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长的就像戏折子里与小姐在后花园私会的小白脸,如何提的起轩辕剑呢?”
墨渊缓步往莲池去,一路上耳边总是回响起那小狐狸清脆的声音,还有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她性子活泼好动,只半日功夫就跟他的一众弟子混熟了,只是不大愿意亲近他,想来是自己的样貌让她失望了吧。他自父亲身归混沌便蓄起了胡须,这万万年来自认威严持重,不苟言笑,今日竟被她说成小白脸,他堂堂掌战之神竟长的像小白脸么?不自觉间眉眼已含起笑意……
踱步穿过山洞回廊,今日的后山倒是热闹,莲池边一众弟子围成一圈正讨论着什么,又行进几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狐狸年纪最小,长的又灵秀动人,惹人喜爱,他这一众弟子确是太热情了……
长衫耿直道,“十七,你害羞什么,咱们师兄弟向来是一块去沐浴的,走吧!”
令羽诚恳道,“十七,你定是一个孤单惯了,你放心,日后有师兄们照顾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子阑抬手揽住司音肩膀,慷慨道,“虽说咱俩今日一起来拜师,但好歹你也叫了我一声师兄,放心,日后师兄定会罩着你的,走!”
司音皱着眉头努力的转着她的小脑袋思考着,该怎样顺利且不着痕迹,不引人怀疑的,拒绝一众师兄邀他共浴的好意呢!今日折颜临走时特意叫了她出去送他,为的就是嘱咐她一声,虽被化为男儿身,也要避着师兄们些,万不可一道共浴!她苦着一张脸,着实没想到昆仑虚的弟子们怎么就这么热情好客呢!
“十七……”
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得墨渊沉声唤她,她一把推开子阑挂在自己肩上的手,小跑到墨渊身边,伸手就扯住了墨渊的袖子,抖着嗓子唤了声,“师父……”
墨渊低头看了一眼攥着他衣袖的小手,他从不喜与人亲近,女子更甚,可此时看着小狐狸攥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心底竟有些柔软……
一众弟子恭敬见礼道,“师父!”
墨渊額首,淡淡道,“十七体弱,后山灵泉寒凉不适宜十七的体质,日后他在为师房中沐浴。”
一众弟子恍然了悟,原来小师弟身体不好,怪不得长的这般瘦弱,又是孤儿,真是可怜,日后定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弟才是,再看向小师弟的时候,原本喜爱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怜惜!
司音看一众师兄散去才松了口气,今日这状况要不是墨渊来的及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说不定真被那群热情的师兄拖去一道共浴了!思及此,她抬头看着墨渊,极认真极诚恳的道,“谢谢师父!”墨渊回她一个淡笑,缓缓低头,她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攥着他的袖子,四周静悄悄的,她讪讪的笑了笑,“师父……”紧忙放开他的袖子后退一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那会儿见到墨渊就觉得心里很踏实,不自觉的就攥住了他的袖子,这会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墨渊淡淡道,“为师房中有一眼温泉,你每日戌时来沐浴。”说完款步往莲池边去了。
白浅愣在原地有些懵,墨渊他怎知自己体弱的?而且体弱是她小时候的事,如今她已经挺强壮了!墨渊他,该不会是识破折颜的法术了吧?踌躇片刻,她对着他的背影心虚道,“知,知道了。”转身欲回房,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恭敬的小声道,“谢谢师父。”
白浅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门口石阶上手托着腮,沉思她的狐生,‘今日大师兄带着我和子阑将昆仑虚上下都熟悉的一遍,我确然从未来过昆仑虚,可为何今日觉得处处都有些熟悉的感觉呢?就连墨渊那副小白脸都觉得似曾相识……’
她望着空中那一轮明月苦思冥想了半晌,未想出来为何似曾相识,倒是想出了一丝困意……换了个托腮的爪子,不管怎么说,师都拜了,是注定得在这待上个几万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师?一想到大师兄说的每日辰时早课,她就觉得整个狐狸都不好了,在家时她都是要睡到巳时末的!辰时早课就是辰时之前就得起床啊!要命啊!如此想着,便觉得更困倦了,抬眼看看天色,唔,戌时了,每日去墨渊房里沐浴?会不会不太好?老凤凰临走时说让她避着点师兄们,唔,倒没说要避着墨渊,如今她也是男儿身,就算要与墨渊同浴,应该也没什么!而且墨渊的这副小白脸虽没有半分战神该有的英姿,但她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很舒服,很安心,平心而论他这副小白脸长的还挺顺眼的!
思考完了狐生的司音神君起身拍了拍衣摆,径直往墨渊的院子里去了。
清辉柔落,虫鸣阵阵,她踩着欢快的步子,行至一半,突然顿住脚步……
墨渊那会儿在莲池边是怎么说的来着,她身子弱?她明明已经很强壮了!那小白脸自己一副不济的样子还说别人身子弱!哼,师兄们都能在那灵泉沐浴,她自是也能的,只要跟他们错开时辰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的小狐狸转变了方向蹦蹦哒哒的往后山灵泉处去了……
月华如练映的灵泉隐隐飘着雾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不,不至于那么冷吧?”蹲下身伸出手往水里探,又是一个寒颤,不甘心的伸手又探深一寸,她就不信了,师兄们都能洗,她就不能?忍了!闭上眼睛三两下脱去外衣中衣,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翌日早课,当墨渊探寻的目光落在最末处空着的座位时,叠风起身,恭敬道,“师父,十七染了风寒……”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深深的懊悔反省,逞强是不对的,话本子上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昨夜若不是她去后山灵泉沐浴也不会受了风寒,也不至于来昆仑虚第一日就生病,也不至于第一节课就缺席,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还好没人知道她是青丘帝姬,还好丢的是折颜的脸!
早上叠风送来的药此时起了药效,她蒙着被子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申时,头不疼了也不冷了,“唔,昆仑虚的药倒是能跟老凤凰的比上一比了~”
她起身下床,叠好被子,早课错过了,自是不好再错过晚课,她也挺好奇小白脸墨渊给他们上课都讲些什么?
她的院子离师兄们的院子有些远,离墨渊的倒是近些,她踩着欢快的步子往讲学殿去,一向路痴的她竟然第一次没走错路就到了讲学殿。
一众师兄见她过来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司音觉得很是感动,一一道谢后落座在子阑身侧,他们入门最晚,座位自是在最末,对于这个位置,司音很满意,最末好!
这节课墨渊讲的是一本,道家经典,《冲虚真经》……
起初司音坐的极端正,听的极认真,后来变成一手托腮,后来变成两手托腮,终于在墨渊讲到: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声者,有声声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的时候,成功的将她绕进了梦乡……
且这一觉还睡的很香甜,有个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比凡间的戏文还好听。司音睡的很满足,然正满足之际忽觉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蹙起眉头幽幽转醒就见子阑正对她挤眉弄眼。她转着睡的迷糊的脑袋理解了半晌,才恍然想起这是在上墨渊的晚课。猛然抬头就见墨渊此时正立在她桌前,她起身低头,小声道,“师父……”
“为师方才讲到哪里了?”
“啊?”
她抬头望着他,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因刚睡醒还染着几分迷茫,很是动人,他转身踱回主位,淡淡道,“十七将冲虚真经抄一遍,晚上送到为师房里,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