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大殿前的苍灵池,万万年如一日微波千顷,澄澈潋滟。
池畔,一袭靛蓝身影,挺拔颀长,负手而立,清润似月,温雅如玉,清风裹挟着暗蓝色的薄纱外衫飘飏欲飞。他神色淡然的望着远方,仿若一副清丽隽永的画卷。
……
山门外,玄袍男子驻足回望。古朴庄严的石阶两旁郁郁葱葱,山花正艳。他眼前又浮现出十里桃林中捧起花瓣对他笑的女子。
今早,他同墨渊在大殿前站了许久。墨渊与他说了许多,父神母神,神魔大战,昆仑虚,白浅,还有他对金莲中的弟弟寄予的厚望,如同兄长一般。他离去时并未回头,却低唤了他一声,大哥。
自小到大,他从未感受过温暖,冰冷的天宫,严厉的祖父,懦弱的父亲,两万岁才见到一面的母亲,超负荷的繁重课业,数万年如一日压的他连如何笑都忘记了。直到遇到素素,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笑的。素素,他生命中弥足珍贵的温暖,却只是昙花一现。
他真是很羡慕墨渊,神魔大战,那被墨渊轻描淡写的血雨腥风,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出生在那个时候,即使战死沙场,也是好的。原来素素从来都不是他的,白浅更不是,他费尽心机的想挤进她与墨渊之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天枢搀扶着自家主子,看着主子红着的眼眶,终是忍不住开口,“君上,墨渊上神怎能将你伤的如此重,真是……”
夜华转回身截断,“不关墨渊的事,是我一时不慎自己伤到的。此事不可外传,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免不得再生事端。”
天枢恭谨称是,“君上教训的是,是天枢思虑不周!”
夜华未再回头,语气里尽是疲惫,“回去罢。”
两道身影白光一闪消失在山门外。
……
半山腰处,昨晚两位耳力颇佳的师兄,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前方的一大片空地,“你说,师父是不是知晓昨晚咱们,咳,所以有意在惩罚咱们?”
“不,不会吧?其他师兄弟不是也被师父指派出去了。”
“可其他师兄出去不是采买就是请工匠仙婆,就咱俩这差事……”十三师兄咽了咽口水,“师父说要三日内将此处的空地建满客房,还不许咱俩用法术……”
十一师兄望了望天,抹了把汗,这大热天的,“都是十六撺掇的!日后不管他们怎样威逼利诱,这事咱俩定是不能再干了!”
“对!打死也不干了!”
…………
寝殿内,白浅慵懒的坐起身。昨夜,她迷迷糊糊的从轻薄变成了被轻薄,还被轻薄的有点惨。唉,师父到底是师父~哼,总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睡眼朦胧的在屋里扫了一圈,软糯的喊了一嗓子,“师父~”没人回应。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榻,梳洗了一下便出去寻他。躲躲闪闪的出门本还怕撞见师兄们,没想到一路走来却是一个人影儿都未见到。纳闷的寻到大殿,殿外,蔚蓝轻漾的苍灵池畔,那抹让她总是不由自主追寻的身影,长身玉立,负着手,迎着风。
她站在殿前的石阶上,脸上挂着恬静的笑,迷恋的看着那抹暗蓝身影,这世间只一抹背影便能构建成如此绝美深邃的一首诗一幅画,也就只有她的师父墨渊一人了。
她静静的凝望,那抹俊雅高洁的背影似是已印在她心底亘古流长,恍然间觉得,她此生都是为他而生,为了伴他左右而来……
天地**,沧海桑田,他一个人走过了太过漫长的孤寂岁月,日后便有她伴着他了,心头忽的狠狠一疼,竟比剜心取血还要疼,霎时便让她泪眼盈盈,剧烈的痛楚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似是曾几何时,她深深的伤过他,彻底的失去过他……
清凉的风拂过脸庞,吹散滚落的晶莹。她一步一步朝那背影走去,手环上他的腰,紧紧的抱住,侧脸贴着坚实的背,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气息。
墨渊握住身前绵软的小手,想转过身却被抱的太紧,疼惜的摩挲拍抚着,“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她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手上抱的更紧,“没有,就是想你了……”
他怔了一瞬,蹙眉而笑,轻轻叹了叹,甜蜜又感喟,拉开捆住他的小手,转过身却见她眼睛红红的,心疼的皱起眉心,一手揽着她,一手抚上脸颊,指腹轻柔的摩挲,“怎么了?”
