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47章 参商1-4

魏无羡逆着人流走回来，整张脸上都是星光，蓝忘机心中一凌，看到三道若有若无的黑气绕着他的衣袍下摆，随他走近身前。站定之后，魏无羡对蓝忘机一笑，伸手在前，那三道黑气像被吸附着向上洄流至他的手中，又打着旋流走，三张帖子出现在魏无羡摊开的手掌上。“去吧！多谢了！”魏无羡低声说道，几缕黑气瞬间钻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无羡扬了扬手中的帖子，朝蓝忘机与蓝曦臣使了个眼色，转头朝向濯菡坊的朱漆大门，眉飞色舞地道：“好了！咱们进去吧！”蓝曦臣看到蓝忘机踌躇了一下，便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跟上魏无羡的脚步，抚慰道：“君子因势导利，不必耿耿于怀。”

三人凭着帖子顺利进入大门，迎面便是高约丈余的一整块翡翠玉雕照壁，颜色青碧，深浅相宜，水润剔透，亮泽柔和，被雕刻成满壁相接的荷叶，间或有几处颜色呈橘粉色与藕荷色，便雕琢为含苞待放或撩然绽开的芙蕖。翡翠之巨大纯粹，色泽之清透明亮，雕工之精湛繁复，既巧夺天工，又似浑然天成。就连蓝忘机蓝曦臣之出身见识，也不禁为之震撼。

绕过照壁，头绾双髻，身着青衣，面貌秀气的接引小厮便含笑引路，口称“郎君”，暗自打量三人后笑道：“三位郎君好人物！第一次来我们濯菡坊？”脚步轻缓，走得不急不慢，将他们带进一个曲廊环绕的庭院。

魏无羡微笑回答道：“小哥好眼力！正是呢，我们哥几个，原来都是澜庭记的熟客。”

曲廊围着池塘，池中假山叠翠，柳枝曼舞，一大片碧绿的荷塘，疏密有致，水中点缀着五彩的荷花灯，随水流缓缓飘动，光影憧憧，十分精致悦目。偶有水鸟被人惊动，双双扑闪翅膀蹿入碧叶底下，惊起圈圈涟漪。

小厮会意一笑，想是对魏无羡的回答很开心，抿着嘴说道：“郎君真是慧眼，既来了我们濯菡坊，包你们从此不愿做神仙，再看不上别家的姑娘了。”

蓝忘机心下嫌恶，不知不觉脸色越来越冷，周身迫人气场也跟着如霜似雪般丝丝散发出去。那小厮说完话，只觉后心似有冷风吹进，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喷嚏打出，清涕糊面，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们已经走到临池修建的主楼前，随着步进大厅，暗暗惊叹。偌大的厅内阔而无柱，烛光通明，犹如白昼，一望之下，奢靡气息顿时扑了满脸。何止是金碧辉煌，何止是珠光宝气，处处是琉璃玛瑙珍珠翡翠，珊瑚宝玉水晶砗磲，其所用之物，无不极尽贵气，就连兰陵金氏也得自叹不如。

已经有不少客人围着中央的椭圆形舞台的位置坐下，每个位置均设花梨木描金矮几一张，五色云锦坐垫一个，几上置掐丝嵌银铜壶配同质三脚酒樽、莲花果盘一套，同样十分精美，果盘里脆李鲜桃，鲜艳欲滴。

接引小厮引着三人到了一排几个空着的位置，对魏无羡笑笑，却半晌没有动作。魏无羡瞧着他脸，莫名其妙，两人对视了一阵，魏无羡抬脚要自行坐下。倒是蓝曦臣越过他上前，掏出碎银递给那小厮，方换得小厮躬身将几人指到位置上坐下。蓝忘机心里暗笑，又见魏无羡面不改色地挨着自己坐了，伸手提起酒壶，探得酒满，自顾自斟了一樽，不声不响地嗅了嗅酒香。

