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不负流年不负卿 第29章 家人

算算时间，我离开青丘连一日光景都不到，可等我此番再回到狐狸洞时，却着时吓了一跳。这满满一屋子的，我们青丘白家几时聚得这般齐过，就连把你跑我追当作天大情趣并发挥的淋漓尽致乃至比四哥与折颜更甚的三哥三嫂此时都在，当真开眼界哉！

“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瞧这春风满面的！”四哥一见我就迎了上来，望着我的眼神里净是促狭。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厢折颜也跟着打趣起来：“十四万年啦，终于得见青丘的小五开窍，可谓不枉此生呐！快过来让我老人家瞧瞧，也好长长见识罢。”

我被四哥和折颜绕着圈子的打量，甚是尴尬。好在我大嫂善良，一把将我救了出去，拉到同二嫂三嫂以及凤九一处，不以为然道：“你们俩大惊小怪甚麽，要我们几个说，小五跟墨渊上神，那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谁看不出咱家小五这七万余年里满心满脑都是墨渊上神呐，也就折颜上神你才会去给她与旁人定甚麽劳子亲，得亏是给退掉了，要不可就冤死这一对有情人了。”

“我哪里知道墨渊竟真能醒来，原本也是以为那夜华跟墨渊如此相像，必有渊源，才想着先给小五定下，谁料那太子殿下这般离谱，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后怕。”折颜皱眉，半是无辜半是叹息的回道。

“罢了罢了，左右都已经过去了。”四哥终视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做起了和事老，“如今看来，小五那情劫倒是个好事。说明她跟墨渊上神是命里注定，天赐良缘。”

四哥这话活生生将我闹了个脸红，却又忍不住发笑。这下更是彻底沦为了全家人的打趣对象。闹了许久，才正经来聊我跟师父的亲事。要说这都已经是我第三次定亲了，可前头两次哪见过家人如此慎重，想来竟都是不看好的，如今方算是真正为我欢喜，故而才纷纷跑来同我道贺。

阿爹让折颜抽空去昆仑虚问问我师父的意思，他这次说甚麽都要将我这个幺女嫁了才能安心。折颜闻言大笑，说哪里用得他问，就凭我师父的秉性，定会将事情安排妥当，让我阿爹耐心等待便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闲聊了许久，我蓦地想起了君位一事。便趁着大家都在，同阿爹提了。谁料话刚出口，原本一直依偎着我的凤九嗖的跳了起来，一脸绝望且泪眼汪汪道：“姑姑，你也想让小九放弃东华吗？姑姑要嫁去昆仑虚，自然再无法顾及青丘百姓，可小九也想嫁给东华，将来若去了九重天，也是无法顾及青丘百姓的，姑姑此举，莫不是想让小九永远留在青丘？”

“混账！”我二哥拍案而起，直接就要往这边冲来，幸好被二嫂拦下。二哥不敢去扳二嫂的手，只好冲着凤九暴跳如雷道：“我此前还当你已幡然醒悟，可这才几日光景便又故态复萌，如此执迷不悟，是想丢人丢到哪天？！”

凤九哭的越发厉害，转身跑出了狐狸洞。我不放心，追将出去，好在这丫头也没跑远，只坐在荷花池旁低头抹泪，瞧着好生可怜。我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默默等她哭完。

“姑姑是不是也觉得小九没用。也想像我爹那样，来让我忘记帝君？”小九耐不住性子，先开口道。

我见她这般伤心，只好轻叹口气，小心道：“怪姑姑没为你着想，只道自己无法顾及青丘百姓，却没想过你是否愿意接任这女君之位，此番是姑姑错了。然姑姑前来寻你，只是为了与你说几句体己话，并无意让你忘记东华帝君，你莫要多想。”

我说着将小九拉进怀里，轻轻安抚着。

“若是换做从前，姑姑定会觉得情爱误事，劝你忘了帝君为好。可如今姑姑有了...墨渊上神，以己度人，自然说不出这般狠心的话来。只是姑姑见你如今这般境况，甚是为你心疼，又觉得情爱不该如此磨人，可究竟该是什么样子，姑姑也说不清楚，只是每每想起师父，都觉得内心甚是安宁，且又充满气力。断不会如你这般日日以泪洗面。”

