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坛子本就小得可怜,她也不知一共喂着师父喝了几口,总之是喂得正起劲儿的时候,酒坛子空了……
她郁闷的拧了小眉头,攥着小酒坛使劲儿往嘴里控了控,只滴出来那么一两点滴……
她可怜巴巴的咂咂嘴,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幽幽的转回头看师父,讪讪的扯了嘴角,“咳~”
他随手收了她手里的空酒坛,伸手拉上小手臂捞进怀里,顺带拽过被子与她盖好,低低的嗓音里尽是宠溺又纵容的笑,“睡觉。”
她软软的哼唧了一声,爪子搭在板正的衣襟上报仇似的揪巴着,心知也是再讨不来酒,便昧着良心讹小白脸,“你喝了我大半坛的酒,记得还给我~”
他垂眼瞧着使坏的小爪子,眼里沉着绵绵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嗯,待你养好身子,还你一整坛。”
她蓦地一噎,难得灵光的听出了小白脸这话里的揶揄,不乐意的扭了扭身子,爪子扒上雪白的衣襟揪巴着,娇气的撅着小嘴哼唧,“那师父也得喂十七~”
他挑眉瞧着要钻进衣襟里的小爪子,禁不住逸出一声低笑,无奈又宠溺,握上作乱的小手捆在掌心里,环着她的手覆在小脊背上慢慢的拍抚着,“嗯,睡吧。”
她软软的往师父怀里拱一拱,苦巴巴的瘪了小嘴,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师父~十七睡不着~”
闻着这馋人的酒香哪里能睡得着呢!师父就是小气,故意挑了最小的酒坛子给她!哼,狠心的小白脸~
他暗暗抽了抽嘴角,抬眼瞥一下窗外的夜色,便不该答应她睡在此处……
她耍赖似的将一条小腿扔到师父腿上压着,闷声闷气的嘟囔,“师父~你再给十七讲讲从前的事吧~”
他无奈又好笑的抿着嘴角,手覆在小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稍作回想,脉脉的笑意便席卷了眼角眉梢,轻柔的缓缓道,“那时你来昆仑虚已有一月,第一次摸进了酒窖里。”
她眨了下眼,陡然来了精神,猛地推着师父平躺趴到胸膛上,着急的伸着小脖子问,“然后呢?”
他被她扑得失笑着阖了下眼,心底里尽是甘甜的柔软……
没骨头的小尾巴好像尤其爱往他身上趴,他便索性捞着小身子抱到身上来。
眼前的小脸倏然笑的甜得腻人,纯净的瞳眸里也落了漫天星汉,他宠溺的抿着嘴角,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为她拨开垂落在颈边的碎发,“我寻过来时……”缓缓的挑了眉,抬了下颚往对面酒架底下那个最大的酒缸上点了点,“瞧见那个酒缸后头,露出来两条雪白的尾尖……”
她顺着师父的目光往脚底下的大酒缸上瞧一瞧,再转回头来看着师父,美滋滋的往师父身上爬一爬,爬得结结实实的,眼睛亮晶晶的问,“然后呢?”
忽地想起什么,又陡然皱了眉,娇气的撅了小嘴,“唔,我是来偷酒喝的么?师父从前都不给十七酒喝么?”
他轻蹙了下眉,默然失笑,手扣着不老实的小腰扶稳不让她拱蹭,“我见你躲得辛苦,不欲拆穿你,谁知方走到门口,便听见扑通一声……”意味深长的挑起眉,低低缓缓的语气里含着淡若虚无的笑,“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掉进了酒缸里。”
她愕然的睁大眼睛,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的瞧着师父,她竟是掉进酒缸里了?怎地就能掉进酒缸里了呢!唔,来偷酒竟然还掉进酒缸里了,也太丢脸了!这么丢脸的事竟还被师父撞见了~唔,说起来都是师父不好~要不是他不给她酒喝,她又哪里用得着来偷酒!
