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内,坐着两位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同是写着东西,然而画风却迥然不同。
一位白衣少年正襟危坐,执笔沉稳,落笔无声的写着课业,字体隽秀,行云流水。而另一位少年却曲腿而坐,趴伏在书桌上,此刻正落笔有风,笔走游龙的抄着姑苏蓝氏的家规。字体龙飞凤舞,甚是潦草。
二人的气质风采虽大相径庭,但同处一室却又莫名的和谐。
然而没过多久,这和谐的氛围就被一阵笑声给打破了。
蓝听前侧首看去,就见叶亭疎拿着家规,捧腹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叶亭疎终于缓过气来,就冲着蓝听前道:“蓝暮,你们姑苏蓝氏的家规还真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可怕的紧啊!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蓝景仪,我真的很好奇以他这种性子,是怎么在这重重禁制下活下来的,而且还这般一发不可收拾的茁壮成长。哈哈哈。”
想到着,叶亭疎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见蓝听前依旧冷静自持的写着东西,叶亭疎立刻起身,颠颠地走了过去,来到他书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凛若冰霜的少年郎。
蓝听前闻声,未有动作,“你来作何?”
叶亭疎嬉皮笑脸道:“我来陪你聊天啊!我坐的那个位置离你太远了,不方便和你说话。这样便好了,离得近了,说话也方便。”
许是知道了叶亭疎脸皮厚的程度,蓝听前没有作声赶他,也没再理他。
叶亭疎见状,理所应当地坐下来,看着这个认真写着东西的冷俊少年,忍不住感叹,“你们姑苏蓝氏家规真是强,将你们这些弟子都管出一个模样了,都是一样的呆头呆脑。”
蓝听前:“……”闻若未闻,淡然自若的写着东西。
叶亭疎见状,继续打趣,“你们姑苏蓝氏弟子那么呆板,以后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被人骂了,那蓝景仪的任务可就非常艰巨了!他作为是你们姑苏蓝氏的嘴王,到时候势必要代表己方,舌战敌方。那他肩负的责任可就太沉重了!”
叶亭疎一想到蓝景仪舌战群雄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想笑,“蓝暮,你说是不是啊!”
蓝听前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聊!”
叶亭疎闻言,有些不同意,“蓝暮,这怎么能叫无聊呢!我这样的生活才叫丰富多彩,是你太过无趣,不懂欣赏罢了!”
语罢,不理会蓝听前的神情,叶亭疎又自顾自的说着,“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要怪也该怪你们姑苏蓝氏,规矩一大堆不说,死板又不近人情。你在这儿长大,能长好到哪去?!”
蓝听前闻言停下笔,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许是被禁言禁出习惯了,叶亭疎见蓝听前这般反应,立刻坐直了身体,急忙道:“蓝暮,淡定!不用麻烦你,我自己闭嘴,滚回去。”
语罢,叶亭疎当真不再说话,讪讪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老实抄写家规。
叶亭疎在藏书阁抄写家规的这几日,可谓是饱受煎熬。不过还好,他手速快,只用了五天就抄完了。
最后一天,叶亭疎将抄好的十遍家规,全部交给蓝听前,让他审察。
叶亭疎见他看着自己潦草的字迹,没什么表情,便道:“字虽有些乱,但也还能看,我真的抄完了。小蓝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蓝听前没有作声,只是收起叶亭疎的抄写纸,继续写着东西。
叶亭疎立刻心领神会,喜笑颜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了,蓝暮!”
语罢,叶亭疎转身扬长而去。
叶亭疎刚出了藏书阁,没走多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当即挥手喊道:“思追,景仪。”
许是叶亭疎的声音有些大,竟引得路过的其他弟子也纷纷侧首看去。那神情似是有些责备之意。
待到叶亭疎走到他们二人身边,就见思追关心道:“亭疎,你怎么得空出来了,你的家规抄完了?”
叶亭疎昂首道:“那是当然,有蓝暮监督我,家规不抄完,我能出来吗?不过,我被罚的这件事,怎么连你们都知道了?”
蓝景仪甩了他一眼,“你在境内杀生,还私闯灵室这件事,岂止是我们知道了,就连整个云深不知处的人都知道了。你胆子可真大,触犯家规不说,就连先生都敢顶撞!”
叶亭疎满不在意的甩了甩袖子,“谁知道你们姑苏蓝氏事这么多,况且我为何要怕你们的蓝老先生。”
他在这个世上,就怕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父亲大人,其他人——能让他害怕!目前为止还没找到。
蓝思追见他气势雄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蓝景仪见状,一咂嘴,“你看看你的样子,先生当初就该罚你倒立抄写家规,让你长长记性!”
叶亭疎闻言,噗嗤一笑,“倒立抄写家规?你别告诉我,你们蓝氏子弟抄写家规是边倒立边抄写!”
见蓝思追肯定地点了点头,叶亭疎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心里莫名有些后怕,幸好他没罚他倒立抄写,要不然这十遍家规,他要抄到猴年马月去。这姑苏蓝氏比他预想的还要变态。
正想着,叶亭疎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个弟子走过来,冲他道:“叶公子,先生请你去雅室。”
“我?”叶亭疎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难道又触犯了你们姑苏蓝氏的家规?”这也不对啊!他才从藏书阁出来没多久啊,还什么都没干呢!这老头怎么又找上他了。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如是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叶公子去了雅室,便可知晓。”
“好吧!那就我先走了。有时间再同你们细聊。”叶亭疎与蓝思追他们话别之后,就跟着那个弟子去了雅室。
这一路上,叶亭疎的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但始终没想到蓝启仁找他的原因。
刚进入雅室,叶亭疎就十分端正地对坐在位子上的人行了一礼,“叶亭疎拜见先生,不知先生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蓝启仁看着他言行还算妥帖,摸着不算长胡子,“此次召你过来,是因为顾宗主拜访云深不知处。你即是顾氏子弟,理应前来拜会顾宗主。”
叶亭疎听到蓝启仁的话,心中有些惊诧,随即抬头看去,就见蓝启仁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发束紫冠,六分清俊秀雅,余下四分尽是温润儒雅,眸光内敛,身着天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周身无任何凌厉锋芒的气势,却令人不容轻亵。
叶亭疎看着他有些熟悉的面容,再看到他腰间挂着的刻有竹枝图案的玉佩,顿时明了,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开口,“顾兰舟?!”
蓝启仁显然对叶亭疎直呼其名的行为,不甚满意,但只是阴下脸色,终是没说什么。
顾兰舟看着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少年的责备声,“你怎么说话呢?!我兄长的名讳岂能随便直呼!”
叶亭疎这才看见顾兰舟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同样一身青衣,相貌俊秀,与顾兰舟有五六分相似,但二人的气息却截然不同,那少年的眼睛清澈见底,此刻因气愤而轻抿唇角,嘴边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叶亭疎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愈发的想笑,心中暗叹,这个顾清辞,几年不见,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这时顾兰舟对着身后气鼓鼓的少年,道:“清辞,不得无礼,你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
那少年好似被抓住了把柄,撅着嘴,果真没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