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院,墨渊怀里揣着个小娘子现出身形,只是这小娘子眼下不似以往一般娇滴滴,而是像一只失了猎物的小野兽。
小野兽捏着小爪子卯足了劲儿往他胸膛上捶,他无奈又好笑的大步进屋,将凶恶的小野兽搁在卧榻上,小野兽却挣扎着想逃,他只好俯身将她困在身下。
白浅几番挣扎也未能逃脱,打又打不过,打得狠了又心疼,最后也只好委屈的撇过脸不看他。
他挑眉看着她闹别扭的小模样,又心疼又无奈,手抚上凶巴巴的小脸儿搬过来,“可是在怪我将屋子让给那女子?”
她把脸撇向另一边,负气的回,“没有!”
他耐心的再把小脸儿扶过来,“那为何恼我?”
她使劲儿扒拉开他的手,偏头看向床边那惹人心烦的帐幔,“没恼!”
他微微蹙了眉,细细的看她半刻,沉声的唤,“十七。”
沉肃的语气让她习惯性的心中一慌,随即而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心底的酸意再压不住的涌上眼眶,顿时泪盈于睫。
他沉沉的敛了眉,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因屋子的事同他发脾气?那是为何?他的小十七虽爱同他撒娇耍赖,却从不会无理取闹的与他发脾气,上次这般恼他,还是因少绾一事,疼惜的抚过怜人的小脸儿,她又想躲开,他故作沉声的道,“不许躲,看着我。”
沉肃又冷硬的语气让她委屈更甚,她被迫乖乖的看着他,对视了几瞬,撇了撇小嘴儿,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当真如师兄们以往常说的,跟个奶娃娃似的……
晶莹的泪珠源源不绝的往下掉,他轻叹着抱她起身拢进怀里,手覆在哽咽得直起伏的背上轻轻拍哄着,待她哭的不厉害了,才扶起她退开怀里,指腹轻柔的抚去泪痕,疼惜的问,“跟师父说说,为何难过?是谁招惹我的小十七了?”
她委屈巴巴的抽噎着,听得他这样说,猛地推开他,抬手胡乱的抹一把眼泪,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他,哽咽着悲忿道,“我知道,我胖了,老了,也不好看了……”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心酸,抖着哭腔指控道,“可你怎能当着我的面那样看别的女子!还把我的屋子给别的女子住!”
她眼里的泪摇摇欲坠,直看得他心头抽紧的疼,他们已记起上一世的过往,他本不想留着那间屋子,以免她触景伤情,现下看来真的是做错了。他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女子?他何时看过别的女子?伸手揽上她腰间,一手抚上脸颊拭泪,柔声的问,“我何时看旁的女子了?”
她扬手打开他的手,皱着眉头凶巴巴的看着他,“你还不承认!就是晌午的事,你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可怜兮兮的撇了撇嘴,又抽噎了一下,“看了许久!”
他怔了怔,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怜人模样,有些想笑,又很心疼,攥住不老实的小爪子,认真的看进还盈着水花的瞳眸里,“我并非有意看她……”身前的小狐狸又要炸毛,他一把将她带近怀里,“你可有看出那女子不一般?”
她大哭了一场,委屈也散得七七八八,恹恹的窝在他怀里,酸溜溜的闷声挤兑,“嗯,看出来了,又年轻又漂亮,不知比十七好多倍!”
他好笑的挑眉看她,这醋劲也真是大,捞起酸狐狸坐到自己腿上,不轻不重的朝着丰腴的小屁股拍了一下,“乱说!”
她惊得一僵,一下子被他拍得没了脾气,还没出息的红了脸,软绵绵的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了~
他含笑握上柔若无骨的小手,“你可有看出,那女子的原身是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懵懵的抬头看他,“不是凡人么?”
他一手抱着她轻轻拍着,一手又抚上莹白的小脸儿,仔细的抹干净泪痕,含笑应声,“不是,是白凤。”
她惊讶得睁大眼睛,“白凤?白凤族不是在神魔大战时全族陨灭了么?”
他揽着她怀里带了带,缓缓的道,“没有全族陨灭,只是幸存极少,自神魔大战后,便搬去西天界避世了。”
她隐隐有些不安,既是避世十数万年,又为何出现在四海八荒呢?不自觉握紧他的手,“可有麻烦?”
他安抚的捏捏小爪子,柔声的回,“没有,白凤天性与世无争,最喜和平,并不会主动生事。”唇边抿起淡淡笑意,“我方才看着那女子,是觉出那女子的命格有些不寻常。”意味深长的看进她的眼里,“许是推演命数时不经意多看了两眼,却并未一直盯着看。”
她讪讪的清了清嗓子,理亏的耷拉下脑袋,嘴上却是娇蛮的耍赖,“看了就是看了!哪有什么多看少看~咳,可看出了什么?”