他眼瞅着神游的小狐狸要炸毛,失笑着忙续上一句,“我将你捞出来时,你已是醉得不轻。”
瞧着她眼下这幅纠结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的紧,便忍不住的挑了眉,故作淡淡的语气里藏着笑,“想来是过足了酒瘾。”
她蓦地一噎,登时拧巴了小眉头,身底下的胸膛憋笑憋得直打颤,她捏起小拳头便拍上幸灾乐祸的胸膛,又禁不住郁闷的瘪了小嘴,哼哼唧唧的小声嘟囔,“幸好师父赶来救了十七~”
幸好师父还没走远,不然她岂不是要成了这四海八荒头一份被酒淹死的神仙了!委实太丢脸了~
她不乐意的睨了小白脸一眼,又不大是滋味的拱到师父脖颈里趴着,闷声闷气的嘟囔着问,“然后呢?”
他一手半扶半握在小腰上,覆在小脊背上的手将柔顺的发拢一拢,再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拍着,含笑的嗓音轻漫亦沉静,“然后我便抱着醉狐狸送回房了。”
……
彼时的司音神君一整月滴酒未沾,馋的已是坐立不安、夜不成眠!于是便趁着月黑风高摸进了酒窖……
昆仑虚有酒窖她是知晓的,只是大师兄说,师父不许他们饮酒!大师兄还说,师父是万万年滴酒不沾的!便如万万年不近女色一般!
她当时便觉着小白脸委实不够厚道,自己不喝酒竟还不让旁人喝!又因着小白脸不会喝酒,想来这酒窖里也不会有什么好酒,是以她便也没有打这酒窖的主意,但她如今委实是馋得紧了,便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本想着将就凑合着先喝点解解馋的司音神君一摸进酒窖,便被那迎面扑来的酒香给震得愣了神,亦被眼前那一排又一排的酒坛子给惊着了……
这酒窖里的酒竟是比老凤凰那纯阳洞的藏酒还要多上许多!且这酒香……竟也比老凤凰那儿的酒香不知要醇烈多少!
她兀自站在门口里头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接着便是差不多将酒窖里的大小酒坛子都闻了个遍,最后搓着小手挑了最里头矮榻边上的一排酒架底下,放着的最大的一口酒缸下了手!
这酒窖里的酒坛子都摆放得井然有序,若她偷上个几坛难保不会被发现,若是拆开一个酒缸,待喝饱了再封上,便能神不知鬼不觉!至于为何挑了这最大的一个酒缸嘛~
这酒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更何况还是这般世间少有的好酒~
……
彼时,他颇为头疼的检查完了狐狸爪子爬的手抄,又照着这一月攒下来的惯例,临睡前去瞧一眼那忒能闯祸的小狐狸。
她上了昆仑虚不过短短一月,便将他平静了十数万年的日子搅得不得安生,昨日打翻了砚台溅了他一身,前日摔了他一套新烧制的茶具,大前日将仙鹤追得满山跑,再前一日同十六比赛爬树摔了下来,幸好他正巧经过接过住了她,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他负着手,走得很慢,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月色,不觉间便勾了嘴角,看了万万年的月色,倒是头一回觉得,这静谧的月色有些俏皮……
他一路踱步到小狐狸的院子,屋子里倒是还亮着灯火,却没有那幽淡的桃花香,小狐狸不知所踪……
他散开神识便挑了下眉,她好酒他是知晓的,不过她来了这一月也未与他讨过,他便也有些好奇,想要瞧瞧这好吃懒做的小狐狸能忍上多久,结果才堪堪一个月便忍不住了。
他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一路寻到酒窖,那恍若只要一缕夜风便能吹散的淡笑,半点也未减反而越发温厚,行至门口时特意重了些步子给小狐狸提个醒……
彼时的司音神君红着小脸,正舒坦的哼着小曲,背靠着那个大酒缸,坐在酒缸前头的榻上,一条小腿曲着膝,爪子搭在膝头上拿三根指头悠哉悠哉的敲着,另一条小腿平搁在榻上,另一只爪子懒懒散散的搭在腿边,爪子里攥着个都能赶上她小脑袋一般大的大水瓢,那是她特意变出来舀酒喝的……
她也不知自个儿一共喝了多少,反正是喝得眼前多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桃林,桃林里还站着个靛蓝的身影~
那身影明明清瘦得紧,远远的站在那处却好像这立于巍巍山巅的昆仑虚一般的神圣庄严,一般的挺拔伟岸……
那身影抬了手,手里便多了一道耀眼的金光,她晃了晃脑袋努力的睁大眼睛,接着便瞧见小白脸被轩辕剑带得偏了身子险些摔在地上~
瞧瞧!她便说吧,这般清瘦的身形如何能提的起轩辕剑呢~
她摇头叹了一叹,也不知是在叹着些什么,软绵绵的撑起身子再回过身去舀酒喝,却忽地听见了脚步声!
