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战神体恤战神夫人辛苦,本该定在九月十六的小战神的弥月宴,便生生往后拖了五个月。
时隔三万余年,昆仑虚再一次大摆宴席,依旧是从偏殿直延伸至山脚下。众仙们满面红光与有荣焉的前来赴宴之时,东方的烟霞依旧晃着,约莫足足过百的五彩鸟依旧乐此不疲的在大殿前盘旋着。
昆仑虚大殿,小娃娃咿咿呀呀冒出的奶音与男男女女的欢笑声混在一处,衬得万万年肃穆的大殿烟火气十足。
大殿内空着主位,左下首的小几旁坐着白止同芙云并折颜白真,芙云怀里抱着小慕儿,白止歪着身子逗着越长越像他们小五的奶娃娃,笑得眼睛都要找不见了。
白真歪在另一边伸着指头逗着娃娃的小肉手,咿咿呀呀的同小外甥对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时不时的还要转头同老凤凰炫耀一番,“你看你看,这一笑更像我了!我就说吧,外甥就是生得像舅舅!”
折颜笑呵呵的点头应着,白家小五的这一胎只有老大生得像墨渊,这两个小的都像极了白家小五,也难怪墨渊最宝贝这两个小的~
次下座坐的是白浅的三位哥哥并嫂嫂,凤九怀里抱着小倾儿,几位舅舅舅妈围在跟前逗着绷着小脸蛋儿蹬着小脚丫的奶娃娃,一个个笑得都赶上自个儿便是娃娃的爹娘了,舅妈们时不时的念叨上一句,“咱们家小五可真是本事,这怎的一下生了仨!”
听得那厢坐在右下首的白浅上神害羞得直往她家夫君怀里钻~
再次之的小几边围着一众师兄们,因着此番喜宴天君特意拨了掌事的仙官过来操持,是以师兄们便也得了闲,一个个的或坐或跪或撅着屁股哈着腰,都忙活着攥着各式的宝贝逗着大师兄怀里的小二十二,这不过短短五个月未见,小二十二已是出落得与十七一般无二,比小十九小的时候还要像十七!
二师兄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攥着个花花绿绿的拨浪鼓,歪在大师兄身边俨然一副老妈子的形容,一会儿给小师妹擦擦口水,一会儿操心的抢走小师妹手里抓着的不够光滑的小玩物,还要时不时的埋怨一句师弟们,“怎地也不知挑些个妥当的宝贝带来,瞧这一个个带尖带刺的,划伤了娃娃可如何是好!”
众师兄弟被二师兄这幅叽叽歪歪的形容逗得一阵哄笑,毫不客气的起哄道,“二师兄你一个没当爹的,怎生比咱们这些做了爹的懂得还要多!”
二师兄不大好意思的梗着脖子大手一挥,“都莫要拿我寻开心,大师兄还单着呢!说我做甚~”
众师弟又是一阵哄笑,谁也没有留意到那厢危襟正坐的师父他老人家,脸色不大好……
小歌儿瞧着师兄们都在笑,咿咿呀呀的挥了挥小拳头,咧开粉嘟嘟的小嘴儿也跟着笑得直冒奶音儿,直将师兄们的心都给笑化了!
二师兄捏着帕子又细心的给小师妹擦了擦口水,瞧着小师妹这好看得不得了的笑模样,忍不住傻乐着感叹道,“待咱们小二十二长大了,定是这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儿!”