她抿着嘴不说话,手叠上他的手,脸颊往那略有薄茧却足够温暖的掌心里蹭。
他看着她这副乖顺粘人的小模样,心尖软的化成一汪春水,揽着她带近身前,暖声逗她,“我的小十七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不过睡了一觉未见到,便想的哭鼻子了……”
她破颜为笑,娇蛮的偏头躲开他的手,“才没有哭鼻子!~”
他淡淡一笑,拢着她的长发,柔声的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又把爪子搭在他腰上,软软的点头,“怎的未见到师兄们?唔……”左右瞧了瞧,今日的昆仑虚好像格外安静啊……
他眼底藏着笑意,“他们去忙了,为师做饭给我的小十七吃。”
她亮了亮眼睛,拉上他的手转身,“那我们去浅音阁做饭吃吧?!”
他宠溺的答,“好。”
……
桃林深处,花枝繁茂,锦绣绵延,清泠的气息夹杂着幽淡桃花香,娇艳的花瓣上挂着莹莹朝露,不知名的五色小雀鸟在枝头叽叽喳喳。
浅音阁的小厨房里,墨渊取米的手被白浅拦住,“不要莲子羹,我们今早吃清粥!”
墨渊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点上她的小鼻尖,“不是喜欢吃甜的么。”
她拉上他的手晃了晃,笑吟吟的道,“十七喜欢吃师父喜欢的!”
他被她暗戳戳的情话逗笑,动情的亲上她的小嘴儿,重重的噬吻了一口,低哑的嗓音里携着沉沉笑意,“唔,这般甜的小嘴,确是不用再吃甜的了。”
她娇羞的低眉巧笑,满心的柔情蜜意。这样多好呀,往后她要每日逗他笑,哄他开心,她要好好的疼着他,爱着他!欢快的转身去取煮清粥的米,清脆的甜声,“十七来煮粥!”
他眉心一跳,紧忙伸手拉住她,有力的大手握住小狐狸的腋下,拎起她放到桌案上坐好,啄了啄樱红小嘴儿,忍笑道,“乖乖等着。”
她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点点头。他转身去洗米下锅,洗菜切菜。她抿着嘴角甜甜的笑着,紧紧的盯着他瞧。她的师父就是了不起呀,瞧瞧那些在她手里从来不听话的菜,到了师父手中都被摆弄的妥妥贴贴,淡红的薄唇抿着一丝好看的弧度,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她便回他一个更甜腻的笑。
他切上最后一颗小白菜的时候,终是无奈的停了手。小狐狸那清澈流转的水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慕,灼灼的盯着他看,见他望向她时,还闪着崇拜的小星星,直看的他心痒难耐。缓步到她跟前,两手扶上她身侧的桌案,沉静的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手搭上他的脖颈,为了让他离她更近一些,裙摆下两条腿无意识的分开缠住他的腿,望了望案板上切了一半的小白菜,转回头懵懵的问他,“怎么了?”
他蹙了蹙眉,喉头滚动了一下,嗓音暗哑低沉,“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如何好好做饭?”
她定定的瞧着他,呆傻了半晌,忽的美目圆睁,小嘴也张的圆圆的,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稀奇事儿一般,“师父,你是害羞了么?”见他不说话,她心急的勾着他的脖颈用力带了带,两条腿干脆缠住他的腰,仔细的盯着他问,“师父,你真的害羞了呀?”
他一手环上她的腰肢摩挲,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她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像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风流相,指尖自他的脖颈划到耳畔,再划到脸颊,一路划到锁骨,又往领口里钻了钻,憋着笑一脸正经的调侃道,“师父也真是的,害羞什么呀~我们都快成亲了,我不过瞧一瞧你,有什么可害羞的~”说完便笑眯眯的等着看他羞窘的模样~
他挑着眉心,眸色越发深沉,缓缓贴近她,哑声应,“嗯。”扶在一侧桌案上的手毫不迟疑的握上她身前。
她惊的一颤,受不住的娇呼出声,抖着小手握住他的手腕推拒,“唔……别……”
他一手扣着纤腰狠狠的贴在身前,一手肆意的抚弄,唇印上她的唇,暗哑魅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粗重的吐息中断断续续的逸出,“小十七说的对……都要成亲了……害羞什么……”
清凉的和风伴着幽淡的桃花香吹起一阵阵花雨,三两片落花悄悄的飘进窗里,惹得暧昧的缠绵更为动情。
屋外一株老桃树上,两只嫩黄色的小雀鸟学着窗子里那两人的模样,两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贴在一起蹭呀蹭,还时不时的叽叽叫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