他们狐狸的耳朵向来最是灵敏,这不过短短的一月,这个从来都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便深深的钻进她了的狐狸耳朵里,也钻进了她的心尖儿里,那是师父的脚步声……
她反应过来时陡然便是一僵,手忙脚乱的爬下榻便要躲一躲,她来了这一月虽是还没有被小白脸罚过,但她早就同师兄们打听过了,小白脸罚起人来不外乎是担水、洒扫、翻地、耕种,皆是累死人的活计!
她一来害怕被罚了那听一听便酸了骨头的活计,二来觉着被小白脸当场抓到她偷喝他的酒,委实有失了她司音神君的颜面!可这酒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这几排酒架便再也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
外头的脚步声愈行愈近,她急得一下子变回原身,噌地跳到了大酒缸后头,幸好这酒缸够大,藏一藏她的原身还是能藏得住的!
他轻手推开门,慢慢的往里头走,拐过最里的一排酒架时,便瞧见榻边的酒架上,那个最大的酒缸边上,晃着两条毛茸茸的尾尖,映在月色下雪白得莹莹发光……
他唇畔漫开一抹柔软,意味深长的往那酒缸后头瞧了一眼,想着他待在此处她也是不敢出来,亦想着给她留一些小面子,便负手转了身。
还知道躲一躲,应是未醉得厉害,不过未免他离开之后她再赖着不走,便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明日那小狐狸若是再误了早课,要如何罚她才好……”
藏在酒缸后头的九尾小白狐腾地炸起了一身雪白的狐狸毛……
炸毛的司音神君竖着狐狸耳朵听着师父的脚步声迈出门口,紧忙伸着狐狸脑袋往外钻,好不容易躲了一劫,她得赶紧回去才是!没准小白脸会再折回来呢!可她两只前爪都挠蹭了一下地面,这怎地还是只钻出个脑袋呢?
她使劲儿的再往外拱一拱,禁不住喘了一口粗气,继而愕然的转回狐狸脑袋瞧一瞧,她的狐狸身子一边紧挨着酒缸,一边紧挨着酒架……
她被卡住了……
诚然,昆仑虚的伙食虽是委实忒寡淡了些,但味道还是好的,她这一个月是吃的好睡的也好,不似在十里桃林跟着四哥和老凤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一个月舒坦下来……
她也是直到眼下才发觉出来,她长胖了……
她拿四只狐狸爪都蹬着使劲儿的再往外拱一拱,卡着的身子半点也没能拱得出来……
她难以置信的拱蹭着退到酒缸后头,好好的瞅一瞅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隙,她方才明明就是从这跳进来的,这怎地就出不去了呢!
