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桃花赋 第182章 生生不息 之 擒苍之死（3）

太晨宫后园的白玉亭子里，凤九一手捏着个胖嘟嘟的核桃按在桌子上，一手握着昊天塔直线垂落……

“啪”不大不小的一声响，核桃壳被砸的四散，她捡起白嫩嫩核桃肉搁进小碗里，自言自语道，“你还别说，这玩意儿砸核桃还挺好用的～”

再捡起一颗核桃，落捶时眼前忽的一片黑影压过来，惊得她一锤子砸在了自己手上，“啊！～”

对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燕壮士急吼吼的压着嗓子，直晃悠着手指跟她打手势，“哎呀你小点声，小点声！老子是翻墙进来的，当心被冰块脸听见了！”

凤九气鼓鼓的揉着指头抬眼看他，“东华带着滚滚和梵生墨黎去西天梵境赴佛祖的法会去了。”

燕池悟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回石凳上，捞起个核桃肉就往嘴里添，“啊，我儿子不在啊？那老子来的不是时候了！”

凤九一把抢回装核桃肉的大碗，颇为同情的看着小燕壮士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先前她在梵音谷被困阿兰若之梦时，是小燕及时找来毫不知情的东华救了她，此后小燕便以她同东华的恩人自居了……

白滚滚出生后，小燕更是搬来了半座小山一般多的贺礼，死皮赖脸的非要认滚滚做干儿子，虽然她同东华都没有点头，但这三百年来小燕确是往他们这跑了不下百来趟了，虽然回回碰壁，但小燕却是乐此不疲。

对面的小燕壮士捏起个核桃在用牙啃着，一张娇花似的脸做出这种表情也不显得狰狞，反而更惹人生怜，她随手将昊天塔递过去，“用这个，你上回不是被东华打的鼻青脸肿的，怎的又来了？”

小燕壮士头也不抬的接过锤子敲核桃，粗犷的声线一听就是故意压着嗓子吼出来的，“再过些时日不就是我儿子生辰了嘛！老……啊呸！我！我琢磨着来问问儿子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我好先给他备着！”

自打三百年前他对姬蘅彻底死了心，便寻到了新的精神寄托，这新的精神寄托，就是他那乖巧可爱又聪明过人的干儿子白滚滚了！虽说这三百年来他一共也没见过几回儿子，但他却一直在努力改正着自己这粗鲁的毛病，若是儿子同他学得一样粗鲁就不好了！要说起他那乖儿子，那叫一个聪明伶俐！那叫一个乖巧可人！别提跟他多亲了！就是那冰块脸太不是东西了，回回的不让儿子与他相见！简直欺人太甚！

凤九瞧着小燕咬牙切齿的将一个个胖核桃砸得连核桃肉都碎了，紧忙扯过装着核桃的食盒，“你别都给我砸碎了，我还要做琥珀核桃呢！”

小燕壮士满含怒火与仇恨的眼睛倏地明亮转而露出垂涎之光，伸着脖子好奇的问，“琥珀核桃？什么玩意儿？”先前被困梵音谷时，他同凤九做了一段时间的同院，这一段时间的同院让他有幸得见了凤九的厨艺，以至于久久不能忘怀，一想起来便馋的要流口水了！

凤九继续低头砸核桃，说起美食格外的专注，“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法子，还没有尝试过，我打算先把这核桃肉炒香，然后烹以花蜜翻炒，炒至花蜜浓稠将核桃肉包裹住就成了～”

小燕壮士听得两眼放光，一把抢过来食盒和凤九手里那个看着像个塔似的锤子，手起捶落，不肖片刻，一大盒子白胖的核桃肉推到了凤九眼前。

凤九惊讶于小燕这青葱一般的嫩手竟有如此快之神速时，小燕又恍然大悟般噌了一下跑了，再回来时一手抱了一口大锅，一手抱了几块砖头，她晃神间眼前已是支起了个临时的小灶台……

凤九瞧着小燕壮士那一脸的期待与殷切，心里头还有些挣扎，本来她做这琥珀核桃便是打算给三个孩子做的，这核桃准备的本就不多，若是再分给小燕的话，怕是不够呢，她纠结再三，狠着心对眼巴巴望着她的小燕道，“你搬来这些做甚，这里又没有柴火，再说东华也该回来了，你还是快点走吧～”

小燕壮士玉手一挥，后退出两步，似是念了什么法决，抬手便是一道幽蓝的火光朝锅底下送了过去，“老子给你生火！老子没跟你说过吧？老子这魔火可厉害了！别说你是要炒几个核桃了，你就是要烧了这太晨宫，老子也就是一抬手的事！”

凤九埋怨的翻了个白眼，只好一边老大不愿意的嘟囔着，“我烧太晨宫做什么啊！”一边抱起食盒往热锅里倒核桃，锅灶有一角不大稳当，她便随手捡起昊天塔垫上，又反手幻出锅铲开始翻炒，其实也不能怪她小气，主要是她近些时日琢磨着这核桃的各种吃法，不小心糟践了许多，眼下这些核桃是太晨宫仅余的了，昨日重霖新采买回来的又不如原来的这些饱满～

