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32章 恩义3-3

他在透过窗棱射进来的光线里醒来，听到外室蓝忘机与蓝曦臣在说话，便悄声起来穿衣服，一面听他两个说什么。这时蓝忘机说道：“兄长之意，经过昨夜的警告和冷待，今日来人会减少一半？”

蓝曦臣答：“是。温氏当年被剿杀殆尽，就算有漏网之人，身负血海深仇，保命都来不及，哪里会为了家赀出来自认。”

蓝忘机又道：“是。这些所谓温氏后人，被人推出来冒充，不过是为了争夺聂金两家吐出来的温氏家赀。其中又以聂氏为多。”

蓝曦臣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怀桑毕竟年轻，即便心底清楚，也没办法将他们送走。”

蓝忘机低声道：“多藏必厚亡。但倘若还有人仍然要来呢？又如何应对？”

蓝曦臣悠悠的声音传来：“若仍有来的，那么先摆出笔墨，让他默出温氏一族自温若寒高祖起，五服之内的族谱。”

魏无羡听了暗暗叫绝：“不要说默出温若寒高祖起五服之内的族谱了，只说温家嫡系一脉，从温卯开始到温若寒的家族人物谱，仙门百家里能从头到尾搞清楚的，估计不会超过五个。而作为温氏子弟，连族谱都不清楚，那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温氏族人？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大部分人挡在外面。”

当年蓝启仁那样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单单只是要求记住各家嫡系而已，已经让一众世家子弟弄了个痛不欲生。聂怀桑更是一说到人物家世就要撞墙，名字不仅拗口，字号越加繁复，就连魏无羡自诩奇才，背这个时也还是下了些功夫，那还是为了不输给蓝忘机。当年在几十位世家子弟中，世家人物考这一科得了甲等的，就只有他和蓝忘机两个。公布成绩的那天，魏无羡记得那时蓝忘机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两眼。

往事如昨，昔日凌霄孤高云中雁，今做白首缠绵枕边人。魏无羡低头穿衣，无声的在嘴边漾开一朵笑意。

蓝忘机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世上仅存的一卷温氏族谱，被叔父放在**室里，也没带过来。倘若有人做了充足准备，能够全部默写出来呢？”

蓝曦臣像是轻轻笑了一下：“几乎没有可能。就算有人提前做了准备，当众默考，心中有鬼的话，最容易记不住。”

蓝忘机又说道：“成人可以用这种方式试探，但若是小孩子呢，还有小孩子被人推着说是温氏后人。”

蓝曦臣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说道：“有人推着他人冒充温氏族裔，想占据温氏的产业，就得自己拿出足够的佐证来。推个小孩子到前面来，既不能证明他是温氏后人，也不能证明他不是温氏后人。可倘若要继承温氏的产业，必须得证明他是温氏后人才行，这可不是我们该去做的事。小孩子拿不出佐证，就是没有佐证，直接回绝就完了。”

“只怕这些背后的家主们，会心生不服一，个劲的往上闹去，金麟台那边迟早会有所动作。”蓝忘机仍不放心。

蓝曦臣回答更加轻松：“这完全不必担心，倘若他们闹到金麟台那边，阿瑶必定会来问我的意见。”

蓝忘机迟疑了一下，略显谨慎地问：“倘若这些小家族的后面，是同一股势力在推动呢？”

有短时间的沉默。“你还是不放心阿瑶。”蓝曦臣些许叹息着说道。“世人对他成见很深。但我所知道的他，确实值得我信任。过往他处在金光善的种种威压之下，尚且能够怜贫悯弱，尽力周旋，如今身处高位，更是多方奔走，关怀众生。就连朝廷对仙门重征赋税这一事上，阿瑶的反应，也远远不如我们三家激烈。”他轻轻喟叹一声，说道：“倘若不是去塞外走了这一趟，我原本也对这事抗拒的很。在此等大事的眼界上，我竟然还不如他。”

蓝忘机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也算是默认了蓝曦臣的说法。

又过了一小会，蓝曦臣问道：“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魏公子会不会已经醒了？”