众师兄认同的纷纷点头,连连附和着接话,“就是就是!到时候啊,小二十二排第一,小十九排第二,十七啊~就只能排第三咯!~”
师兄们又是一阵朗笑,笑得一脸挤兑的回头瞅一瞅十七师弟,十七师弟朝他们狠狠的瞪了瞪眼睛,师兄们便笑得更是开怀了,依旧没人留意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脸色,更不大好了……
他们笑哈哈的转回头再来逗小师妹,却猛地一愣,大师兄怀里已然空空,哪里还有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因着适才有那么一瞬他们觉出了师父的仙泽,是以现下齐齐转头朝师父看去,便见小师妹已在怀里了,师父他老人家正看着他们,威严的看着他们,很威严……
他们愣愣的与师父对望一两瞬,紧忙起身到大殿当中站好,规规矩矩的端起弟子礼唤了一声,“师父!”而后便听见师父他老人家道了一句,“西海事务繁忙,你先回去吧。”
他们再愣了一瞬,纷纷转头看向大师兄,一个个不约而同的默默拿眼神问着,“大师兄你何时招惹到师父了???”
叠风一脸迷茫给师弟们回了个“我没有”且“莫要胡乱揣度”的威严眼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应下,“那弟子便先回去了,改日再看望师父师娘同小师弟小师妹。”他这话说完,师父他人家也并未如往常一般温和的应他一声,“嗯。”
叠风木着身子同殿内的众位上神上仙揖了一礼,再偷瞄师父一眼,心里有些打鼓……
这大半日他一直都在照看小二十二,一共也没同师父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同十七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做过什么旁的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竟是惹得师父要赶他走?……
他虽是心里没能揣度出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西海也诚然没有什么事务可忙,这脚步还是老老实实的往外退了,他跟在师父身边十数万年,自认最是能晓得师父的苦心,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定然是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唉,这大喜的日子平白惹得师父不悦,真是不该!
众师弟目送着一步三回首的大师兄孤孤零零的行至大殿外,再不解的转回头看向师父,琢磨着要不要为大师兄求求情,这还未想好该从何开口,便见师父他老人家抬眼朝他们看过来,很威严……
子阑第一个领会出师父他老人家的深意,忙不迭的上前一步行礼道,“师父,十六家中还有事务需得处理,今日便先回去了,改日再看望师父师娘同小师弟小师妹!”
众师兄猛地回过神来,一个个的皆成了大忙人,唯有二师兄依旧觉着自己很闲……
眼瞅师弟们转头朝他看过来,且还直朝他挤眉弄眼,长衫很是有师兄样子的唬着脸训诫道,“平日里也未见你们有多忙,怎地今日一个个又都忙得紧了,去吧去吧,都回吧~这儿有师兄照看着,你们放心便是!”
众师弟在心里捂了把脸,余光里偷瞄了师父一眼,师父正在瞧着二师兄,师父都皱眉了!众师弟在心里打了个哆嗦,慌忙的拽上二师兄便往门口拖,七嘴八舌的打哈哈道,“二师兄你方才不是还同我们说你家中忙得紧!师父不会怪罪咱们的,你就别逞能了!”
长衫被师弟们拽得有些懵,扯着嗓子问,“我何时说家中忙了?我不忙啊!”
师弟们朝着师父他老人家和正瞅着他们的众位上神上仙讪讪的笑了笑,真是恨不能将二师兄拍晕了再拽出去!
子阑绕到二师兄身侧一把捂住二师兄的嘴,“怎么没说呢!你那会儿不是还跟我说你们族里丟了一只鸡正等着你回去找呢么?!”
长衫不甘心的晃着脑袋想躲开十六的爪子,奈何这胳膊都被师弟们架着,也只能呜呜的含糊着问,“什么鸡?我怎么不知道啊?”他族里何时丢过鸡了?就算丢了鸡也用不着他去找啊!这些师弟们今日这是怎么了?集体撞邪了么?