小燕壮士卖力的控制着火候，不禁又想起了在梵音谷时他同凤九一道烧火做饭聊八卦的美妙的日子，如此想着他突然想起近日来一桩在魔族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对面凤九嚷嚷着让他小点火，他唯命是从的紧忙收了几分法力，压着嗓子道，“欸，听说前些日子擒苍逃出了东皇钟，被墨渊家那两个奶娃娃揍了？”

凤九忙着往锅里添花蜜，也没功夫同他细说，便随口应了声，“嗯。”

小燕壮士摇头晃脑的啧啧了两声，好像是在感叹着什么事，复神秘兮兮的道，“欸，你可知晓七万年前若水那一战擒苍为何起兵？”

凤九熟稔的扒拉着一锅核桃肉，那个时候她才出生，自然是不知细情，但她有听四叔和折颜聊起过此事，她抬眼看向小燕，“不是他本就有反叛之心么？”

小燕壮士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凤九一眼，往前凑一步耐心道，“当年他掳了墨渊座下的令羽上仙，这事你总该知晓吧？”

凤九点点头，“再小点火，这个我听姑姑说起过，那时姑姑和令羽上仙想来青丘看我，谁知走到半路就被擒苍劫了，那擒苍还厚颜无耻的要收令羽上仙为义子，后来还是姑父亲自走了趟翼界将姑姑和令羽上仙救了出来。”

小燕壮士再近前一步，干脆坐到石凳上施法控火，一脸八卦的同凤九分享道，“这个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擒苍那老不要脸的实则是个断袖！他当时是看上人家令羽上仙了，收义子是假，收入后宫才是真～”

凤九惊愕的瞪大眼睛，手上的锅铲都忘了翻动，“竟有此等事？！”

小燕壮士看着凤九这副惊得愣住的模样，分享八卦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捞起一枚琥珀□□人的核桃，捧在手心里倒了两个来回一下子扔进嘴里，烫的直呼热气，“那是自然！你是年纪小，咱们这些岁数大的都知道，不信你去问冰块脸！”身子往凤九那边歪了歪，“欸，当时擒苍一道掳走了司音神君和令羽上仙，这司音神君，哦，也就是你姑姑，那可是一等一的绝色！你可知擒苍为何独独选了令羽上仙要收入后宫，却没有选司音神君？”

凤九木着身子扒拉了两下锅铲，“为什么？”这个问题她当年也有想过，当年姑父宠爱姑姑，宠爱得四海八荒皆知，还因此被误传成了断袖，要说擒苍想要羞辱姑父亦或是激怒姑父，都该是选姑姑做义子这效果才更好啊？

小燕壮士又捞起一枚香甜酥脆的核桃塞进嘴里，一脚踩在石凳上，一只胳膊搭在膝头，洋洋得意的分析道，“令羽上仙乃是被墨渊上神收养长大的，说是墨渊上神的养子也不为过，这令羽上仙打小就跟在墨渊上神身边，这么万万年的跟下来，免不得是要与墨渊上神有几分相像之处的！”

凤九回手抄起个小碟子盛上十数个琥珀核桃搁在小燕跟前，余下的尽数收进食盒里，拽过一盏凉茶往嘴边送，“所以呢？”

小燕壮士颇嫌弃的瞥了一眼傻头傻脑的凤九，伸手捞着小碟子抱在怀里，“所以擒苍想收令羽上仙入后宫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罢了，实则他心中真正向往的人是墨渊！”

凤九入口的茶水噗的一下喷出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咳咳，你，你是说，擒苍他，思慕我姑父？！”

小燕壮士甩了甩袖子上的茶水，又扔进嘴里一枚核桃，抬眼看向远方，一脸的高深莫测，“我觉着七万年前那场大战，八成就是擒苍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就想着与墨渊生不同寝死同穴，干脆都被东皇钟吞了算了～”

……

昊天塔内，擒苍剧烈的喘着伏在地上，又一口新鲜喷涌而出，他从未想过，他擒苍有一日会死得如此窝囊！外面的那些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早已没有能力冲出这锁着他的禁地，那日他被墨渊囚进这塔内已是奄奄一息，这些时日更是受尽折磨，当下于他来说，早死一时便是早一时解脱，可他也知晓，墨渊在解开他与东皇钟相连的命数之前是不会让死的！

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也不知是气的亦或是伤得太重，断臂之处还在渗着脓血，一身血色褴褛几乎处处是伤，周身更是如置在火上焚烧一般，他眼前恍惚见到了他的三个孩子，他用以养做血蛊的孩子，他亲手杀死的女人，大片大片在他眼是倒下的兵士，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却又像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他这一生不惜一切的追逐着宏图霸业，到底是为了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唤，“阿苍……”

他艰难的抬起眼皮去看，努力的伸出手，终是未及抓住……

……

白玉亭子里，凤九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水，其实说心里话，她觉得小燕分析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鼻息间忽的飘来一股子什么肉被烤糊的味道，她撅着鼻子闻了闻，“什么味儿？什么东西糊了？”

小燕壮士拿手指头捏着碟子底的一点点碎渣渣，“哪有什么味儿，你还别说，你这琥珀核桃做的可真好吃！”倾身去够食盒，“再给我来点！”

凤九抬手指向小燕身后，“东华，你回来了～”

小燕壮士僵了一瞬，猛地拔腿就跑，“冰块脸，老子今日还有急事，咱们改日再战！”

凤九看着小燕消失的一抹红光，同情的摇了摇头，看来真是被东华打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