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雾气已经完全消散。
巫盛柔和张希还在睡梦之中。
悄悄洗漱完的莫不语披上外套,走出了房间。她看了看一片寂静的走廊,又透过走廊边的窗子看看外面。
仍发蓝的阳光透过核桃树的叶子形成了一个个光点。
她决定出去走走。
刚走到楼梯上,她听到了一阵细细簌簌又夹杂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一沓纸在风中燃烧。还有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莫不语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楼。
“军校……已经,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找我们了吧……”那个女人断断续续地哭诉道。
谁不要再找你们了?莫不语内心十分疑惑。她可不记得在读委托记录的时候读到过这些附加信息。
“我们也管不住……他,如果知道……”
管不住?管什么?
莫不语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向后退了一步,贴到了墙上。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莫不语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她赶快转头,只见巫盛柔正站在上一级台阶上凝神地注视着自己,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罩了个长风衣。
巫盛柔轻轻挑了一下那弯弯如新月的眉,笑了笑,然后径直走了下去。
莫不语皱起眉头,拉住她。
然而巫盛柔回头的时候,莫不语只从那眼神读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阿姨,您能和我们详细地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蹲在门口旁的土地上烧纸的正是田和媳妇。她的脚边还摆放着一沓通红的冥币。
莫不语心里一惊。她感到很奇怪,头一次看到红色的冥币。
田和媳妇本就肿的眼泡此刻更加红肿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后“哇”的一声更泪流不止了。
巫盛柔蹲了下去,静静地让田和媳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田和媳妇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像快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了一般。
巫盛柔从始至终没有躲开,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这个年近五十的妇人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海海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可受不了了。我们其实都知道,是哪家给我们的报应,”田和媳妇抽泣道,“村头白家么。”
“白家?为什么这么说?”巫盛柔将她扶起。
“唉,都是军校那小子惹的祸,才害了么一家人。我也不活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们救救我……”田和媳妇又激动了起来。
“我们会帮您的,先别急。田军校干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话,这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一下子放低了,脸色也变难看了。
“那小子,那小子……把白家那丫头……那个了。”
“那个?”巫盛柔眉毛动了一下。
“就是……那个啦。那种事我也不好直说不是的么。”
巫盛柔和旁边的莫不语都一下子就懂了,白家的一个姑娘遭到了田军校的强(奸。
“我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二十年白养他了,唉……”
“我明白了。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田和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直说就行,我们必须了解全部的情况。”
“死了。”
“死了?”
“被淹死了。”
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了小河边的诡异景象。这下子,那些命案发生在小河这个地点的原因一下子清晰明了了起来。
“她自己掉到小河里淹死的吗?”
“这,这……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说是军校把她溺死的。”
“‘他们’?”
“就是村里其他人么。”
“那军校是怎么说的?他承认了吗?”
“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问他,他就,军校就……”田和媳妇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副随时都会被呛死的感觉。
明白了,田军校就在小河边遇害了,莫不语想。
“那是在发生那件事多久之后?”
“就,就一天而已。”
这件事情真是太诡异了。
莫不语将刚才所获得的信息做成拼图,塞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想要一块块地拼起来。
田军校于9月7日强(奸了村头白家的姑娘,然后于9月8日遇害。
田军霞于9月11日遇害。
武小娥,也就是田军校的妻子,于9月14日遇害,然后田和于当日向肖凯风及整个阴阳社求助。
而田和却于昨天,也就是9月17日遇害。
所有发生凶案的日子都有大雾,都在小河边,都被涂上了红指甲。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应该就是这田和媳妇,将于9月20日,以同样的死法飘在小河上。莫不语感到身后一凉。
“我们大概清楚了。请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在这两天调查清楚的。”巫盛柔听了田和媳妇的讲述后点点头。
“可一定要快啊,我三天之后就也要死了啊!”