蓝忘机轻轻答道：“醒了他是会唤我的。”

蓝曦臣像是无声的笑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轻轻地说道：“为何不在我房里说话，在这里说，魏公子醒来多有不便。”

“他这几天多有劳顿，我怕他醒过来找不见我着急。”蓝忘机仍然如实回答。

魏无羡听见蓝曦臣似乎又暗自笑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看魏公子待你，也是情深如此。原先我还怕你与他之间，并不对等，如今看来，这担忧已是多余。”

他们有一阵子的沉默，然后蓝曦臣坦言道：“为兄心底甚安。”接下来蓝曦臣好像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甚安。”衣服悉悉索索声响，似乎已经站起来往外走去。

“兄长慢走。”蓝忘机起身送蓝曦臣出去，掩上房门，转身到内室去看魏无羡。瞧见魏无羡已经穿好了一半衣服，脚步轻微一滞，才缓缓走进来，站在榻边，给魏无羡递上外衣的腰带，问道：“醒了为何不唤我？”

魏无羡转动黑漆漆的眼珠子，亮亮的盯着他，笑道：“我是那么没羞没躁的人吗？什么醒了就一定会唤你，见不到你还会着急……你让蓝大哥怎么想？”

蓝忘机悄悄绯红了耳垂，嘴上却说道：“兄长与我，未避嫌如此。”

魏无羡又道：“我当然不是怕蓝大哥有什么嫌弃。只是蓝大哥尚未娶亲，你我闺房之中的乐事说给他听，我怕他心里难过。”

蓝忘机的眼睫扇了两下，似有所动。

魏无羡站起来扎腰带，笑得三分古怪，说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一醒来便会唤你啊？我有那么黏你吗？”他瞧见蓝忘机睁大了眼睛朝他看过来，目光中满是谴责，又说道：“明明是你一天到晚把我当个宝贝似的，离不开我，可不是我黏着你。是不是呀，含光君？”魏无羡这句话就纯属鬼扯了，他和蓝忘机在一起的时日，每天早上不是蓝忘机把他吻醒，便是他醒过来吵着要索吻，的的确确每次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都是“蓝湛。”

但是蓝忘机又不能说不是。因为魏无羡这一句话里面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含光君把自己当成宝贝，蓝忘机能说不是吗？第二层意思是魏无羡没有黏着他。蓝忘机也没办法说是。因此魏无羡看到蓝忘机的脸色变换得非常精彩，哈哈大笑起来，这时衣服也穿得差不多齐整了，于是便往外走，经过蓝忘机的时候，飞速的在他脸上吻了一口，没等蓝忘机捉住他，已经窜到外室，嘴里喊道：“饿死啦！我要吃饭！”

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易容，如果遇上聂家的门生过来，发现霈云君老前辈变成了一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公子，而且还是从含光君的房里出来的，那会是怎样石破天惊的表情。想到这里赶紧住嘴，把门拉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看，所幸刚才自己的玩笑话也没人听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人蜂拥而至。

他转过头去，冷不妨对上了蓝忘机的鼻尖，腰身被一双大手箍得紧紧的。蓝忘机眼中有几丝火花跳动：“晨吻。”清颤的话音刚落，温热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蓝忘机把魏无羡压在门上，吻了个心神荡漾，地动山摇。

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估计又得在一个时辰之后更衣沐浴才能出去见人。前几日极度的紧张辛苦，直到昨晚才让两个人压抑的**得到纾解，悬湖决堤，一泻千里，滔滔洪流，不绝不息。晨间亲热这种时候特别容易擦枪走火。好在两人都能自制，一番深吻过后，魏无羡端正衣冠，又用符咒易了容，端起长辈的姿态，随蓝氏双璧去见聂怀桑。

为表示尊重，聂怀桑就连早膳都安排在不净世最好的宴厅，请蓝曦臣三人去用。此离刻巳时还有大半个时辰，四人围着六尺宽的大桌子吃早饭，珍惜佳肴堆了满一桌。这顿早饭堪比王侯。

