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外小伤,对南浔这种习武之人来说,倒也是没什么太大碍,只不过也就在那行动之时,稍有那么些许的吃痛罢了。
如此而后的三日,也是无有甚事,南大老爷差大夫前来给南浔查看医治,开方开药,南浔母亲、大哥南平、小妹云清每日也是都会前来问候,或言好生休养、以后莫要惹是生非之语,或言多思上进、切不可堕落沉沦之语,或言快点调养好身子、陪着小妹玩之语。
而,便也就在这第三日的巳时时分,南浔正也还趴在那床上,左右无事、胡思乱想着的的时候,来福突然匆匆推门而入,从那怀中拿出了一物事的,“二少爷,二少爷,有礼物送到。”
“啊?谁送的呀”,南浔问道。
“是,是怡香院的休宁姑娘”,来福笑回。
“啊?!什么?休宁姐姐?!快拿来,快拿来,快快拿来”,南浔一边说着,赶忙便也就将来福呈过的那手绢给接了过来,而后拆开一看的,只见手绢之中包的,竟就是自己的那把折扇,南浔将那折扇扇柄一翻,往那侧处一看,但见那扇柄上的裂纹早也已是没有了,整个折扇完好如初的,便就跟母亲刚赠与自己之时一般。南浔这般看后,心中顿也是喜不自胜了,那感激休宁之情,不觉之间,油然而起。南浔于那床上,摆动了那折扇好一番的,往那手绢内又一看的,却见在那折扇之下,竟也还附着那么一小页的白宣纸,南浔赶忙拿起,拆开视之,但见那白宣纸之上,工工整整的,是写着娟秀至极的那么几行小字:
近闻南二公子因小女子之事惹恼了南大老爷,受了那笞打之苦,心里疚愧不已,好生过意不去,日夜涕零,不知该当如何相报,亦不知作何言语了。休宁亲笔
虽只数字,但那情意真挚动人的,南浔看后,心头不由的便也是就那么的一热,“噌”的一声,也是就跳下地、雀跃欢呼起来了。
“二少爷二少爷,老爷来了,老爷来了,老爷现刚进了院门,马上也就要进来了”,南浔正也还在那乐着呢,只听丫鬟双儿说道。
“啊?哦!”南浔一听双儿之言,赶忙上床,做那俯卧之状。
果然,未过多时,那南大老爷徐徐的,便也是就进屋来了,坐于了那南浔床边,“我儿可曾好些了?”
“啊?爹,爹来了,孩儿已无大碍,请爹放心”,南浔回道。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你江陵大伯的内家心法果是精湛,不然,不然爹真也是悔,悔”,南大老爷话明明是已到那嘴边了,却不知怎的,最终也是没说出来、生生的又给咽回去了,两行清泪簌簌而下,显是甚为的心疼自己这小儿、内心伤责不已。南浔看后,见自己竟惹得父亲这般,不自觉间,也是自责起来了。
而,便也在此时,南大老爷赶忙一拭泪,一转口的,也是又说道了,“浔儿,你也不要怪爹爹当日骂你打你,你应该也是知道了吧,当时那赵家的人,便就于那屏风之后偷偷听着、看着,我若不打你,如何向那赵家人交代?唉,那赵泽远家大业大,且那赵氏宗族跟我南氏宗族又不甚相同,南氏家族五代单传至我这辈,整个遥平城中,就只咱家一脉,其余有那么几脉远房,亦又不在遥平,他赵氏家族于我遥平城中,却是人丁兴旺的很,已是逾有那千人,他们整个赵氏家族的家业更也是庞大,咱家钱庄的存银一项,亦也是仰赖着他们赵家。前几日那赵家的人来说,那赵捷因觉受了你的羞辱,心中恼恨不已,扬言非要让他爹还有他们整个赵氏宗族在咱钱庄的存银尽皆取走,浔儿你说,这,这又怎使得呢?于是爹爹我也是只得做那苦肉之计,给那赵家人看了。”
“爹您不用解释,这个孩儿自然懂得,而且反正,此事因孩儿而起,也都是孩儿的错,自也是应由孩儿来承担”,南浔道。
“浔儿能体会到爹爹的苦心,爹爹也是知足了,唉,浔儿,这苦肉之计,虽说也算是奏效,但那赵家,终也还是因为此事,觉得脸上无甚光彩,心内亦是别扭,这三日里,爹爹便就是在为此事操劳。为了平息那赵家之愤,爹爹只得忍痛将那赵氏宗族的存银年息调高了半厘,那赵氏宗族在我钱庄存银逾白银千万两,因为这,只是一年,就是要多付他们五万多两银子,唉,五万两啊”,说到此处,南大老爷深深的又是一声的长叹。
