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加班日记 第3章 所谓冥王

和江玄这个人所散发的气质不同，江玄的家居然是复古式的别墅，甚至于一眼看上去或许叫做是“庄园”更为妥当。

只是这偌大的家里却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我爸妈死得早，只有个爷爷抚养我长大，但前几年也去世了，只给我留下一座房子和一些财产。”江玄一边换鞋一边给迟谨介绍着。鞋柜里很满，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牌鞋，但摆放的却很规整，甚至细心地给鞋子分了类。

见迟谨盯着鞋柜，江玄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一点小爱好。”

他担心迟谨嫌弃穿他穿过的拖鞋，就没开口让对方也换鞋，直接带着人走进了大厅。

大厅和门口一样，都非常干净整洁，能看出主人是下了功夫整理的。只不过最吸引迟谨目光的，是一副画像，那副画像摆放的位置非常特殊，就挂在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令迟谨奇怪的是，这幅画所画的只是个背影，宽肩窄腰，身形伟岸，长发垂地，黑衣着身。但是最离谱的，是那八只张牙舞爪的手，还有那人后脑勺隐隐睁开的眼睛。背影旁边泼洒了大量黑红的颜料，细看似乎还撒了一些金子的碎屑在上面，让整幅画呈现出一种诡谲而绮丽的割裂感。

“怎么样，画得不错吧，这可是我花了半年才画出来的神作，在此之前我还专门花了三年时间学习美术。”江玄挑起眉毛，抿着嘴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自豪和胜利的光芒。

“你是说你为了画这个背影，专门去学了美术？”迟谨不是很能理解这行为的意义，但他姑且将其理解为是江玄的“执念”，或许只有真的热爱，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想完成一件事，“你真的很喜欢《山海经》。”

迟谨有些懊恼，他印象里自己是读过《山海经》的，但或许终究是岁月磨平了记忆，他一时间竟想不出画上所画的是哪个怪物，不然他的夸奖还能再真挚些。

“神特么的《山海经》！这特么是冥王大人，冥王！”江玄看起来快要气炸了，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红，“如此艳丽而又神秘，诡异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这世间只有那处在极阴之地的冥王才能有如此气质！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念念不忘。”

“你是说，这是冥王？”迟谨罕见地感觉自己被创到了，“八只手，后脑勺还长眼睛，你确定冥王长这样？”

“我不确定你确定？”江玄鄙夷的斜视了一眼迟谨，“幼时那惊鸿一瞥，我又怎么会记错。反倒是你，不人不鬼的未知生物，你懂什么，搞得好像你见过冥王似的。”

“我觉得世间没有生物会长成这样。”迟谨无奈。

“但冥王就长这样。”江玄怒目而视。

“你很喜欢冥王。”迟谨肯定地说。

“那当然。”谈到冥王，江玄的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变成了如春风般温煦柔和的崇拜眼神，“如此威严，如此庄重，如此神圣！”

“算了，你这种生物肯定是不能理解人类的崇拜之情的，我们还是赶快做正事吧。”

江玄一路大踏步领着迟谨来到了书房，书房里的家具很少，书籍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

“先帮你找书？”迟谨问。

“不用，我知道书在哪。”江玄从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古朴的铜钥匙，还有两个口罩，将其中一个递给迟谨，“戴上吧。”

迟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来戴好了。

看着迟谨戴好口罩，江玄一脸痛苦地靠近书房里侧的一扇门。随着钥匙插入门被打开，一阵浓厚的灰尘被气流掀了起来，朝两人扑面而来。

迟谨这才发现，门后面是个小型的图书馆，只不过早已落满了灰尘，细看还有些蜘蛛在此处安了家。

“这里面都是些术法秘籍，不过自爷爷死后，我就很少进去了。”江玄的脸上显出一抹不自然的尴尬来，事实上，自爷爷死后他就很少练习道术了。

江玄憋着一口气，飞快地跑了进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本书，最后像逃命似的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来，关上门。

“你若想看，以后可以随意进出，不过记得戴口罩。”江玄将手上的书擦干净，然后翻看起目录来，“哦！找到了，契约之法！不过……让我先研究研究。”

江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罗盘，往上面用墨汁画了一个符咒。墨汁很快渗进罗盘里，不见踪影。

“有了它，日后无论你在哪，我都可以知道了。”江玄得意一笑，继续看着书模仿，“然后是……施以法力，融血为契。”

但无论江玄如何施加法力，那罗盘都纹丝不动。

“不应该啊，难道是坏了？”江玄拿起罗盘敲了敲，又将它放了回去，但依旧是没有反应。

“唉……”迟谨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却带了几分无奈，他拿起罗盘放到了江玄手里，再然后轻轻抓住了江玄的手腕。

霎时，罗盘迸发出惊人的光亮，迟谨见状便使用灵力从两人的身体中分别抽出两滴精血来放于罗盘中央。随着精血逐渐融合消失，江玄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游走。