她往后退了两小不步,猛地卯足了劲儿再撞过去!又卡住了……
挤得她肚子生疼……
她苦大愁深的再退回来,实在没辙的再四下寻一寻旁的出路,忽地瞧见酒缸上头的空隙可是比这两边要宽敞了许多呢!只要她小小的一跳,便能跳得出去!看来是天不亡她司音神君啊~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狐狸眼睛都笑弯了,扭扭哒哒的往后挪蹭了两小步,伸一伸细长的狐狸腰,扭一扭胖乎乎的小屁股,两只前爪往下压了一压,猛地窜了上去……
视线从对面窗外的朦胧月色没入漆黑的那一瞬,她做了一回反醒,若不是她喝酒喝得有些醉,醉得身子有些不稳当,她定然是不会被缸沿儿绊了爪子的……若不是她喝得有些醉,她是定然不会忘记,这酒缸被她打开便未封口……
又凉又辣又香醇的酒水呛进嗓子眼的时候,她想的便有些多……
昨日师父才讲了什么贪什么痴什么毒,看来这贪心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她若不是因着贪心挑了这最大的一口酒缸,便也不至于掉进来被淹着……
若是旁的缸口小一些的,应是能将她卡上一卡的……
她今日若是当真被淹死在这酒缸里,来日要如何面对她青丘的子民,唔,来日也该见不着了……
阿爹阿娘,女儿给你们丢脸了……
没想到才做了短短一个月的战神弟子,竟是要落得这般下场了,可惜她还没有瞧见过师父的轩辕剑呢……
堂堂战神座下弟子,竟然自己掉进酒缸里被淹死了,定是要连累师父被世人贻笑了……
师父,是十七害了你……
作为一只没有酒便活不了的狐狸,能淹死在这样一缸上好的佳酿里头,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明日师兄们发现她的时候,定是要笑话死她了……
也不知师父会不会笑话她……
……
他迈出门口还未走出十步远,便听见里头扑通一声响,落水的声音……
他暗暗抽了抽嘴角,短短几步也用了瞬移的法术,而后自酒缸里捞出了一只湿答答的小狐狸……
他抱着湿狐狸一连拍了几下背,她才咳出了些酒醒了过来,他拢着的眉心也跟着松了下来。
捻诀去了她身上的水泽,软绵绵的小狐狸竟又没了生息,他不觉轻蹙了眉,指尖压上毛茸茸的小脖子探了一下,脉象倒是不打紧。
他从未抱过这样的小狐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两手握在两只小前爪底下,将小身子拎起来让他能看清她,微沉了嗓音再唤上她几声,耷拉着小脑袋的小狐狸打了个酒隔……
他轻蹙着眉,默默的抽了抽嘴角,怪不得没了动静,原来是醉得睡着了,想来方才在那酒缸里是没少喝……
司音神君眯了眯狐狸眼睛,晕晕乎乎的瞧见了一张可好看的小白脸,唔,这张小白脸好像有些眼熟呢?唔,对了,是师父~
唔,师父今日的脸,怎地有些大呢?
怎地还晃来晃去的呢?晃得她头都晕,唔,晕都想吐了呢~
唔,不能吐,当心脏了师父的衣裳,师父可干净了~
她迷糊得晃了晃脑袋,再眯着眼睛瞅着师父,伸手去扶一扶师父的脸,想要让师父别再晃了,可今日这手,怎地有些短呢?怎地就是够不着师父呢~
唔,够不着也不打紧,她还有尾巴呢~
她有九条尾巴呢,总能将师父扶得稳稳的!