他宠溺的看着不讲理的小狐狸,抬手敲一敲光洁的小额头,低沉的嗓音似携了叹息,“夜华的缘分到了。”
她惊讶的抬头看他,怔怔的道,“夜华的缘分?”
他含笑点头,“嗯。”
她忽闪忽闪眼睛,也浅浅的笑了,夜华的缘分到了?真好,她知道他一直是惦记这个胞弟的,如今夜华有了自己的缘分,三世纠葛终于得以了断,日后夜华亦有人常伴身侧,师父便也能放心了。她软软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又浅浅的盈起笑,真好呀,错误的一切终于都回了正轨,本该如此圆满的……
怀中凶狠的小野兽又变回了粘人的小狐狸,他好笑的挑了挑眉,拉着小爪子喜爱的摆弄着,敛着笑意低低的道,“日后有事便要说出来,不可独自生闷气,不可不理我。”
她亏心的不说话,脑袋贴在他胸膛蹭了蹭算是点头应了,此时她觉得胭脂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做娘子的,都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夫君……”其实她今日也不是真的气他看了旁的女子,师父的品性她向来都不会质疑半分,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师父那般白玉无瑕,若是她真的年老色衰了,又怎能配得上他呢?她从来都不是个肤浅的神仙,对于这张面皮也更是毫不在意,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是他的妻,她想给他最好的一切,哪怕只是这肤浅的皮相,她也想给他最好的……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娇美人儿,认错态度敷衍也就罢了,还没心没肺的跑神了,委实当罚,拎起白嫩的小爪子端详着,“小十七许久未抄经了……”
她恍然回过神来,蓦地一僵,抄经?抬起头看他,他微挑着眉心,眸中那不置可否的意味与七万年前罚她抄经时一般无二!她无意识的抖了一抖,骨碌一下爬起身绕到他身后,殷勤的伸着爪子捏上他肩头,“咳,师父~舒服么?你看,十七这狐狸爪子除了抄经还是有别的用处的!”
他忍着笑意,默不作声。
她按揉捶捏的更卖力,拉长了甜腻的语调撒娇,“师父~~十七这狐狸爪子若是抄经累坏了,就不能给师父捏肩了!”
他嘴角抿着点似笑非笑,“平日里也未见你与为师捏过几次。”
她偷偷的咬住唇,恨恨的瞅着板正的后脑勺,哼!小白脸惯爱记仇!手上暗暗的使了劲儿,嘴上依旧讨巧卖乖,“十七往后日日都给师父捏肩,好不好?”
他忍不住的失笑,拉上使坏的小爪子带到身前,喜爱的递到唇边轻吻一下,“明日我们去将屋子要回来。”
她不大好意思的拽回自己的爪子,哼哼唧唧的嘟囔,“不用了,那屋子十七早就不想要了,回头寻个顺眼的地方,师父再给十七盖一间~”那屋子虽有许多她与他美好的记忆,却也有上一世她同夜华的,不要也罢,他如今就守在她身边,日后他们还会许多许多美好的记忆……
他宠溺的应好,揽着她抱进怀里,手覆上平坦的小肚皮摸一摸,“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往自己肚子上抓一把,蔫蔫的摇头,“不吃了,胖了不好看~”
他微蹙了蹙眉,“谁说的?我的小十七怎样都是好看的。”从前他便觉得她太瘦弱了,七万年后更是清瘦,他花了两百年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她养胖了一些,她还嫌胖了不好看?手覆着柔软的腰肢抚弄了一把,唇边勾起暧昧的弧度,巡视的目光自姣好的曲线移到细腻莹润的小脸儿,唔,他的小十七还是胖一些好看,怜爱的亲吻落上娇俏的唇瓣浅啄一下,“想吃什么?莲子羹?”
她微微颦了眉,坚定的摇摇头,不能再吃了!
他挑眉看她几瞬,手抚着触感极佳的腰肢缓缓磨蹭,魅惑的嗓音微哑,“为师有个减重的方子,无需你节食。”
她猛地抬眼看他,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手抱上他的脖颈,欢喜雀跃的问,“是何方子?快给十七用用!”
他低低的笑了笑,缓缓俯身贴近她耳边低语……
她怔了一怔,僵了一僵,而后紧忙拿爪子捂住脸,闷闷的呜咽了一声,“师父!~~”
他抱着娇软的身子轻轻放下,好笑的拉开小爪子,亲昵的抵上小鼻尖,嗓音低哑含笑,“是先吃东西,还是……”暧昧的啄一下小嘴儿,“先吃为师……”
她蓦地一僵,咯咯地娇笑出声,爪子拍上他肩头,娇嗔的语调尽是浓情蜜意,“师父!~越来坏了!~”
他骤然吻上嫣红的小嘴儿,狠狠的吮噬了一口,眷恋的辗转到耳畔,情动的吐息已然不稳,含笑的语气却是淡淡,“嗯,那个土地就很好。”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咯咯地笑了,爪子捧住他的脸挪过来,眼睛里尽是得意的小惊喜,“还醋着?”