“爹,孩儿,孩儿我”,南浔听到因为自己,自家钱庄每年要多给那赵家五万两白银,更知自己此次所闯祸事着实不小,心中愧疚难当的,一时语塞,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浔儿,你要知道,爹爹打你,也是恨铁不成钢啊,你若懂事,若能像你大哥那般就好了,你看你大哥,前些日竟然贩得了那长白山和外兴安岭的人参、鹿茸,还有那貂皮,转卖关内,获利甚丰,只这一趟货物,获利便就逾那白银六万两了,所以,咱家钱庄也是才有利让与那赵家,其实最后这算下来,所剩亦也还不少”,南大老爷又说道。
“哦,大哥,还好有大哥在”,南浔一边说了,心也是又想了,大哥同自己,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哥精明能干,不仅将自家钱庄银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连那关外的贸易,亦也是都能打通,贩得那关外名贵之物无数,但自己呢,别说那的关外商贸了,就是自家钱庄业务,自己也是知之甚少的,掐指而算,自己也就认识几个自家管那钱庄业务的管事,还有同自己业务往来较多的几为老爷罢了,要说为自家的生意作何益事了,那是半点也无,这些个年来,净也是就给家里添麻烦、拖后腿了。念到此处,这般想着想着的,南浔愧由心生,不由之间,“唉”一声的,也是长长的叹了出来。
南大老爷见南浔似是已有那自责之意,随即张开口的,也是就又说了,“浔儿,玉不琢不成器,这几日,我同你母亲也是商议好了,决议先将你送至你济南府的外公家,让你跟着你外公好好的念书学理,浔儿这般的聪慧过人,随着你外公,定也是能学有所成,浔儿心性淳良,即便是不愿继承我家的家业,将来考取个功名,光耀我南家门楣,也是好的。”
“啊?什么?去济南府外公家?爹,济南府那么远,我不去,去不去。我在咱遥平城念书学理,不也挺好的嘛,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爹若觉得孩儿平时念书不够用功刻苦,那孩儿以后加倍努力便是。再说了爹,那四书五经,孩儿早也已是倒背如流了,为何还要再去那济南府学?”南浔急道。
“这,这”,南大老爷微一迟疑,心想浔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这小儿,天资极其聪慧,似是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一般,这小儿不及那五岁之时,唐三百,宋三百,便即是能熟背,未满那十岁,四书五经,便也尽可背诵如流,外加悟性又奇高,作诗作词作文作赋,无一不精通,那年将其送去参加全晋的乡试,竟然不知怎的,居然高中了那解元。故,这南大老爷想了好一阵的,这也是才开口又说,“嗯,这个,这个嘛,浔儿你也知那明水书院,还有那燕山书院,不仅仅是教授那四书五经、教授那圣贤之道,更也还会教授那经世济民之道,你去到那,定也是能学到好些之前未曾学过的大道理。况且,有你外公在身边,我也是更放心。”
“爹爹,可是”,南浔听后,急又道。
“此事已定,无需再言,为父还有事,就先不在这久坐了”,南大老爷站起身来,“哦,对了,浔儿,你先安心静养,再过三日,我让你庆元叔叔带你去赵家跟那赵公子赔礼道歉,一月之后,便就启程去那济南府。”
“爹”,南浔急又叫道。
可是,南浔再怎么叫,亦也是已无用了,那南大老爷,早也已是出门去了。南浔心想要背井离家去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心绪难宁,一日也是未进多少食。