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桃花赋 第198章 番外二，小七先生要成亲了（3）

追忆往事的小七先生被一阵嘈杂之声扰得回神，两颊还沁着动人的桃花色，她悄悄的再掀开一点小窗帘，惊讶的睁大眼睛，竟是又走到城东了？

唔，师父他该不会是要带着她将这小镇绕上一圈吧？！唔，她坐得都有些累了呢～这凡间的花轿虽别有趣味，却不及她大婚时的玉榻坐的舒坦～

她放下帘子爪子捏上狐狸腰，再细细的瞧瞧这精巧的小花轿，小小的轿子四下都封得严严实实的，入眼处尽是鲜红，再无半分旁的色彩，她忽闪忽闪眼睛，不禁甜蜜的笑了，突然觉着这般坐在当中，就像是钻进了他的心里……

揉着狐狸腰的爪子收回来，端端正正的坐直身子，轻轻的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唔，摇摇晃晃的，直将她心里的蜜糖都晃得溢遍了四肢百骸，她唇边又漫开柔美的弧度，怎的好好的就想起要再娶她一回了呢？真傻……

……

端坐于马背上的新郎官儿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比这难得的艳阳天还要温暖。

半年前城中有一家办喜事，他的小十七兴冲冲的拉着他追着人家迎亲的花轿跑了半条街，还拽着他偷偷溜进人家新房里看新娘子。

他的小十七向来喜欢凡间的烟火气，他一直都是知晓的，其实他本也打算带她再来此处补一场凡间的成婚礼，只是一直未腾出时日。

半年前她一脸向往的看完人家的成婚礼，他便开始着手筹备此事，本也无需半年之久，只是做这喜服费了时日。

这一路走来，他不经意想起的皆是当年唤他墨兄的小十七，花轿里的小狐狸此时在想什么……

……

花轿里的小狐狸被小轿子巅得颤颤巍巍也觉着颇享受，只当是在她师父的心窝里晃悠着，她惬意的合着眼睛，细细的忆着甜蜜的往事，忽地被炮竹声惊醒，随之是王媒婆嗷的一嗓子，“落轿！～～～”

她心头霎时一慌，急忙左右找着盖头，却发现盖头找不到了！急得背心都沁了汗，才想起盖头在自己脑袋后头搭着呢，花轿稳稳的落地，她急忙把盖头扒拉下来盖好！

炮竹声渐息，她紧张得攥紧衣襟，竖着狐狸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的一步一步近前，最后约莫停在轿子外头一步远的距离，醇厚的嗓音含着温柔的笑意，低低的响起，“娘子，为夫要踢轿门了，你当心。”

她陡然手上攥得更紧，腾的一下红了脸，狐狸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又酥又软，甜得发疼，他竟然当真这么多的人面唤她娘子？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轿门被轻轻的磕了一下，她羞怯的咬住唇，也轻轻的抬脚碰了下轿门，这个习俗她知晓，半年前她拉着他一道看过一场可热闹的成亲礼，彼时那新娘子同新郎官儿便是如此做的，据说寓意是男不惧内，女不示弱～

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王媒婆的胖手攥着喜人的红绸缎塞到她手里，而后抓上她的手臂，她就着王媒婆的力道起身迈出花轿，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红绸，虽然她现下瞧不见，但她知道他就在红绸的另一边……

这红绸中心只坠了朵大红花，握在她手中却是无可比拟的重要，心头亦是沉甸甸的，耳边尽是喧闹的欢笑声，她心底久久徘徊的却是他方才唤的那一声，娘子……

王媒婆搀着她迈着小碎步似是停在了墨安堂的前厅中，让她安心的气息就站在她身侧，她紧张得攥紧手中的绸缎，唔，接下来可是要拜堂了？

如此想着，便听往日里向来颇严肃的金老抖着嗓子唱喝道，“一！拜！天！地！～”

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侧的人缓缓倾身，她紧忙低低的躬身拜下去，拜得虔诚又恭敬，心中是满载的感恩，起身时王媒婆扶着她转身，又是抖着嗓子的一声，“二！拜！高！堂！～”

她再低低的躬身拜下去，虽不用看也知道那高堂的位子上应是只放了两盏温茶，她亦拜得虔诚又恭敬，心中亦是满载的感恩，起身时王媒婆再扶她侧过身，她眸中已是湿润……

一声“夫！妻！对！拜！～”入耳，她忽地抿嘴笑了，熟悉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她也一点一点的弯腰拜下去，拜得比他更低，拜得比他更深，眼前恍然浮现的是他们大婚时的交拜礼，是在酒窖中他含笑同她说，‘倒是有个不会招来天雷的法子，我们可以互相拜一拜……’