他挑着眉瞥一眼倒腾得欢实的小短爪,正欲将她往身前拎一拎,便见乖乖垂落着的狐尾慢悠悠的晃荡起来两条,一左一右的朝他够过来,继而结结实实的贴在了他脸上……
他不觉轻蹙了眉,怔了片刻,哑然失笑,低低沉沉的笑出了声……
他这二十余万年的仙生,看过太多喜乐悲苦,这世间的万物于他眼中早已没有半点分别,自然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当真笑上一笑的,更莫要说是畅怀一笑。
而如今,许是眼下这般的形容实在太过不像话,他便真的是畅怀的笑了……
柔滑又软糯的毛茸茸蹭在脸上实在有些痒得难耐,他拎着小狐狸抱进怀里,顺带拢着不老实的狐尾压在手臂下,许是瞧着她眼下这幅小模样实在讨人喜爱,便也没急着将她变回原身,只随手封了那个险些淹了狐狸的酒缸,踱步出酒窖。
怀里的小身子柔软得惊心,圆滚滚的,他瞥一眼直往怀里缩的一团雪白,有趣的勾了嘴角,倒是只好养的小狐狸……
司音神君本就晕得厉害,这般被师父抱在怀里,她便晕乎的闭了眼睛,舒服得伸着小脖子往暖和的臂弯里拱,醉醺醺的打了个哈欠~
他脚下的步子轻缓适意,便如此时的月色一般轻柔。
小狐狸缩成一小团,裹着皎月清辉便似个莹莹发光的小雪球,瞧着实在惹人喜爱,他抚在雪球背上的手顺了顺掌心下的毛茸茸,窝在衣料里的小脑袋忽地呜咽着叫了一声……
他一时僵了手,脚步也顿住了,从未抱过这样的小东西,不知是否弄疼了她,接着便见圆滚滚的小身子拱蹭着似是要往他手上够。
他再将手落在她背上轻轻的顺了顺,小狐狸又呜咽了一声,还惬意的伸了小脖子……
他哑然失笑,一声轻低的笑沐过月色,漾开潺潺水波,尽是柔软的皎白,波光潋滟……
他走了一路便给小雪球顺一路的狐狸毛,迈进她的屋子时,怀里的小雪球已是睡得被人丢了都不会知晓……
他好笑的抱着心大的小狐狸往床上放,晃晃悠悠扫了他一路衣摆的狐尾却倏地缠在了他身上,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结结实实的将他捆住了……
他暗暗抽了抽嘴角,模糊的低笑裹在气息里,腾出一手拎上缠在腰间的毛茸挪开,原本攀在衣摆上的一条雪白便不紧不慢的缠在了腰上,他再将这条拎开,方才被他挪开的那条毛茸茸便又缠了过来,还多出来一条缠在了他腕上……
他无言的低头往自己身上瞧瞧,腰侧两边各缠着两条软茸茸的霜雪,衣摆两侧各扒着两条盈着月华的霜雪,余下的一条绕在他胳膊上,软软糯糯的尾尖松松的缠在他手腕上,正好九条……
他收回目光再瞧向怀里的小雪球,缓缓的挑了眉,倒是头一回觉着,这尾巴多一些,也是挺有用处的……
他失笑着抱好圆滚滚的小雪球将她变回仙身,却蓦地眉心一跳,这回身上倒是没了狐尾,但脖颈多了两只小手,腰上多了两条小腿,小狐狸便这般挂在他身上,小脑袋趴在他肩头还睡得踏实……
他不自在的蹙了下眉,继而无奈的失笑,倾身将她放在床上,小身子着了榻却还紧巴巴的缠在他身上。他无言的抽了抽嘴角,伸手扒开缠在身上的小腿,又握上挂在脖颈上的小手腕,一下还没能拽得开……
他禁不住再抽了抽嘴角,强行拽上小手腕,小爪子却扒更紧,倒是比方才的小雪球还难缠了。
他哭笑不得的拎上微凉的小爪子,刻意沉着语气道了一声“松手”,才总算是脱了身,拉过被子与她盖好,不禁又逸出一声低笑,瞧着她睡得不安稳,便抚上小胳膊轻轻的拍着,不经意间已是敛了一眼底的宠溺……
……
司音神君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许是当真在酒缸喝了不少,她坐在她的小床迷糊了半晌,才想起来她昨个儿夜里去偷酒,还不小心掉进了酒缸里……
后头的事便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自师兄们那打探了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师父当真半路又折回酒窖来抓她,顺带的将她从酒缸里给救了出来,且师父还很是够意思的没有将她掉进酒缸这等天大的糗事给声张出来!