“这酒也不是凡品。如此看来二十辆银子虽然还是花得肉痛，至少也不算是抢。”魏无羡悄声对蓝忘机说道。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矮几上的酒壶放到了他那边，魏无羡笑笑，立即啜了一口。蓝忘机环顾四周，舞台呈半岛状伸出，围绕舞台的客座呈扇形分布，约有八十余座，他们进来得较早，仍然被已经先到的十几个人占据了内圈二排佳座，只坐到了第三排。

蓝曦臣坐下之后便与坐在他前面的男子攀谈。那男子大约三四十岁模样，蓄着一簇短须，双手白净瘦长，身着墨绿色流水纹长袍，暗织金线，颇为华贵。他见蓝曦臣面貌衣着，气质举动皆是上上层，只略端了一小会，便与他熟络起来。魏无羡见状，举着酒樽与那男子喝酒，三人你来我往，聊起这濯菡坊的轶事来。

蓝忘机端坐于位上，清冷地垂眸望着案几上的瓜果，与周遭富贵气息毫不相融，旁人忙着喝酒说话，倒也没人觉得奇怪。就算有人瞧见了，只当是他心里想着要得见佳人，想得入了神。蓝忘机却是在细听魏无羡几人的谈话。

原来这濯菡坊是洛阳城内一位宫廷退隐下来的乐师创办，因原本名声在外，结识过众多达官贵人，一开业就大受追捧，慢慢从一个小院子扩大到如今这等气派的模样。他眼光独到，总能找出资质上佳的苗子加以培养，要单论美貌身姿，濯菡坊的姑娘可能排不上第一，但若是讲技艺之均衡，与天赋相接之自然，非濯菡坊为翘楚不可。

但最近这几日引起洛阳一城轰动的献舞佳丽，却身兼美貌身段与舞姿三绝。但凡见过她舞动一曲的客人，没有不神魂颠倒，惊若天人的，纷纷议论说其他乐坊的舞姬，简直就似还未出师的稚徒，连与之相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魏无羡笑道：“那也太夸张了。这是为了捧红自家的姑娘，买了多少人来替他吹嘘吧！毕竟二十两银子的茶券，可不一定每个人都觉得值。先把牛皮吹上天，再让外头的人跟着附和，说的人一多了，客人就不好意思说这钱花的不值了。”

那男子高高挑起眉毛，说道：“最开始谁人不是你这样想？可凡是真正见过的，还真没人说不值，就连私底下说的也没有。你若不信，咱们打个赌？”

魏无羡笑着低头喝了一口酒，没有回应。蓝曦臣却问道：“不知公子认为，哪家的姑娘容貌最美？”

那男子仰首感叹道：“春花秋月各擅胜场，美人嘛千姿百态，各有各的美貌，各有各的可人之处。只有今日最喜欢的，还真说不出来哪个是最美貌的。”

蓝曦臣闻言，眸色由亮转暗，轻轻叹了口气。魏无羡见状笑道：“那是公子没有见过真正绝色的佳人，自然说不出来。要真是见过，只要一提起佳人，心头就会自然浮现出她的样子，怎会说不晓得哪个是最美貌的？”

那男子露出不悦的神色，说道：“这洛阳城的佳丽，芳冠天下，哪家的姑娘我没见过？百花争艳，千姿百态，确实就是各有各的好！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就外行了。”

魏无羡又是一笑，也不再与他争辩，缩回身子，抬手给自己满了一樽酒，回头看到蓝忘机正好抬眼来瞧他，便仰头一口喝尽，将酒尽的樽底展示给他看，哈哈一笑。蓝忘机终于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别喝太多。”魏无羡连接点头，又笑道：“不想我喝，为何又把你那壶酒给我呢？”

蓝忘机没有理他，魏无羡正欲挪动身子靠得更近一些，大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众多衣着桃红柳绿的侍女，将围绕在大厅周围的金乌栖枝落地烛台的灯火挑灭，仅留下舞台背后的一排烛火。