“可以了。”迟谨将手收回，有些发晕。先前镇压魂灵时他已经用了太多灵力，现在结契又用了许多，就算是他一下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力量被封印后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这就成了？喂！你没事吧？”江玄看见迟谨惨白的面色心里逐渐慌乱了起来，这家伙本来就白，现在这副样子像是快死了似的。

迟谨被江玄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为什么先前我施法一点反应都没有，加上你就有用了？”江玄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迟谨后忍不住问到。

“你那法术所结的契约实为上下关系，我的力量比你强上太多，罗盘自是不会认可。”

“那后来？”

“后来？”迟谨突然想逗逗江玄，于是他假扮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说，“自然是以我的力量为主导签订契约。换句话说，现在你是我的从属人类了。”

江玄满头问号，他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以一种极度幽怨的眼神看向罗盘，明明他才是罗盘的主人，这小物件凭什么胳膊肘往外拐？慕强也不能背刺主人啊。

“骗你的。”迟谨故意喝了口水卖个关子，然后在江玄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吐出真相，“我将此法术做了修改，将上下的奴役关系改成了平等的同伴关系，契约仍然成立，只不过此时我们的权利是双向的。”

听见这话，江玄死了的心终于又活过来了，虽然这个结果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最起码不算太糟。

“多谢谨哥！”江玄狗腿地笑笑，满脸谄媚，“谨哥有空能不能教教我术法啊？”

“可以。”迟谨点头应允，“你能借我几本书吗？最好与人类日常生活相关的。”

江玄忽然想到迟谨似乎对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变迁并不了解，于是他精挑细选了几本书递给迟谨，并且亲自上阵耐心讲解。终于在五个小时之后，迟谨大致明白了人类社会的“规则”。

“很令人震惊。”迟谨给出了一个认真的评价。

“那是自然，人类的创造力远不止于此。”江玄张开双臂，幻想自己站在最高的山巅，“来吧，之前不是跟你说要给你看‘科技’吗，跟我来。”

其实，撇开道士这个身份不谈，江玄本身就是个天才。他之前的人生与大部分孩子一样，无非是做题考试，背诵阅读。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小便常年霸榜第一，一路跨级保送 ，后面的学业更是一路顺风顺水，直到博士毕业。

而他，至今也不过二十多岁。

后来他开始将重心放在道术的修习上，只可惜没过多久爷爷就去世了，于是他又开始思考能否将绝对理性的科学与飘渺虚幻的道术结合，为此他甚至专门建了一个研究房。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房门打开，便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违和感。墙上挂着的是各种阵法符纸，但桌子上摆放的却是科研必不可少的各种精密仪器，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着最前沿的科技成果。

江玄简单给迟谨介绍了一下他目前所研究的方向和成果。

“从明日起，我便教你如何使用你的力量。”迟谨眸光微动，他看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希望。

或许，冥界也需要这样的高科技来注入活力。

等江玄死了，他得考虑一下把人先按在冥界打个几百年工以后再考虑放他离开。

后面的日子，有了迟谨做老师，江玄的进步可谓是神速，只是二人也偶尔会闹些小矛盾，虽然大部分是江玄单方面认为的矛盾。

某日早晨。

迟谨本不需要吃饭，不过在江玄家住久了，他惊讶地发现这人做饭居然意外的好吃。

“来来来，快来试试我做的焦糖布丁，冥王大人的最爱！”

江玄面上荡着幸福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盘子，里面装了一个色泽完美的焦糖布丁。

“冥王不喜欢吃焦糖布丁。”迟谨下意识反驳，下一秒却被江玄从背后单手搂住了脖子往后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玄倒是摸透了迟谨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贵气高级的很，实际上就是个不谙世事的缺心眼。别说小打小闹，就算他偶尔玩过了火，迟谨也不会生气，最多就是懒得理他罢了。

“闭嘴吧你。”江玄用勺子挖了一勺焦糖布丁就塞进了迟谨嘴里，“这还堵不住你的嘴？”

甜甜的焦糖和嫩滑的布丁交织在一起，就像是阳光撒在金黄的沙滩上。

迟谨拿过江玄手里装着焦糖布丁的盘子，优雅地坐了下来，说：“这个冥王应该爱吃。”

“这可是我为了冥王大人专门学的，能不好吃吗？”江玄同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眼里有些惆怅，“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冥王大人呢？我这做焦糖布丁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等你死了自然能见到，何必着急。”迟谨沉稳应答。

“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个灵魂失踪案破了，冥王大人是不是得亲自接见我？”

“合理。”

“那我们赶快继续找线索吧？”江玄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被点燃了，燃起了浓浓的奋斗欲。

迟谨耐心地将剩下的焦糖布丁解决完，突然眼眸一凝——

“我想，线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