她既是感动又是亏心还捎带着无以言表的尴尬,想要去与师父道谢顺带领罚,师兄们却说今日一早师父便出了门~
师兄们说师父未交代去了何处,也未交代何时回来,但她觉着师父一连救了她两条小命,唔,帮她瞒下这等天大的糗事,那也是实打实的救了她一命!她司音神君向来最是知恩图报!是以她觉着理应去山下迎一迎师父,以表她对师父的感激之情!
她一路跑到山下,正好瞧见师父远远的走进山门,晌午的日头明艳又温暖,师父背着手,拢了一身尘埃不染的光芒……
她本以为师父会因她偷酒还掉进酒缸里毁了一缸好酒的事罚她,没想到师父却并未提她昨夜偷酒的事,只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有些薄茧、却干净又好看的掌心里躺着一只通体莹白温润的小玉瓶……
师父说,这是幻灵瓶,能装得下三五坛酒。
师父说,日后若是馋酒了,便去酒窖里取。
师父说,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不可过饮,若是醉了便要受罚。
师父没说若是喝醉了要如何罚她,但她想着不外乎是师兄们念叨过的那些酸骨头的活计,是以她便当真从未再喝醉过……
师父也没说她掉进酒缸里是他将她救出来的,但她晓得,是师父救了她。
……
他守了醉狐狸一夜,又给醉狐狸喂了醒酒汤,是待她今早睡得安稳了才出的门,特意去了一趟十里桃林,自折颜那讨了这幻灵瓶。
免得小狐狸日后再掉进酒缸里……
……
身上的小尾巴已是睡得香甜,他垂眼瞧瞧缩在颈窝里的小脑袋,不经意的一声低笑沉在气息里,缓缓侧过身将她放下,再环着小身子揽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好总算乖巧了的小狐狸,环在她颈下的手臂覆在小脊背上慢慢的轻拍着,含笑的温眸里尽是满溢的宠溺……
朦胧的月色落进窗里,和着这一室的酒香,他静静的看着睡得粉腻的小脸,恍惚间便又觉得眼下的这般形容似曾相识,似他从前也曾这般眷恋的看着她熟睡的小模样,有同样的月色,同样的酒香……
他轻蹙了下眉,复无声的弯了嘴角,不自觉的紧了紧手臂,被这醇烈的酒香熏得也有些倦了,却无端的舍不得阖眼,恍若只要一阖眼,便会惊醒一场温软的梦……
……
淡金色的晨光自窗而入,将酒架上落的烛泪映得娇俏如花。
吵人的鹤啼扰人清梦,她迷糊的往踏实的气息里拱一拱,想要接着再睡却忽地嗅见了一鼻子的酒香~
她颤了颤睫毛,还未睁开眼便先抿着小嘴笑了,她方才梦见师父了,虽是记不清梦里的形容,但心尖儿里的甜蜜和欢喜还清晰得紧呢~
唔,昨夜竟是跟师父睡在酒窖里了,这嗅了一夜的酒香睡得就是舒服~
她懒洋洋的往温热的胸膛里拱一拱,又忽地僵了身子生怕吵醒了师父,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一挪抬起头看师父,却瞧见师父正含笑看着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因何,忽地便红了小脸,害羞的垂下眉眼,又拿爪子摸上师父的手拽着,软软糯糯的小声含糊,“师父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轻挑了下眉,瞧着她这幅扭捏的小模样,好笑又喜爱,忍不住缓缓凑近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似笑非笑的低声问,“小十七睡得可好?”
师父的唇近得要贴到鼻尖儿上,温热的气息吹得她痒的缩了下脖子,她不自知的咽了下口水,羞怯抿着小嘴正想答话,恍然想起来一桩大事!
她骨碌一下坐起身,又忙不迭的拽上师父起身下榻,怎地就睡到酒窖来了呢?平白误了她的正经事!
他被毛毛躁躁的小狐狸拽的默然失笑,她磕磕绊绊的自他身上往榻边够,他忙伸手将小身子扶稳,“慢点,急什么?”
她急吼吼的挪到榻边穿鞋,头也不回的嘟囔了一句,“里裤还没试呢!”
墨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