去。江家弟子们被掀了满身的水，齐齐后退。江澄却反着在河地龙朝空急跃的那巨大力度，用尽全力将三毒往下直剖，鲜血浪潮一样狂涌出来，河地龙从咽喉到尾巴，被剖成了两半。

涌出的天量血液和内脏把江澄瞬间淹没，河地龙丧失了生命力，庞大的身躯山一样地坠落下来，哗啦啦的巨响之后，掀起的层层巨浪将后面的船只，推后了好几丈远。人们只看见江澄被河地龙倏然坠落的小山一样的身躯往压在了水下。

江澄是在自家弟子门生坐的大船上醒来的，浑身大汗淋漓，还有金丹内灵力突然耗尽后的虚脱酸软，他喉头一紧，看向床边，发现自己的佩剑三毒，完好地放在方几之上，稍感心安。再费力地转动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一个虚影。

那人转过身来，欣喜地道：“宗主！您醒了！”放下手里的布巾，过来瞧江澄的情况。

是江默。周围还有一些江家门生，都聚拢了过来，江澄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略感失望，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他，突然倍感烦躁，皱眉道：“都走开。”

宗主的性格，门生都是知道的，若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违逆，免不了惹来一顿斥责，甚至一顿鞭子，即使宗主躺着也不能冒这个险。江默对周围的人递了个眼色，众人都迅速出了舱。

江默一边往外退，一边低声说道：“是。只是聂姑娘照顾了宗主通宵，才去洗脸换衣，吩咐等宗主醒来一定要告诉她。我还去不去通报呢？”

他低着头，不敢看江澄，江澄哼了一声，语气倒是缓和了些，仍冷冰冰地说道：“既然是你答应她的，又何必来问我。”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生气，江默躬身行礼，仍低着头，退至舱门口，掀帘出去了。

过不多时，门口传来轻若飘雪的脚步声，江澄斜着眼睛看过去，帘子后现出一张芙蓉秀脸，聂嫺婉青衫翩翩，走了进来。“江宗主，快别坐起来！”她在案桌上放下托盘，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棕红色汤，袅袅的烟气暂时挡住了她的脸。

姜汤特有的辛辣气息冲得江澄咳了两声，半起身又未起身的姿势着实尴尬。他想了想，又躺下了。“聂姑娘。”江澄想了想，觉得不说什么不太妥当，于是打了声招呼，却也并没有下文。

聂嫺婉微笑着在他身旁坐下，说道：“江宗主，你再休息一阵，等灵力恢复过来就好了。”她顺手拿起案桌上的布巾，给江澄擦汗，又道：“多亏你斩杀了妖兽，否则我们这上千人都难逃厄运。”

这一千多人里，原本不乏仙门中略有头脸的家主，可是真正的名士不多，在乱葬岗丢失的灵力多半都没有恢复，只有江澄一人堪与河地龙这种级别的妖兽抗衡。聂嫺婉用纤细的手指折叠着布巾，江澄看到她手、脸都洗得干干净净，也换了一身衣裳，云鬓一丝不乱，身上早已不见前头那场大战的痕迹，温雅如旧，观之可亲，令人心神愉悦。

江澄转开目光，随口说道：“这头河地龙在江里多少年了，原本不太作恶的，今晚不知道怎么了，发起疯来。”

聂嫺婉手中动作凝住了，问道：“江宗主知道那妖兽？为何留着它不除？”

江澄道：“它居于江底深处，又行踪不定，剪除太麻烦。总不过三年五载出来一次，弄出点动静，没其他家族助力，我便任由它自生自灭了。”

聂嫺婉问道：“弄出点动静？是……伤了人么？”

江澄道：“这种级别的妖兽，出来一次，吃个把人，不算什么大事吧。”

不是没有百姓求助过，但往往被河地龙吃掉的人，都是贫苦的渔民，数量也少，他们家属也出不起大价钱，江澄自觉没有冒险独自一家去搜寻杀死它的必要，于是便不怎么过问。但是今日却是那妖兽命中该绝，撞到了他剑底下，江澄那时气势如虹，一举绞杀它，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江宗主，喝姜汤吧。”聂嫺婉端起汤碗，两指拈着用勺子轻轻地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江澄嘴边。“虽说现在只是灵力衰竭，没有大碍，可寒气湿气也乘虚而入，姜汤里我还加了点川芎，可助你尽快恢复。”

江澄瞧着她拈着勺子的手，白皙细腻，纤长秀美，然后转到姜汤碗上，再看向她略显淡然的面容，说道：“聂姑娘费心了，有紫电在，不要说普通的寒气、湿气，就算是尸毒、恶诅、奇毒，也奈何我不得。”

聂嫺婉明眸婉转，好奇地问道：“这么神奇？早就听闻紫电是一品灵器，能识鬼断人，还不知道竟有如此神能。那江宗主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这话真不怎么好回答。江澄挑了挑眉梢，想笑又不能笑，只压着，说道：“修为高者，本就可以做到百毒不侵，紫电只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聂嫺婉低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要做到修为绝顶，哪有那么容易呢？”她将汤碗放入托盘，“那既如此，我先出去了。现在已经到了云梦地界，最多半个时辰就到莲花坞了。”

江澄说道：“聂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聂嫺婉已经站了起来，听他说得奇怪，侧头问道：“江宗主？嫺婉不明白。”

江澄注意到她迅速飞红的脸颊，和她悄然躲闪的眼神，于是又道：“我还是喝了姜汤吧。”

聂嫺婉慌忙放下托盘，转身就要出去，江澄叫住了她，问道：“聂姑娘，你急着走，是觉得我可怕吗？”

聂嫺婉的背影一滞，江澄看见她微微低下了头，接着她低声道：“江宗主一向不喜欢与女修说话太多，又在修养，我不该打扰太久。”

江澄几乎要笑了出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聂嫺婉身子一颤，不觉往前迈了两步，却并未立即走出船舱，低头想了一下，道：“难道等江宗主撵我才走吗？”

江澄真的失笑了，道：“我们一路从夷陵坐船下来，我没有撵你，你也没急着走啊？”

眼前青影一晃，聂嫺婉飞快地掀帘子出去了。江澄端起碗，喝了一口药汤，忽然觉得，红糖川芎姜汤，居然还有点甜。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江默来报，前面就是莲花坞码头。江澄已经起身，在船上洗脸束发，换了衣衫，容光焕发、英姿勃勃地出现在甲板上。

江风送爽，水面微澜，无数碧绿的莲叶在水道两旁层层叠叠地簇拥着，铮亮的水珠在玉盘上反射着阳光，时而变幻出七彩的光晕，虽然不是盛夏荷花万里，这等莲叶绿水碧波连天的景象，也别有韵味。

江家的大船后面、两边，都是各小家族雇的船只，家主们也整理衣衫出得船舱，纷纷给江澄打着招呼，无非都是赞颂江宗主神功无敌斩杀河妖功德无量、这场大战名垂千古之类的奉承话——还要借着莲花坞做休整，怎能不付出点成本？

大船率先靠岸，江澄领着江家众弟子门生，走下甲板，踏上了莲花坞坚实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