……
二师兄被师兄们强行拖出大殿,白浅感慨的摇了摇头,歪着身子倚在她家夫君身上,一边伸手逗着他们家的小歌儿,一边担忧的念叨,“二师兄这般缺心眼~哪家的姑娘能看得上呢~”
垂眸瞧着心尖尖上一大一小的战神恍然想到什么,不禁微微蹙了眉……
躺在爹爹怀里的小歌儿许是瞧着爹爹突然板着脸有点吓人,又许是因着没了师兄们围在身边不热闹了,嫩藕似的小胳膊小腿儿倒腾几下,撇着小嘴儿哇的一下就哭了~
白浅紧忙接过这委实有些爱哭的宝贝闺女,抬眼瞧瞧天色,一边软声的哄着娇气的小金龙,一边笑眯眯的起身往后殿去,想来这磨人的小东西是饿了~
这边逗娃娃的几位瞧着小五抱着娃娃走了,也说说笑笑的抱着娃娃跟上了去。
几位女眷款款而去,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东华拈着茶盏,闲闲的起身踱步到墨渊对面落座,这郁闷了半日的心气儿总算是舒坦了一些,诚然他向来都是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但今日坐在那最未位瞧着对面白止那一家子的小辈,他这心里委实不大是滋味,回头还是得琢磨个法子将他这辈分往上提一提才是~
他懒懒的伸手将几上茶点都挪到一边,拂手幻出棋盘,悠哉悠哉的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对面应是也心下郁闷的闷葫芦,眼角里流露出和善的笑,很是诚心的同情道,“唉~要说这生闺女就是不如生儿子好~这闺女现下就算是再与你亲厚,也早晚有一日是要嫁人的,终究是旁人家的人~”
他方才瞧着墨渊赶人有些稀奇,是以便多瞧了两眼,这一瞧就瞧出了点有趣的事,墨渊那大徒弟与这个小小混球的缘分颇深~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倘若是他闺女与连宋,又或是司命,有着颇深的缘分,那他定然是要将那位扔得远远的!是以墨渊现下的心情,他理解~也正是因为这份理解,他这话便说的实在是情深意切,而这般的情深意切听在对面也有女儿的那两位耳朵里,便变成了旁的滋味……
……
白浅喂完三只宝贝疙瘩,同阿娘和嫂嫂们一拐进大殿便觉出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再迈进两步便瞧见那几位的脸色都不大好,黑白分明的棋子也落了一地……
这厢的两位尊神齐齐抬了抬手将散落的棋子收了,以免不甚拌着各自的命根子。
三只小家伙都被嫂嫂们抢了去,白浅也乐得清闲,笑盈盈的迈着小步到她家夫君身侧落座,偷偷瞄一眼对面,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打起来了?”
墨渊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握上搭在膝头上的小手,似笑非笑的压低了声音,却刚好能让对面那位听到,“你阿爹同咱们侄女婿……”微微低头贴上温润的小脸儿,含笑低语,“折颜拉架……”
白浅噗嗤一下笑出声,不用想也知当时是个怎样的情景,她家夫君还特意加了一句折颜拉架,可见老凤凰这架拉的精妙~
东华暗暗抽了抽嘴角,只叹这昆仑虚八成也是与他犯冲,对面那两口子还在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着说悄悄话,他拈起棋子嫌弃的狠狠敲了敲棋盘,“落子落子,还下不下了!”这话音还未落完,便被那奶娃娃的哭声给湮没了,他转头朝那边望去,便见他家夫人正极其严厉的抬眼朝他看来,很是嫌弃的训了他一句,“东华你小点声!把歌儿都吓哭了~”
他再狠狠的抽了抽嘴角,那小混球能被他吓哭?他怎的那么不信呢!
她家闺女这哭来得去得也快,转眼间便又咿咿呀呀的冒出了笑音儿,白浅好笑的摇摇头,执起茶盏浅抿一口,抬眼望向殿外,远方云蒸霞蔚,隐隐还能听到山间的觥筹交错 ,再转头看向对面逗着小娃娃的家人,不禁悄然而笑,当年又怎会想到,这让她心生敬畏的大殿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番场景,又怎会想到,当年高座莲台的师尊,与红尘沾不上半点边的师尊,如今竟然成了她的夫君,她孩儿的爹爹……
她感怀的轻轻一笑,慢慢的与他续上一盏新茶,茶盏搁在他习惯的手边,悄然起身,突然就想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