“那是自然，墨渊上神对姑姑你百般呵护万般好，哪里舍得让姑姑伤心落泪。姑姑说这些，难不成是变相在说帝君对小九不好，让小九趁早死心罢。”凤九不服气的反驳道。

“姑姑断没这个意思。”我哀叹，只恨自己嘴笨口拙，表达不出想说的道理，“姑姑以为，情爱应该是会让你想起这个人时，便想要为之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好到能与他比肩，好到能替他抗下风雨，而不是日日都想着他究竟爱不爱我要不要我。其实这个道理，我从前同离镜还有夜华一道时也没察觉过，只有和师父一起才有这样的心得，如今说与你听，你可能明白？”

凤九迷惑的摇了摇头。我们姑侄俩一时之间就这么大眼对着小眼，显然都有些迷茫。气氛正僵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这才发现四哥正站在后头，也不知我跟小九刚刚说的话让他听去多少。

“四叔，你怎地偷听女孩子说话呀！”凤九不满的瞪了过去。

可四哥只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继而在我们身后坐了下来，玩笑道：“指望你这十四万年来第一次开窍的姑姑安慰你，我只担心你越发的想不开了。”

“四哥！”我嗔怒。

“不过你姑姑虽嘴巴笨了点，道理却是对的。”四哥话锋一转，正色道：“想那东华帝君，乃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为了四海八荒从不近女色，是个杀伐决断又胸怀天下的上古神祗，想来这样的神仙，不是单靠眼泪和纠缠就能换来他的倾心相待的。你姑姑虽说命好，稀里糊涂的就得了墨渊上神的青睐，可她这七万年来也着时不易，生生让自己成了一个可与墨渊上神并肩的女上神，故而他们心心相印，互为知己，方能得到如今的感情。而小九你呢，你成日往九重天上跑，除了帝君什么都不顾，即便让你用痴心打动了东华帝君，便就能相守一起了麽？你可曾懂他？可曾知他忧思？日后又如何相处？小九，四叔从不反对你去追求东华帝君，可四叔更希望你能爱惜自己，能长进，故而在四叔看来，接任女君对你来说倒委实是件好事，可以好生的磨练一下你那性子，担起该担的担子，将来去九重天上议事，让东华帝君看看你独当一面的模样，又有什么不好？”

真不愧是我四哥，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这短短一席话立时就让小九停了哭泣，眼神也跟着明亮了几分，着时让我放心了不少。想我们青丘都是死心眼，认准了谁就很难放手，虽说我也不指望小九能就此忘了东华帝君，但以此做为鼓励，若能令她不再情伤不断，到委实是个好主意了。更甚者，说不定将来能蜕变为一代明君，也是我青丘之福了。

四哥随后又问了些我同我师父的事情，只是没说上两句，阿离便从远处跑了过来，想来是刚刚下学，见了我自然又是好一番撒娇，话题便也住了。

虽说我一心想回昆仑虚，可又委实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回去，算算阿离这个月在青丘的时间也不剩几日，哥哥嫂嫂们也都没走，再加上折颜说我那双眼睛上的浊气不用几日便能除清，我便索性决定留下先将眼睛医好，顺便也与家人好生聚聚，让阿爹阿娘享享天伦之乐。

医眼那日阿离最是兴奋，这小团子还记得我师父说过的话，心心念念想与他娘亲我拥有相似的眼睛。可惜折颜说我眼上的白绫须得等上几日方能取下，赶不上阿离回天宫的日子，我虽看不见阿离的模样，却想像的到他失望的小脸，一时之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阿离回去天宫的第三日，折颜终于帮我拆了白绫。这三百余年虽说我可以视物，却总归是隔了层纱，如今得以恢复清明的目光，才真正体会到失而复得的狂喜。忍不住便想让师父见见，让他同我一道分享这份喜悦之情。

爹娘与哥嫂们不再留我，折颜与四哥说过几日便去昆仑虚寻我，明知他俩是来瞧我同师父热闹的，我却丝毫不恼，只让折颜记得多带些桃花醉，届时也好一醉方休。

出了狐狸洞，我腾云往青丘谷口飞去，竟不想在那里遇到一位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故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翼君离镜也。他来寻我所谓何事？我心下疑虑，可想了想，最终还是向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