她笑中带泪的忆着往事，忽地又是一声高亢的唱喝入耳，“送！入！洞！房！～”

她在盖头里面偷偷抿住唇，脸颊霎时火烫火烫的，虽说已与他做了三万年的夫妻，但此时听到这四个字，伴着乡亲们起哄的欢笑声，她便羞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偏偏一直甚是殷勤的王媒婆此时也不拽着她走了！

她兀自扭捏着，连绣鞋里的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欲迈步时蓦然身子一轻被拦腰抱起，笑闹的起哄声震耳欲聋，她羞得缩着脑袋藏她夫君颈窝里，唔，乡亲们不会还要闹洞房吧？唔，好害羞呀～唔，师父怎地走得如此快？唔，这般心急做什么？哎呀，坏死了！～

墨小姐心里的这番嘀咕倘若被她夫君听到，她夫君定是要狠狠的抽一抽嘴角，他之所以走得这般快，不过是因着身后这些邻里太过热情，他觉着他若是不走得快些，只怕身后这些人会伸手推他一推！怀里的小娘子直往他脖颈里缩，他唇边漫开笑意，脚步又快了几分……

墨安堂的伙计趁着掌柜的带着新娘子出去游城时已将新房布置妥当，大红的喜字并着红绸花缀了一屋子。

墨渊抱着娇滴滴的小娘子在新房当中站定，此时要等着喜婆铺床，先前小狐狸拉他去看人家洞房的时候他特意留心记了一下……

六位穿得花枝招展的喜婆笑得皱纹都堆成了花，熟稔的展着龙凤被同鸳鸯枕往床上铺，口中还念念有词……

一铺鸳鸯戏水！～

二铺龙凤呈祥！～

三铺鱼水合欢！～

四铺恩爱情长！～

五铺早生贵子！～

六铺儿孙满堂！～

七铺百年好合！～

八铺地久天长！～

九铺家庭和美！～

十铺前途辉煌！～

金屋人间传二美！～

银河天上星成双！～

红盖头里的新娘子红着小脸儿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红盖头映的，喜婆说完了吉祥话儿，她夫君便将她放在了床边，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敢动，两只叠在一处的爪子紧紧的交握着，也不知是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两位喜婆端着装着花生红枣和栗子的小簸箕笑盈盈的往喜被上洒，口中又是一套喜庆的吉祥话儿～

撒帐撒帐～

儿孙满堂～

先生贵子～

后生女郎～

福贵双全～

永远吉祥!～～

一把又一把的寓意深刻的坚果往新娘子身后抛，盖头里新娘子娇美的小脸儿便更红了，门外的哄笑声一起喊着，掀盖头！掀盖头！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两步的近前，最后坐在她身侧，王媒婆那不大悦耳却足够喜庆的嗓门又响起，“如意秤杆挑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

她心头陡然一滞，随即激越得如擂鼓，两只爪子紧紧蜷在一处，又紧张又期待，当真似是如话本子里写过的，新娘子直到出嫁掀开盖头才是与夫君的初见一般～

她紧紧的抿着唇，连呼吸都屏得轻轻的，金色的秤杆从盖头底边探进来，大红的盖头被一点一点的挑起，眼前的光线一点一点的明亮……

她害羞得低垂着眉眼，直到他倾身过来为她取下搭在脑后的盖头，她才颤着睫毛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三世深情尽凝眸……

一瞬间万籁俱寂，外头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皆被新娘子的美貌惊得失了神，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王媒婆都傻了眼，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媒婆，什么样儿的美人儿没见过，可如今日这新娘子这般美的，她真真头一遭开了眼，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乎原本最是热闹的闹洞房就这样诡异的静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下小娃娃最先回过神来……

“哇～小七哥哥好美呀～”

“是姐姐～哇～小七姐姐好美呀～”

“不对！是嫂嫂～哇～小七嫂嫂好美呀～”

众人一激灵回了神，继而一片惊叹的哗然……

“好美啊！”

“太美了！”

“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我觉着仙女都未必有小七先生好看！”

小七先生依赖的伸出一指头去勾墨兄的手，她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唔，仙女下凡？可不就是仙女下凡嘛～

墨渊回握住柔嫩的小手，珍爱的护进掌心里，眼前的小狐狸娇怯的耷拉着小脑袋，羞涩得像个新嫁娘，门外的夸赞声源源不绝，他唇边勾起绵绵笑意，他的小十七，自然是最美的……

王媒婆被这一双绝配的璧人晃得有些眼花，这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今日过后她这生意一准儿的越来越好！她妖娆的扭着不大妖娆的身段转回身招呼喜婆，“别傻愣着了！该进合卺酒了！～”