“您别着急,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个谜团的。”
在将田和媳妇送回了屋里后,莫不语只感觉到压抑得难受。或许她应该返回房间,将刚刚听到的信息立即分享给大家。但实在是难受,胸闷,脑仁也有一丝疼,应该是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反正时间还早,他们也许还没起床,莫不语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她打算走出这院子,去外面转一转。
然而巫盛柔也跟了上了。
“干什么?”莫不语警惕地问。
“我也想出去转转。”
“你会冷的。”明明睡衣都没换。
“关心我呀?”巫盛柔笑眼盈盈。
“……”莫不语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太阳从远方一座山的山头出现,越升越高,照亮了一片片绿油油的梯田。迎面吹来一阵风,混合了泥土和羊粪的气息。
真正的乡土。
“莫不语。”背后传来了巫盛柔的声音。
莫不语转头看向她。她双臂环抱着身体按住风衣,带着一丝栗色的长发在空中轻飘。
“没什么,只是想叫你。”
莫不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
“你从来没觉得我很眼熟什么的吗?”
“没有。”
“……也没有‘既视感’?”
莫不语感到有些好笑。既视感?
“这是真实的世界,不是科幻小说。”
后面的人不再说话了。
莫不语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个学姐总是想问自己有没有见过她呢?难道自己之前真的见过她?确实,在桃花树下。可莫不语心里知道得很清楚,这绝不是巫盛柔想问的。但她还是决定装一下傻。
“在桃花树下。你之前来过我们学校,对吧。”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对。我去进行民乐训练了。你们学校的民乐团很好。”
原来是这样,莫不语松了一口气。所以那深渊般的注视确实只是自己庸人自扰而已。但她却又感到一丝失望,原来真相永远是这么的乏味。
“你在很久以前见过我?”莫不语将话题扯了回来。
“与其说见过,倒不如说是一种‘既视感’吧。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但我却觉得已经在哪儿见过了。”
“‘这妹妹我曾见过的。’”莫不语冷笑了一声。
“嗯?”
“贾宝玉的名言。”
“没怎么看过《红楼梦》,但我所说即所想。”巫盛柔轻轻笑了笑。
莫不语将手举起到脸前,在眼前摊开手掌,让七点半的金黄的阳光透过自己的指间,摄入自己的瞳孔。唯有这样,她才觉得暖和一些。
“不管怎么说,可能单纯是我大众脸而已。”
这似偶像剧蹩脚的对话,莫不语是真的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怎么会?你的长相很独特的。”
莫不语便不再说话了,觉得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然后,她明显地感到,身后的人不知为何情绪变得低落了。
但她并不想开口说话。她是真的不爱说话。
“或许……确实没有什么联系吧。”
这是莫不语在外面听到巫盛柔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返回田和家大院时,大家已经起床了,正聚在院子里露天的小桌子附近吃早饭。人手一个灰色的馍馍,就着黄色的热腾腾的小米粥吃得正香。
“盛柔,大佬,来吃饭啦!”张希一边吃一边招呼道。
“这是什么?”巫盛柔好奇地看向那灰色的食物。
“燕面馍馍,燕麦面和荞麦面和成的。”
巫盛柔点点头,拉出一个小板凳在桌边坐下。
莫不语用纸巾擦擦手,拿出一个燕面馍馍咬了一口,厚实中散发着最原始的谷物香味。
“这是谁做的?”
“这是冰箱里昨天的,刚才热了热。田和媳妇太悲痛了留房间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姜九枫说。
“田硕呢?”巫盛柔问。
“他被叫去警局做笔录了。”
“做什么笔录?”
“不太清楚,好像警方怀疑田和受到了外力伤害。”
这一点提起了莫不语的兴趣。为什么这次警方发现了外力伤害?看之前的记录,被害人都被判定为淹死。
巫盛柔喝了一口粥:“你们知道白家姑娘的事吗?”
“白家姑娘?”看肖凯风疑惑的神情显然不知道。
巫盛柔和莫不语对视一眼。
“是这样的……”
安利漫画“狐狸在说什么”,看得正经君爽死了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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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与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