大厅各处装饰的琉璃水晶珊瑚宝石，便在那拍烛火的映照下，星星点点的折射出绚烂的光芒，倒也让客人们看得清楚。但满座的宾客早已无心欣赏这绮丽如夏夜星空一般的美景，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感叹声，都已经心急如焚，盼望早一时见到传说中赛过嫦娥的绝代佳人。

舞台两侧的帷幕掀动，众人皆是一振，纷纷引项探头，凝眸细瞧。细细的丝竹声缓缓响起，似从远处飘渺而来，俄尔有两道清脆婉转的女童声，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从舞台两侧往人群传近。众人眼前一亮，两个十来岁的总角女孩如粉妆玉琢的荷花一般，身着艳丽的粉色紧身上袄，白色重裾襦裙，掀帘婀娜而出，明眸皓齿，未语先笑，娇憨烂漫，欢快地唱着采莲曲，一人一手挑着细细的竹竿，装做划船的样子，一步一跳一旋转，沿着舞台的边缘跳到了舞台中央，两人忽然背对背相碰，转头相视一笑，便又惊鸿般地逃进了帷幕后面。

宾客们方知这不过是热身戏，突然间又发现舞台平白亮了许多，可舞台后面的烛火并未增加。蓝忘机早已看见，那两个女孩跳出来的时候，手里的细竹竿并不仅仅是为了舞蹈而用，而是一划一拉，将一朵朵荷花灯，从帷幕后面沿围着舞台周边砌的一圈细水槽，挨个排满。就如同又在舞台边缘燃起了一排蜡烛一样，显然比烛台更具风情。

有宾客大声叫好，话音未消，原本落地的帷幕赫然洞开，乐声忽然变得绵长哀怨，十余个舞姬妙曼的金红色身影随着韵律绕过烛灯，翩翩然舞动上了舞台。俱是云鬓高耸，雪肤玉肌，金簪步摇胜星汉，绮罗涌浪赛牡丹，玉臂广袖小蛮腰，臻首花钿点绛唇，柳枝难比无骨柔，飞雪不如香袜轻。十几个舞姬虽不至于搔首弄姿，可那风姿身段，配乐音调，莫不透着浓厚的**气息。

不住有人开始喊热，便有侍女拿着锦扇上前为其扇风，旁边小厮拿着托盘又收了打赏的银子。蓝忘机看了几眼，不为所动，略微转头去看魏无羡，见他倒是笑眯眯地垂眸喝酒吃果子，偶尔往台上瞥一两眼，似乎对吃喝的兴趣更大。

蓝忘机悄悄抿了抿嘴，忽然想到那个人一向如此，于是轻轻笑了一下。突然一颗剥了皮的李子送到他嘴边，蓝忘机睁大眼睛转过头，魏无羡对他笑笑，做个口型说：“张开嘴，我喂你。”厅内人多，蓝忘机也不敢让魏无羡喂他吃东西的动作停留得太久，只得张嘴咬了一小口。魏无羡动作更快，嗖的地收回手去，将那半颗李子扔进了嘴里，又开始垂眸剥李子皮，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洛阳的果子倒挺甜，蓝忘机心道。

台上舞姬们扭动腰肢，跟随音律越跳越慢，幅度却越来越大，有些舞姿几乎逾越了人体不可能的极限，引来宾客们阵阵的赞叹与呼哨之声。如深闺妇人幽怨叹息的曲声越来越低，便似弯月西沉，一曲即终，舞姬们七歪八扭却又异常妖媚地维持了最后的舞姿，聚拢在舞台中央，恍若谢幕。

宾客们躁动的心正待稍息，陡然如平地风起，战鼓擂动，密集的鼓点猝不及防地响彻大厅。刚才如同睡着一般的舞姬们如群魔乱舞，疯狂按住一个好像一直背对着宾客，未曾露过正脸的舞姬，十几双手和着鼓点，将她上身的衣服扯成了碎片，洒下舞台。待宾客们惊呼之时，又疾风骤雨般的将那个曲线毕露**雪白的舞姬高高托起，举在头顶。

十几个人猛然用力，那个舞姬被抛高一尺，众人倏然退开，她便重重地摔落向舞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