当聂怀桑知道要用当众默写族谱的方式鉴别温氏族人，当即抚掌叫好，又听说这种方法是霈云君前辈想出来，并且自愿担任监督者后，更是对魏无羡毕恭毕敬，一直客气到早膳用完，腻得魏无羡像吃了一肚子的猪油。

这时有门生前来给聂怀桑回报，说客人已经到大殿等候了，想是胸有成竹，聂怀桑笑容可掬地请蓝曦臣等人前往大殿，一面又殷勤带路。途中却对蓝曦臣说道：“刚才门生来回报，云梦江宗主到了，已经在大殿等候。”

闻言魏无羡的脚步顿了一下，蓝忘机走在他身边，看他反应异常，也跟着停了下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面带温柔，示意他放心。魏无羡伸手摸了摸下颌的胡子，淡淡一笑，又若无其事地往前继续走。

蓝曦臣面带诧色看了聂怀桑一眼，“怀桑，你既然请了江宗主来到，为何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聂怀桑满面堆笑，心无城府，答道：“”曦臣哥是这样的，我前两天传了好几封信给你都没回音，当然我不知道你是收不到。后来又给蓝老前辈发了信，他也没有说要来，三哥又要我等两天。这许多人都到清河来了，我急得没有办法，只得向江宗主求救，望他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助我一次。但江宗主也没回信说要来，我也以为他不来了，因此昨日就没告诉你。没想到他今日早上竟然到了。

蓝曦臣喔了一声，转回头去看着路面，想了一下说道：“你可是想用江宗主的紫电来辨认温氏族人？”

聂怀桑点头说道：“正是！紫电是一品灵器，不仅可以抽出夺舍之人的魂魄，还可以令中鞭者吐露实情，用来辨别那些冒充之人是再好不过了。”

蓝曦臣又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可是紫电的威力何其强大，被抽中者无不皮开肉绽，状如烧焦，更何况追问实情，还得用紫电将人束缚，催动灵力施加痛苦，无异于刑求。这等方法，岂可随意使用？”

聂怀桑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我不知道啊？有这么严重吗？”他见蓝曦臣垂眸表示确认，还是不太相信的又转眼看向蓝忘机。蓝忘机也点头。聂怀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息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拿出鞭子吓吓他们就行了。”他一脸真诚，似乎又有点被吓到了，抽出扇子不停的扇风，口里嗟叹不已。

谁都知道在射日之征中，聂怀桑被他大哥保护得很好，基本上就没怎么上过战场，更不要说在前线冲锋作战，因此凡是血腥杀戮的事情，聂怀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说他不知道紫电如何使用，似乎也说得过去。

蓝曦臣瞧着聂怀桑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又问道：“江宗主自来是不喜欢管这些闲事的。云梦离岐山那么远，江家与温家的产业基本上没有交集，他犯不着来趟这趟浑水。你给他说了什么，他竟然来了？”

聂怀桑也跟着大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给他的信也跟写给曦臣哥和三哥的信，内容都差不多。只是请他来帮忙辨认温氏族人。”

蓝曦臣说道：“江宗主与温氏有灭门之仇，要说过来找温氏后人寻仇也说得过去。但温氏一脉已经断绝，他最清楚不过。如今敢出来自称温氏族人的，都是假冒，江宗主不会不知。”

聂怀桑把扇子扇得呼呼风起，其实早间根本不热，他一面扇风，一面慢条斯理的说：“江宗主既然来了，也是给我面子，得好好感谢他。这下也好啦，曦臣哥你这边的方法很妙，江宗主那边的方法更厉害，我看还有谁不怕死要来试一试。”

他不待蓝曦臣接话，脚下加快几步，当先一人走在前面，跨进大殿，嘴里直呼：“江宗主驾临，迎接晚了，失敬失敬！”

魏无羡从聂怀桑身后放眼看去，一个瘦削修长的紫衣青年站在殿中，本来双手背负，正抬眼凝视着主座后面的兽头家徽，听见聂怀桑的话便转过头，细长的眉梢高高挑起，一双杏眼美目，眼神锐利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