匏瓜剖成的两个瓢以红线相连，各盛甜酒递到两位新人手中，王媒婆挺了挺腰板，笑呵呵的唱喝道，“共饮合卺酒，同甘同苦，恩爱到白头！～～”

小七先生捧着不大好拿的瓢，抬眼瞧瞧墨兄，墨兄正含笑看着她，她娇羞的抿嘴一笑，垂眸看向泛着淡青色的诱人酒汤，听说这是只有成亲时才能喝到的甜酒呢～

其实那时她看着人家新娘子和新郎官儿喝这酒的时候，便馋得紧了，她微倾了身子凑近他身前，小心翼翼的捧着瓢往嘴边送，同甘同苦，恩爱到白头，这个寓意真好……

她满怀期待与虔诚的抿上诱人的酒汤，弯弯的眉眼僵了一僵，偷偷的抬眼描向对面，墨兄垂眸含笑，喝得一脸享受～

她眉眼里绽开柔柔的甜笑，亦享受的抿上又甜又苦的酒，细细的品着那一丝苦味，虽说平日她最怕的就是吃苦的东西，但今日这苦，她特别喜欢……

合卺酒饮尽，喜婆收走匏瓜，他抬手抹上嫣红的嘴角，含笑的眸中满是疼惜，他的小十七最怕吃苦，他本是打算将她那边的苦味去掉，可她事后若是知晓免不得要留下遗憾，她的小心思他向来知晓，今日这苦，她定是想喝的……

她家夫君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为她擦嘴也就罢了，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也就罢了，还满眼心疼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尖儿又甜又软，整个人都要化成蜜糖了～

她娇羞的低下头，余光却瞥见喜婆攥着剪刀过来了！她登时心头一紧，正欲出言阻拦，手却被捏了一下，她转回头看他，他朝她淡淡一笑，示意她安心。

喜婆攥着绑了红绸缎的剪刀，在他发髻中剪下一缕发丝，她的发髻中亦被剪下一缕，两缕青丝在喜婆的手中熟稔的绾成一个死结，王媒婆的音调也再次响起，“合髻为夫妻，同心同命，白首不分离！～～”

她定定的瞧着那被结在一处的发丝，睫毛轻颤间晕开晶莹璀璨，先前她拉着他去看热闹时，便瞧见那对新人这般结发了，当时她看得动容，却未想过也同他这般做，她同他的生命早已相融，这些形式并不重要。

可眼下她看着那缠绕在一处的发丝，便仿若真的看见了她与他的情缠绕在一处，她与他的心缠绕在一处，她与他的生命缠绕在一处，那合二为一的发丝是一份真真切切看得见摸得着的誓言，同心同命，白首不分离……

结在一处的青丝被摆在鲜红似血的锦缎托盘里，他收回目光看向他的小十七，唇边笑意温软，心底流淌的热血亦随着缠绕的青丝凝结在一处，那是他的心头血同小十七的心头血，同心，同命，白首不分离……

她紧紧的盯着喜婆将那誓言放得稳妥才转回头看向她师父的脑袋，而后不禁心疼得瘪了嘴，她师父的一根头发丝儿都金贵的紧，那喜婆竟然剪了那么多！

唔，虽看不出被剪过的痕迹，却也是真真的惹她心疼呢！她心疼的目光挪向她师父的眼睛，他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温热的眸光里尽是宠溺的柔情蜜意……

新郎官儿和新娘子旁若无人的深情凝望，王媒婆自然也知晓此时她们这几个婆子已是很碍眼了，她抖着帕子招呼几个喜婆与她站到当中同一双新人道喜，一套讨喜的吉祥话儿说完，那厢对望的小两口也恍若未闻，几个婆子觉着有些尴尬，那个，新郎官儿是不是忘记要给她们打赏了？……

门外看热闹的掌柜金老合时宜的挤进屋里掏出钱袋子，向来抠门的老头儿头一回的豪气了一把，亮蹭蹭的银锭子塞进几个婆子的手里，赶鸭子似的便将几个婆子连带门口看热闹的一众人等皆撵了个干净，而后啪嗒一声关了门，瞧那谨慎劲儿真是就差拿个锁头给锁上了！

他这条命是掌柜的同小掌柜的给救回来的！虽说他平日里抠门了点，严肃了点，不善表达了点，但在他心里可是一直把掌柜的和小掌柜的当成自家娃娃看待的！

院中，金老吆喝着让大家伙儿都到聚仙楼去喝喜酒，众人又笑闹了几句要闹洞房便也都随着去吃喜酒了，热闹了一整日的小院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并绸缎在暮日余辉里更加惹人心神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