他满眼溺爱的看着她,敛着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
她转了转眼珠,心里真是甜蜜极了,唔,这醋劲儿可是一点也比不她的小呢~
她笑眯眯的做出一副调/戏相来,爪子在俊美的脸庞上垂涎的摸一把,又故作认真的颦了眉,“小白脸就是爱吃醋!~”
他怔了一瞬,哑然失笑,伏在她颈窝里笑出了声,宠溺的咬上嫩白的颈子,贪恋的狠狠咬了一口,直想把这顽皮的小东西吞进肚子里,甘醇的嗓音低哑含笑,“小十七好大的胆子!”
细密的厮磨在她颈间蜿蜒辗转,她受不住的连连喘着,又扶着他的脸推开。他气息粗重的蹙了眉,灼热的眸子里尽是清晰可见的情动。她娇羞的抿嘴浅笑,柔柔的摩挲着他的脸,柔柔的看进他的眼里,甜软的嗓音轻得似哄宝宝一般,又郑重得像个誓言,“师父~别醋~十七的眼里……只有师父一个……”
自与他相识,这天下间的男子,便再无人能入她的眼,可笑她从前无知,可笑她从前不知……
如今她终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一直都是……
娇软的吐息因情动而急促,激越的心跳因情动而狂烈,她寻上他的唇,他解开她的衣……
床帐无风自舞,碎/吟惊了灯花。
后院的无忧树沉寂了七万年又绽出了圣洁的香花,似七万年前那个纯净的小丫头伸手抚上树干一般,霎时生花,千千万万,绵延不绝……
……
太晨宫主殿内,东华坐在榻上神色有些晦暗难明,“其实,那些折子也不打紧……”
凤九拉着滚滚转回身,贤惠又体贴的蔼声道,“你安心忙吧,我去滚滚那挤一挤~”
白滚滚被他娘亲牵着,小短腿倒腾了两步,转回身朝他父君递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再转回身时咧开小嘴儿笑了。
父君就是爱折腾,昨个成玉给他讲的故事里有一个词现下用到父君身上很合适,赔了夫人又折兵~
成玉给他讲过,夫妻俩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今日姑姥姥和姑老爷吵架了,姑姥爷便得睡姑姥姥的床尾才能和好,可是父君却让娘亲陪姑姥姥睡,这样姑姥爷便没有姑姥姥的床尾睡了,于是姑姥爷就把姑姥姥抢走了,如今是父君没有娘亲的床尾睡了……
他要不要帮父君同娘亲求求情呢?唔,平日里父君总是跟他抢娘亲,还是算了,父君最爱死要面子了,还是等他自己来同娘亲求情吧……
……
一处不知何方的山坳里,一灰衣仙君,唔,也可能是白衣,只是脏得看不出白了。仙君一身尘土形容狼狈的爬起身,昨夜他被一个仙泽极其祥瑞,仙品却极其刁蛮的仙友给扔了出来……
他乃是俊疾山的土地小仙,任职已有五百年。昨夜月朗风清,繁星璀璨,他一如既往的勤勉巡山,巡着巡着忽觉出一股子极其祥瑞的仙泽降临了俊疾山!
他寻着仙泽而去,便见山顶一方避风的山石后头起了个火堆,火堆后头做了一男一女两位仙友,男仙友俊美非凡,女仙友貌美无双,最主要的是这二位身上的仙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祥瑞!
他觉着这二位仙友的身份定然很不一般,若是能结交一二,日后说不定会于他的仕途之上有所助益。
他怀着这个小九九凑过去打招呼,走到火堆前瞧着那男仙友面色有些沉肃,让他莫名有些腿软,于是他便调转脚步坐到了女仙友一边。
女仙友相比男仙友便热络了许多,他同女仙友聊了一些俊疾山的风土聊得还挺投机,于是乎便招来几块俊疾山独有的灵薯以尽地主之谊!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女仙友很开心,他也很开心,烤在火堆上的灵薯也越来越香甜,可就在女仙友夸赞他烤灵薯的手艺好,说若是哪个女子能嫁与他真是好福气的时候,骤然起了阵凌冽的寒风……
他被寒风卷走之前隐约瞧见那男仙友抬了抬手,寒风卷着他飞出了自己的仙山,他也终于想明白这寒风乃是那男仙友所为。
想不到啊想不到,仙界竟也有如此不知所谓不讲道理欺人,欺仙太甚的神仙!回头他定要去九重天好好的参他一本!唉,想当年他爷爷从自己的山头上被扔了一回,没想到如今他也被人从自己的山头上扔出来了!
唉,技不如人呐~
他龇牙咧嘴的踉跄着起身,拍着身上草叶的手却忽的顿住了,昨夜那两位仙友的盛极容貌浮现在眼前,似乎,似乎有些面熟?
他再仔细回想一番……墨……眼前一黑腿一软,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